“凭什么!?”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呢,骆华就扔出这样的话,李实果断不能忍。他凶狠地瞪向阿壮兄弟,惹得阿宝往阿壮身后躲了躲,“家里房子这么多,随便找个屋把他们塞进去不就行了吗?我是你契君,你不能把我赶出去!”

  “哦,我不是跟你商量,我这是告诉你结果,我就这么安排,你听着就行了。”骆华一脸淡定。

  这是还没消气?

  他就说,昨晚媳妇儿气成那样,今儿怎么还搭他的话了——虽然态度不咋地——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他的火气顿时发不出来了。

  张柏青几人刚从停好马车的李实那儿了解了这几天的事情经过,刚跟在他后头进屋,就听到这样的话,顿时不忙着看俩小家伙、也不忙着跟骆华说话,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将军和郎君这绝壁是吵架了!

  风紧扯呼!

  骆华没搭理哑口的李实,转头把阿宝俩人安置在炕桌边上,给他俩各自倒了杯温水,再放上一碟子自家炒制的南瓜子,骆华轻声让他们慢慢磕,他得先收拾收拾,等会带他们到处晃晃,认认路。

  阿壮别过头去。

  阿宝懂事般点点头:“好。我跟哥哥在这里等漂亮哥哥。”

  “阿宝乖。”骆华摸摸他脑袋,转身抱起阿宝两兄弟的衣服进了房,逐一拿出来叠好放进柜子里——李实给阿壮兄弟各给买了两身衣服,可不能下水,不然俩兄弟明天都没得换。

  这临时买来的衣服也不太合身,回头还得给改改,唔,还得再做上几身,秋冬衣服也要准备给备起来了。

  骆华边收拾边盘算着。

  李实亦步亦趋跟着骆华求情:“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能赶我出屋啊。”

  骆华头也不回:“为啥不行?”

  “我才刚尝上肉味儿,你这就要让我素着,咱别这么残忍行吗?”李实可怜巴巴地,边伸手试图搂住他。

  “啪!”骆华一把拍开他的手,“我刚从你身下下来,转头就得迎接公主的事儿,怎么说?你给过我反应时间了吗?还肉味,”他冷哼,“我看你就应该素着!”转头继续收拾这两天攒下来的脏衣服,打算一会儿拿去洗了。

  李实哀嚎一声,急忙解释道:“媳妇儿,我的错我的错,我发誓我真没别的事情瞒着你了。那萧沛如的事,我是真没好意思开口啊。”他咬了咬牙,干脆直说,“之前皇上打算把我和她拉一块儿,我拒绝了,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这位大姐直接甩着马鞭闯进我府里,咳咳,我前一宿才跟阿峥他们喝酒,还没醒过酒来,就被堵在床上,咳咳,我当时裸着呢,硬是裹着被子躲了她半条街……”

  骆华瞪大眼睛回头看他,满眼的不可思议。

  李实尴尬:“我知道这有点……她当时也是气上头来,追着我说要给我生孩子什么的……咳咳。”

  骆华想象了下虎背熊腰、武力高强的李实因为没穿衣服裹着被子被追了半条街……登时脸色有些怪异。

  李实无奈:“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已经沦为京城笑柄了。”

  “噗——哈哈哈哈。”骆华终于忍不住破功,笑得直不起腰,徒留李实既尴尬又无奈地看着他。

  半晌,骆华站直身体,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所以你才躲躲藏藏地回来?生怕被她发现行踪?还是生怕有熟人看到你?”

  “咳,都有。”李实撇嘴,“所以你看,这般丢人,我怎好意思向你坦白。总也得给为夫留下些许面子吧?”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骆华才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呢。

  他脸色一收,板起脸就转过头去继续忙活。

  糟!

  李实连忙贴上去:“媳妇儿、媳妇儿!你看,我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别生气了好吗?”

  骆华头也不回,:“你觉得我生气,就只是因为公主的事?”

  李实眉心聚拢:“不是因为我瞒着你吗?”

