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景做在马车里, 哭过之后双眼干涩, 还有些疼, 虽然把委屈都哭出来了, 可内心的愤怒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萧元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卫长恭会留下这样一封莫名其妙的分手信给他,他实在想不通,分明是卫长恭说的,刀山火海两个人一起闯,为什么到头来却要抛下他一个人。

  还不是当面说,只是留下一封书信来宣告单方面分手, 这样的委屈, 萧元景可受不了。

  立冬在马车前守着,可一直不见萧元景下来, 也没听到他又什么吩咐, 所以也不敢离开。

  入了深秋便是昼短夜长了,就连夜晚也来的格外的快,萧元景独个儿坐在马车里, 忽然听到萧元齐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景儿, 突然想喝酒了, 要不要陪二哥喝一杯。”

  萧元景听着他的声音,撩开车帘下了马车:“走。”

  他没说别的, 只是这一个字, 便率先朝着王府内走进去。

  萧元齐看着一脸担忧的立冬与明书, 忙吩咐他们前去准备, 自己则是跟着萧元景去了饭厅,在萧元景身边坐下,别的话也没说,只是跟伺候的丫鬟们吩咐了想吃些什么。

  等着人都退下了,萧元齐这才道:“我母亲的事,还没有谢过景儿向父皇求情呢,不过,更要谢景儿的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萧元景垂眸道:“那是二哥的母亲嘛。”

  萧元齐凝视着萧元景,许久才道:“立冬与明书也是担心你,不过,我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景儿,人走就走了,不必挂怀。”

  萧元景侧眸看着他:“你早就猜到了?什么意思?”

  萧元齐神色认真:“早就猜到你们会是这样的结局,卫世子是公卿之后,而你将来会是太子会是一国之君,你们两个人的身份原本就惹眼,若你们其中一人是身份仅仅只是普通百姓,那么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阻碍,可恰巧你们不是。”

  萧元景:“为什么?”

  萧元齐:“卫世子将来会承袭王位,他是一等公卿,你将来会是太子,承袭皇位,两个人的身份只能是君臣。”

  萧元景:“未必,如今琰儿已经出生了,我可以培养琰儿做太子,我可以放弃我现在所有的一切,我只要他,我跟他说过的,可他能,一句话不说,就连分手这话都要写信告诉我,还不敢当着我的面,他就是个懦夫。”

  萧元齐略叹息一声,轻拍着萧元景的肩头:“他或许就是怕简单景儿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

  “我不甘心。”

  萧元景倾吐出这四个字,望着萧元齐时,神色格外认真:“我不甘心,留书一封算什么男人,就算要分手我也要听他亲口说,说完我就杀了他!”

  萧元齐被他吓到了:“你别冲动啊,他好歹的公卿之子,别妄动杀机。”

  萧元景捏紧了拳头,神情也格外凶狠:“杀他就杀他,管他是不是公卿之子,让他抛弃我,我非杀了他不可。”

  萧元齐试探的开口:“景儿你要做什么?”

  萧元景起身神色冷峻道:“我要去云中,二哥,京城中的一切,还有琰儿就拜托你了,我要去云中找那个负心汉问问清楚,问完我就杀了他!”

  萧元齐对萧元景那副敢死队队员的神情吓到了,本来还想劝劝他别闹出人命,岂料丫鬟们竟然开始上酒传菜。

  于是,萧元齐计上心头,先给萧元景灌醉了再说。

  等着萧元景醉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因为醉酒,萧元景只觉得自己脑袋格外的疼,即便是喝完立冬送来的醒酒汤也无济于事。

  铜镜前,立冬小心翼翼的给萧元景梳着发髻,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立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萧元景冥想了一会儿:“立冬,我要去云中。”

  立冬梳头发的手一顿,格外惊讶:“殿下,你说什么傻话呢,去什么云中啊,路途遥远不说,况且殿下你身子金贵,经不起路途颠簸的。”

  萧元景神色不改:“我要问一句话,只要得到那句话我就立马回来,左不过就二十天,立冬,你跟明书就帮我守好家里。”

  立冬还想再说什么,可瞧着萧元景的神色,便也知道是不可能更改的了,所以只好闭口不言,为萧元景束好发髻。

  而得了吩咐的立冬与明书则是尽心准备着萧元景出京的所需一应物品,考虑到萧元景没什么武力值,最后决定让叶蓁跟随在他左右,保护他的安全。

  萧元景虽然不是土著人,可叶蓁是啊,他知道云中城的位置,自然知道该怎么走,所以萧元景也格外放心。

  考虑到萧元景的马技并不娴熟,所以便是驾的马车,一路上还有个避雨的所在,好在官道的路还算平稳,这马车里垫的也还算舒服,萧元景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不舒服。

