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您效忠,万死不悔。

  锦心顿了顿,把后头诸如希望婄云不被限制于自己身边的言语咽了回去,轻叹一声,闻声道:“也罢了,我累得紧,怕是醒不了多久了,胡氏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说,无论我有没有记忆,对你的信任都一如既往。”

  婄云深深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她眼中泛起泪花,锦心刚想宽慰两句,又觉着一阵阵的头疼,向身后的凭几上倚了倚,闭目道:“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

  这次清醒的时间很短,但即便如此,锦心再睁开眼时也觉着阵阵的乏力,向窗外伸手抓住两朵柳絮,又转手撒开。

  心里头各种情绪交杂平白叫人心烦,莫名而来的思念叫她心情不大好,拍了拍手上的灰,“累了,想睡一会。”

  婄云微微低头,被支出去拿点心的小婵捧着一碟子乳酥回来,便听到这话,忙问:“您要在榻上歪着,还是床上睡去?”

  “宽衣吧,这块风怪冷的。”锦心顿了顿,又吩咐:“打盆水来。”

  小婵和婄云被锦心指使的团团转,楼下,徐姨娘被文夫人叫去,说起次日文老爷归来之事。

  文夫人交代徐姨娘筹办家宴,徐姨娘打量文夫人面色,想了想,还是轻声道:“烈火烹油,盛极必衰。况且人若轻狂,便非善事。您看如今方家煊赫热闹,可宫中还有个出身清贵的中宫皇后娘娘呢,况且宫里的娘娘哪位是好相与的?方家行事猖狂,也不知能显赫多久。”

  文夫人微怔,旋即笑了:“你平日寡出言语,偶尔有一二句,倒也称得上是醒世之言。这道理你我明白,可方家却未必明白,咱们家这段日子,是要低调些行事了。”

  正说话间,秦嬷嬷来回:“太太,秦王府郑娘娘打发两个婆子送一份礼来。”

  “郑娘娘?”文夫人眉心微蹙,旋即反应过来——秦王府那位幽居礼佛多年的王妃娘家可不是姓郑,后来她娘家坏了事,她逐渐不显于人前,算起来,文夫人与她少年时也是见过两面的,此时竟也还愣了一愣。

  这称呼倒也是合宜,如今秦王薨逝,王妃是叫不得了,世子尚未袭爵,叫太妃也不合礼制,自然以姓氏加“娘娘”二字称呼。

  想来这往后的日子里,这个称呼会多次被提起。

  文夫人按了按眉心,命道:“传他们进来吧。”

第十四回 豆绿牡丹

  秦王府那位郑娘娘使人送了厚礼来,一匹素色暗花纹织锦,一支净白和田玉的玉兰花头钗,随礼附来的还有一盆花叶极繁茂的豆绿牡丹,度其枝骨苍劲,宛若小树一般,叶色碧浓,花色是极清雅的豆绿。

  此时正值牡丹花期,从盛开的花朵到花苞,一株花苗上竟有十数朵之多,花苞色如绿豆,娇嫩妩媚,盛开的花朵较花苞颜色更淡,日光照耀下隐似乳白,清新典雅,不落俗套。

  文夫人眼界开阔,前头两样尚且平常,见到那一盆花,却不由微微一怔,“这花不养上十几二十年,是绝无这等盛况的。何况……牡丹之花,尊贵典雅,倒不是咱们这等人家承受得住的。”

  被遣来送东西的婆子衣着整齐很是体面,此时闻言忙道:“这株牡丹是当年娘娘自京都带来,在庭前精心养了十余年,今晨特意吩咐老奴带来给文大姑娘,这也是我们哥儿的意思。”

  文夫人顿了顿,温和地问:“见嬷嬷言语行事不同于常人,从前却未见过。”

  婆子笑道:“老奴是娘娘打京里带来的陪嫁,从前在何老夫人身边伺候的。”

  “原是老太师夫人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凡。”文夫人笑容更温煦了两分,命人看坐奉茶来,又温声与婆子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这花果然是极好的,但我们家这小门户,我们家蕙心性子软弱,经不住大场面——”

  “夫人。”婆子开口打断,语气依旧恭敬温顺,却很坚定地道:“我们娘娘喜欢极了贵府大姑娘。夫人您算来是我们老太太的本家女孩儿,我们娘娘说了,您教养出来的女孩,定不会差。”

  文夫人定了定心神,缓缓道:“恐怕门庭低微,不足堪配王府,岂不贻笑大方?”

  她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婆子却明白了,笑着道:“老奴只是个传话的,主意是我们娘娘与小爷拿定的。我们娘娘还吩咐老奴送一张帖子给夫人,邀夫人三日后过府一叙。”

  文夫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笑着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三日之后,我一定登门,吊唁老王爷。”

  “老奴告退。”婆子缓缓起身行了一礼,文夫人使了个眼色,秦嬷嬷忙上前引婆子出去,袖中拢着沉甸甸的荷包,自然是有用途的。

  王府的人走了,文夫人眼帘微垂,半晌没言语。

  徐姨娘起身来道:“夫人,我也去了。”

  “……你去吧。”文夫人点了点头,嘱咐道:“明日家宴,不邀外客,族中也无人前来,低调些办着。”

  徐姨娘略一欠身:“妾身省得。”

  从正院中出来,周嬷嬷扶着徐姨娘往花园的小径中穿去,待渐到清冷处,方低声道:“姨娘,方才王府来人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我一开始看那礼物也糊涂呢。”徐姨娘道:“听夫人的话头,我才想起来,依例,寻常妾室是不可佩牡丹的,即便王府次妃也是一样。还有那素锦、白玉钗……王府的意思是,无论方家如何得势,他都要定了咱们家大姑娘了。”

  见周嬷嬷仍不明白,徐姨娘无奈一叹,道:“如今王府那位小爷可正是服父王丧期,这东西是孝期穿戴的,又许以牡丹,你说是什么意思?”

  “哎哟,那可不是天大的好事了?”周嬷嬷喜道:“那可真是绝好的出路了,可我瞧太太怎么不高兴呢?”

  徐姨娘瞥她一眼,“你以为这就是绝好的出路了?事还没定呢,如今只有秦王府的态度,可方家眼看得势,又怎么乐意失了秦王这尊贵的女婿?宫里有娘娘是有娘娘,若是家中再添一位亲王正妃,那就更加光耀门庭了。他们怎么舍得放手。方家得势,王府朝中无势,又能耐方家如何呢?宫里那位动一动,保不准,就有圣旨给秦王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