  骆华一顿,扶着衣柜门转回来:“你觉得我就因为你瞒着我而生气?”

  李实茫然:“难道不是?”

  “……合着我们昨天的架是白吵了?”骆华冷笑。

  李实:……有杀气!

  骆华看他还懵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甩袖就打算出去。

  “等等等等。”李实连忙拽住他,“媳妇儿,先容我捋捋!我记着呢!”

  骆华拍开他的爪子,抱胸冷眼看他:“说吧,我等着。”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李实终于想到骆华昨天的话。他不解:“除了瞒着你,别的事我不都跟你商量了吗?哪里没有跟你商量了?”

  “什么商量?哪里商量了?早上把阿壮他们抱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骆华重重一哼,“我觉得你这样的态度很有问题。我是你契君,你却没有给我足够的尊重!还是你觉得你是将军,我就得听令?”

  李实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他就差指天发誓了,“媳妇儿,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尊重你!”

  骆华大怒,一巴掌呼过去:“这就是问题所在!疼?你把我当女人了还是把我当男宠了?”

  “……”李实抓住他的爪子,喊冤,“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你总是觉得这个对我好、那个我喜欢,就自作主张地做了。”骆华气闷,“我是男人!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的。”

  李实恍悟:“你是说,我擅自把阿壮他们带回来的事?”

  “不止!!”骆华大怒,“你自己想想你做了多少擅自主张的事!”

  李实委屈:“我那不是想对你好点嘛。”

  骆华怒瞪他:“以后擅做主张一次,就分房睡一个月!”

  李实哀嚎:“媳妇儿,我错了我错了。这一个月也太久了吧?!”

  “意思是你还打算再犯?”骆华语气阴森。

  李实立马站直:“不不不,绝不会再犯!”

  骆华深吸一口气:“这个暂且不提,行事方法什么的,总能慢慢磨合。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俩观念差异甚大,这才是重中之重。”

  李实不以为然:“这有啥好争论。你若是看不惯我的做法,直接说,我都听你的。”

  骆华伸手拧他:“你是不是脑子有坑?这种违背自己观念的事,一次两次尚可,哪有次次退让的?不知道日久生厌吗?”

  李实坏笑,走前一步贴上去,下身顶了顶他,意味深长道:“我只知道日久生情……”

  骆华霎时脸色爆红——气得。抬手推他。可惜某人跟铁塔似的,牢牢贴在他身上不动,正准备发飙——

  “媳妇儿。”李实突然正色,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神情严肃而认真,“我们可以吵架,你也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管为了什么事,你都不许离开我。”

  骆华听得一愣,抬眸回视他幽深的双眼。

  “从来没有人教导过我该如何与契君相处。我知道我有很多的缺点和不足,但是这些都不能掩盖我对你的感情。倘若你觉得我太过锋利、太过绝情,你就做我的剑鞘、当我的明灯。我不允许你因为别的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离开我,否则……”

  骆华愣愣看着他。

  李实眼底闪过寒芒,双手用力:“你要是因为旁的人、旁的事想要离开我,我就毁了你所在乎的一切!将你永远禁锢在我身边!监禁在我的床榻上!”

  石头就是石头,这情话说得跟威胁似的……

  还、还这么黄暴……

  骆华心里吐槽着。可内心深处因接连遇上一串事情导致的不安,却在这不动听的一番威胁中缓缓消散。

  甚至在李实带着狠厉的目光里、在他抓疼自己肩膀的力度里,一股甜意自他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浑身软成一滩。

  李实撂下威胁的话语就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露出厌恶生气的神情。

  然后下一瞬,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家白嫩嫩的媳妇儿的脸慢慢、慢慢地红了……甚至一路蔓延至脖子下……

  李实咽了口口水:“媳、媳妇儿?”

  骆华眼神躲闪:“什、什么监禁啊……你这人真是……”想起什么,他立马红着脸斥道,“不管如何说,反正你今儿就得睡别的屋!”

  “……”

  那俩兔崽子!!

