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知道蕙心近年来便着急于子嗣之事,闻言自然为蕙心欢喜,云巧才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捧出与众人看。

  “这里有一瓶郁金油、四样面药、两包雪耳和两支西洋来的参,也不知与咱们这边有什么差别,只老太医说润肺用极好,王妃便忙交代我给姑娘带过来。姑娘也问问闫老,若是用得上就用着吧,王妃放心不下你的身体,听闻姑娘回家了,特意交代我好好瞧瞧姑娘的气色精神。”云心细细说来,锦心笑道:“得替我多谢大姐姐关心了,改日我也瞧她去,她如今就不要为我操心了,好生养胎才是要紧。”

  云巧笑了笑,又捧出另一大包,郑重向婄云道:“这也是王妃特意交代的,里头有二尺尺头、四尺大绒、六两绒线并一对金葫芦、两包锭子药,东西不多,只取个好意头罢了,婄云你一定要收下。另外还有几匹料子,都是王妃的心意,你也不能推拒,不然我回去可没法交差。”

  婄云便未曾推拒,其实她在园子里的时候便已经收到一份好礼了。

  谢霄送过去的,谢她诊出了蕙心月份尚浅的身子,让他们能从容应对照顾,免得意外横生。

  一家收了两份礼,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啊。

  婄云心里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地想到。

  笑话,认识这么多年了,她救谢霄命的次数多了,收他一套金针算什么。

  军营中最难得的不是伸手超群之辈,而是医术精绝的医者,而婄云,好巧不巧,两者都占了。

  若不是她一直执着于守在锦心身边,建国之后论功行赏,她能得的封赏绝对不止于第一女官。

  将这份礼送出去,云巧今日来的事算是办完大半了,又将最后一份东西递上来,对周嬷嬷道:“这里头红、蓝两匹好缎子并一对玉镯是王妃赏给绣巧的添妆,还有些小东西,是我和品画私下里添上的,嬷嬷捎给绣巧吧。我也想去看看她,只是今儿没工夫了,得快些回府里才是。嬷嬷替我捎个话,等后日我休沐,便来瞧她,如今她要出阁了,又是那样好的人家,我们也都替她欢喜呢。”

  周嬷嬷又惊又喜,连声称谢,看她满面红光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对这一桩婚事也颇为自得。

  奇珍阁的大掌柜,年少有为,虽然一直说是替旁人办事的,可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幕后的主子露面,奇珍阁上下他一人独断,这权利也非常人可及。

  何况他又并非贱籍,绣巧嫁给他,便从这累世奴藉中脱身了,日后又有享不尽的富贵,不说周嬷嬷自己高兴,就是府内上下素日相熟的就没有不羡慕她得这一门好亲的。

  只是定下亲了,周嬷嬷免不得又有些愁恼,女儿这是高嫁,嫁妆备得简薄了过去岂不是要嫁人笑话,可要是厚厚地备上一份……她家却也没有那个家底,前头已嫁了两个女孩儿,嫁妆也算丰厚,可那是在平等人家中看,六床新被、六身新衣、十二匹好绸缎、两套金银钗环、一屋子家私,加上主子赐的添妆,带过去足够女儿挺直腰板一辈子了。

  但拿到高门第上,这些可就不够看了。

  姑爷倒是知趣,特意筹办下一副妆奁来送到家里说给女儿做嫁妆,可她又怎么好意思什么都不添就给带过去。

  但要添什么又有讲究,薄了叫人看着不成样子,太厚的备不出来,便是咬着牙备出一份丰厚的来,又怕其余几个女儿媳妇心里头有想法。

  这事不好办,幸而有四姑娘、姨娘赐下几箱好东西,放到嫁妆里能叫女儿挺直腰板,周嬷嬷这才松了口气,暂且将这一茬放下,如今又得王妃赐礼,心中更为欢喜。

  锦心端着茶碗品茶,瞥到她这个神情,心中有些好笑。

  不过蕙心给绣巧添妆倒是不稀奇,她们姊妹几个亲厚,身边的丫头们也都熟悉,当然云巧品画出嫁时她们也都添了妆,绣巧出嫁,蕙心她们自然也会意思意思。

  带着王妃赏的添妆出阁,对绣巧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日后同等人家夫人中交际,这是一份体面。

  其实绣巧的嫁妆到如今,可以说每一步都是锦心操心下来的,荀平那边送去的一副嫁妆,也是她拨出银钱交代荀平依样置办的。她如今的身份,不好正大光明地大手笔为绣巧筹办嫁妆,荀平的身份似乎更顺理成章一些,荀平本想自己为绣巧筹办,但锦心要为绣巧出这份银钱,更多的是心意,前生亦是如此,荀平迟疑片刻便将银钱收下。

  如今绣巧的嫁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与蕙心澜心未心姊妹几个出阁时的妆奁比不了,可寻常商门富户的女孩儿出嫁也就是这个水准了。

  而锦心的私房钱之丰,由此也可见一斑。

  回了府中,要去见绣巧便方便了。绣巧出阁前两日,锦心请示了文夫人,出府去周家看绣巧。

  周家就在文府后巷里住,一间一层小院,几间小屋,院子收拾得干净,此时遍地整齐码着沉甸甸的嫁妆箱子,绣巧的屋子也不大,此时嫁衣头冠等物具备,她早听说锦心要来,一早在门首殷勤盼望,等马车慢悠悠在门口停下,连忙迎上去:“姑娘——”

  “我来瞧瞧你。”锦心扶着婄云的手下了马车,拉住要拜下去的绣巧,“要做新娘子了,不要拜。”

  婄云帮着锦心架住绣巧不叫她跪下去,周嬷嬷忙在旁道:“姑娘快进院、进院里说话。”

  绣巧回过神来,也忙道:“姑娘快请进,嫂子与我一大早就将院子里打扫了一遍,只是东西多,还是显得乱得很,姑娘不要嫌弃。”

  锦心笑了,“收拾得多干净啊,你几时竟如此谦虚了?”

  周家大嫂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她不在府里服侍,只专心在家操持家务,并未见过绣巧或是府里的任何一个主子,听到锦心夸收拾得干净又是欢喜又是不好意思,只是见锦心如此温和平易近人,一直提着的心到底松下了。

  等锦心在绣巧屋里坐定,周嬷嬷拉着几个小娃娃进来给锦心请安,锦心从婄云那摸出钱袋来,一人一个小巧的小锞子,“拿去买果子吃吧。”

  周嬷嬷又叫孙子孙女们谢过了,又一一拉出去。绣巧将新备的茶碗涮净,小心沏了一碗热茶来。

  “听婄云说姑娘近来身子好些了,这两日没用药,能饮些茶水。”她有些赧然地道:“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姑娘见谅。”

  锦心入口只觉茶香清润,不由笑道:“才说你呢,你这劲又上来了,空谦虚,几时成这样子了?”

  绣巧无奈道:“这可不是谦虚,是实话。”

  锦心察觉出不对来,咳了两声,“我不会是把荀家给你的聘礼茶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