  夜深露重,睡了两天的树林,终于能有一天在天黑前赶到一个小镇上,找了旅社投宿。

  越是往北,便也是不见中原的青山绿水,黄泥土坯的房屋更是随处可见,就连吃的食物种类也没有很多,大都是些面食。

  旅社的客房内,叶蓁代替这立冬伺候着萧元景道:“殿下……”

  不过他刚喊出口,就瞧见萧元景递来的眼色,他这才改口道:

  “公子,这算算路程差不多后天就能到云中城了,今晚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在启程。”

  萧元景点头,在洗漱过后,萧元景这才宽衣上床,躺上床盖上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折床的缘故,还是因为靠近云中,要见到那个负心汉而内心复杂,而导致他根本睡不着。

  一闭上眼,卫长恭的模样就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格外的清楚,挥之不去。

  萧元景索性就睁开眼,什么也不想:“该死的王八蛋,敢抛弃老子,老子一定给你打的满地找牙遍地开花。”

  “可我瞧着,你不像是个会武功的,怎么,想让你身边那位武士去帮你打人么?”

  陌生的声音响在窗口,惊的萧元景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戒备的看着窗口的黑影,正打算开口大喊,便瞧见那黑影跳下窗台,兀自走进桌边倒水和:

  “哎,你可别喊,我离你最近,我要是想伤害你,没人能救得了你。”

  听他这么说,萧元景也就不怕了,下床走到桌边坐下,就着黑暗的环境望着他:“你怎么就盯上我了?”

  黑影轻笑一声:“你是镇北王府的人?”

  萧元景摇头:“不是。”

  黑影愣了一下:“那为什么你腰上挂着有镇北王府族徽的玉佩,你难道不知手握这枚玉佩,就可以调动镇北王府的一万精兵么?”

  萧元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想起当日卫长恭送他这枚玉佩的情形,说的是只要有这枚玉佩,在北境就没人敢动,竟然是真的?

  黑影又笑了一声:“原来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镇北王府的人呢,看来,这玉佩就是个赝品吧,你还真是聪明,知道利用镇北王府的名声,保证自身的安全。”

  萧元景眉头紧蹙:“你是何人,为什么三更半夜到我房里来,又不是图谋不轨,难道,你想偷我这枚玉佩,去调镇北王府的一万精兵?”

  黑影戏谑的笑着:“嗯,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萧元景没有理他,起身就往床边走,岂料黑影也跟了过来,萧元景戒备的回转身看着他:“你做什么?”

  黑影道:“睡觉啊,我两天都没睡好了,借你的宝地让我睡会儿,大不了我付你钱,或者,你想去哪儿,我给你当护卫,我功夫不弱的。”

  萧元景推了一把,有些嫌弃:“鬼知道你是谁,干嘛要睡我旁边,走开。”

  黑影不依不挠道:“我是多伦啊,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可以睡你旁边了么?”

  萧元景:“……”

  黑影刚要躺上床就被萧元景擒住了衣裳,将他提开,然后抬腿挡住黑影的来路:“鬼知道多伦是谁,睡桌子上去,不许靠近我。”

  多伦有些无奈,悻悻地转身将桌上的茶壶茶碗放到地上,然后蜷上桌子,冲着萧元景道:“这里晚上有些冷,分我条被子吧。”

  萧元景转过身背对着他:“没有。”

  多伦:“那,那你的衣服借我盖一下吧。”

  萧元景坐起身来,瞧着多余的一床棉被,抱住朝着他丢了过去,正好搭在多伦的身上,听着他满足的笑完谢谢以后,萧元景就倒在了床上,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

  萧元景还是没有睡意,顺势握住了枕头边上的玉佩,沉思半晌后才翻身看着睡在桌上的黑影,开口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镇北王府这玉佩的事。”

  那人迷迷糊糊地回答着:“我啊,我是多伦啊。”

  萧元景:“多伦是谁?做什么的?”

  那人道:“多伦就是多伦啊,他就是一个身负重任,想要找到镇北王的人啊。”

  萧元景无奈叹息:“你再不说,我就给你大卸八块,从这里丢出去喂狗。”

  此言一出,登时吓掉了多伦的瞌睡,然后在桌子上坐着道:

  “多伦就是多伦啊,我之前受过镇北王的恩惠,所以才会去找镇北王,我身上的钱出门的时候就被人惦记上了,在沙漠的时候就被人抢了,我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绕道这边来,想办法再去云中城的,只不过傍晚的时候看到你,你腰上缀着镇北王府的玉佩,我以为你是镇北王府的人,所以我才会半夜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