  媳妇儿竟然还要陪他们睡觉?!

  李实磨牙:“既然这样,那我得先吃饱了!”说完,不待骆华反应过来,他欺身搂上去,压着骆华靠在衣柜上就是一个深吻,另一手动作迅速地扯开他腰带、拉开他衣领、直接探入他腰背……

  俩人这几日因为接连不断的事情,只前一日在客栈弄了一回。

  本就是情热正酣的时候,骆华又因他的臊人情话软了手脚,想到接下来几天要狠狠罚他一回、不让他沾身,推拒的手就控制不住地搂上他结实的脖颈,半推半就地应了他。

  ……

  “好久哦……”阿宝啃着南瓜子往内室张望。

  阿壮专心地剥着南瓜子,剥好一粒放到他面前,在剥一粒塞到自己嘴里,闻言眼也不抬:“管他们作甚,吃瓜子。”

  “恩恩。”阿宝连连点头,“哥哥也吃,这个瓜子好香!”

  阿壮唇角带笑,又放了一粒瓜子到他面前。

  等骆华手脚酸软地出来,阿宝俩人已经快把满满一碟子的南瓜子啃完了。

  看到他出来,阿宝打了个饱嗝,张开手要抱抱:“漂亮哥哥!”

  骆华有些迟疑。就算阿宝不重,他现在……

  跟在他身后、一脸心满意足的李实连忙越过他抱起阿宝,顺势还颠了颠:“这是嗑瓜子磕饱了?走,带你们去逛逛。”完了还拍了拍阿壮的脑袋示意他跟上,力度没控制好,直接把他拍得一个倒仰。

  骆华连忙伸手去扶。

  阿壮稳住身体,挥开他,手脚并用爬下炕,迟疑了一瞬,把鞋子小心套上,才装作看别的地方,等着他们。

  骆华舒了口气,抬眸瞪了李实一眼。

  李实讨好地笑。

  骆华这才轻哼一声,扭头率先出门去。

  领着阿壮兄弟好好儿逛了一圈自家宅子,骆华指着原本打算用来当书房的西厢第二间开口道:“这间屋子以后你们俩住。现在里头啥都没有,还得慢慢制些家具什么的,等以后备齐了,这间屋子就归你们啦。”

  骆华接着指向前院里的几间倒座房:“现在这排房子,现在是秦峥叔叔住着一间,等他的房子盖好他就搬出去。等你们长大了,除了西厢这间,还有这几间空屋子,到时一人一间也是使得。”

  阿宝还小,不太明白一间房的含义,阿壮却是两眼亮晶晶,连骆华怜惜地摸摸他脑袋,他也没反应过来。

  当晚,骆华陪着阿壮兄弟吃过简单的素斋,再帮他们好好洗漱一番——重点是用张柏青配的药粉给他们好好搓洗一番头发,省得有什么虱子的。

  然后才领着他们进房歇息。

  骆华担心他们第一天到来会认生,点上油灯,靠在床头给他们讲故事。

  李实仗着骆华不好当着孩子的面撵他、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他靠坐在最外头,半搂着骆华让他坐得舒服些,大掌在他腰后轻轻按摩。

  阿壮心不在焉地听着故事,手捏了捏身上盖着的香香的薄被,被子底下的脚丫子蹭了蹭软乎乎的床垫子。这就是正常人家的屋子床铺吗?

  偷偷看一眼温声细语给他们讲故事的骆华,再偷偷看一眼五官硬挺却气息柔和的李实。正常人家的父亲爹亲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他抿了抿唇,慢慢、轻轻地扯高被子,遮住按捺不住翘起来的唇——阿爷,这就是你想要我们过的日子吗?

  骆华眼角扫到他的神态动作,会意勾唇,装作不知道般继续讲着故事。

  幼小的阿宝全心全意地听着骆华说话,偶尔奶声奶气地问上几句。

  窗外蝉鸣蟋叫。

  昏黄灯光下,这小小的四方床帐里,暖意融融。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