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怎么办,他只能搅混水……◎

  顾太太虽然如此说,但顾让心里还是在暗暗合计,那么倔的一个老头,是说忽视就能忽视的?

  他和裴铭刚走到小厅门口,就听到外婆的声音:“小茹也真是的,说去接让让,怎么还没回来,总是磨磨蹭蹭的。”

  顾太太笑着推门走进去:“这不就回来了嘛,您外孙还能跑了不成!”

  “祖母好,外公外婆好!”顾让牵着裴铭的手走到三位老人跟前,裴铭也跟着他一道问好。

  顾老夫人和倪夫人笑得慈祥亲和,冲着裴铭招手:“铭铭也来了,好啊!快坐下。”

  倪老先生在一旁沉着脸,清了清嗓子,过后又将头转到另外一边。

  顾让见状,和顾太太对视一眼,按着裴铭双肩,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偏身坐在他身边的扶手上。

  两人还没坐稳,顾老夫人就招手叫家里的阿姨:“去把我准备的零食饮料都拿过来,放他俩这儿!”

  “咳咳!”倪老先生阴阳怪调地又清了清嗓子。

  顾让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刚要开口,却被顾太太挡住,给他和裴铭每人手里都塞了一堆零食,还贴心地撕开牛肉干塞裴铭手里:“铭铭,这个好吃,我和祖母一去选的。”

  顾老妇人满眼笑意地着看他,哄小孩子似的:“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顾老夫人总是这样,遇到喜欢的晚辈,哄着宠着,看他们做什么都觉得满意,遇到不喜欢的孩子,多说两句就嫌烦。

  裴铭接过牛肉干,她还觉得不够,又指了指旁边的果汁,示意顾太太:“小茹,把这个也给孩子打开,还有那些,都打开,挑着吃,喜欢哪个吃哪个。”

  倪夫人看着顾让,满心满眼都宠爱:“小让,你怎么不吃?”

  顾让眼风扫了外公一眼,倪老先生也正看着他,第三次出声,还是清嗓子。

  倪夫人终于忍不了了,嫌弃地推他一把:“咳咳咳的,烦不烦人?你下楼去和逢年聊天吧,别在这坐着了。”

  倪老先生冷幽幽地看了顾让一眼:“小让,你跟我来。”说着起身往门外走。

  顾让起身打算跟出去,却被倪夫人拦住:“小让刚刚进门,我还没说上几句话,你又叫他做什么!”

  倪老先生背着手回头,憋半天说了句:“我找他下盘棋也不行?”

  倪夫人按住顾让的胳膊不让他动:“下什么棋,让让不爱下棋,你去找逢年,让他陪你下。”随即看向顾让:“让让咱们不去。”

  顾太太在一旁憋着笑,走过去挽住倪老先生胳膊:“爸,走,我替你去叫逢年,让他陪你下棋。”

  说完也不管倪老先生愿不愿意,拉着他就往门外走。

  厅里终于清净了,两位老人又把注意力放到顾让和裴铭身上:“上次生日宴人多,都没来得及和铭铭说上几句话,铭铭你和让让是同学对吧。”

  裴铭坐的要背挺直,有些拘谨地点点头:“嗯,我和我哥……我和小让,是同学。”

  “同学好,互相了解,也能和让让互相有个照应,他贪玩,你管着他点儿,别跟着他一起胡闹。”

  倪老先生离开,顾让情绪也不再绷着,放松下来:“阿铭怎么会跟着我胡闹,他可是个好孩子,前段时间还拿了国家级竞赛的一等奖。”

  听他这么说,两位老人更是欣喜:“诶呦,那可真是难得!”

  祖孙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很是开心。

  顾让不放过任何夸赞裴铭的机会,听得两位老人满意又开怀,对裴铭的印象好上加好。

  年夜饭时,顾老夫人拉着裴铭的手不松开:“你和让让跟我坐一起,别去其他桌,待会他们要喝酒的,咱不和他们掺和。”

  顾让和裴铭扶着两位老人下楼时,楼下餐厅已经摆好了酒菜。

  看到顾老夫人亲昵地拉着裴铭入座,有些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顾让的两位伯母看了看自己孩子,说话都飘着酸味儿,小声在一旁嘀咕:“老太太是老糊涂了吧,亲孙子孙女都不见得她这么亲,对一个外人却喜欢的不撒手。”

  “哼,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早晨小呈去拜年,没说两句话就给打发出来了,现在可到好,拉着人家聊了一小天。”

  顾逢年和倪老先生的脸色也不太好,互相给对方递眼色,却谁也不出声。

  大家都各怀心事地凑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毕竟年龄大了,精力有限,顾老夫人和倪夫人吃过年夜就准备休息了,临上楼前,千叮咛万嘱咐,要顾让和裴铭不要急着走。

  顾让和裴铭推脱不开,决定留下住一晚,明天吃过早饭再离开。

  两位老人离开,倪老先生和顾逢年终于逮到机会,两人又开始递眼色。

  最终,女婿还是没能拗过岳父,先开口:“顾让!你过来,我和你外公有话和你说。”

  顾太太有意拦着,却被倪老先生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该来的总是要来,顾让也没打算躲,痛快地起身,跟着两人进了一楼的书房。

  书房和审讯室没什么两样,喜气洋洋的气氛全都被门板隔住,空气变得又冷又僵。

  顾逢年和倪老先生暂时抛下昨天的不愉快,两人统一战线,决定一致对准顾让。

  互相交换了眼色,还是顾逢年先开口:“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俩的举动都被顾让看在眼里,其实饭桌上顾让就一直暗暗观察俩人,品出点门道儿。

  他装模作样地想了一阵:“我啊?就想好好毕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呗。”

  倪老先生两道眉立时皱到一起,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你爸是在问你和裴铭的事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了他,顾氏你不要了?倪家你也不管了?”

  顾让听得有些委屈:“哪里是我不要,是你们不给才对。

  我爸不是已经把我堂哥当成接班人来培养了吗?外公,你也尽快给自己找个接班人吧,尽早培养,别到时候找不到。”

  顾逢年咚地一声将手边的杯子砸在茶几上:“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外公身体还很硬朗,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点小场面根本吓不到顾让:“外公身体再硬朗也没有您年轻啊,您都找接班人了,怎么还拦着我外公不让找呢?您不会是想代劳,把顾呈也培养成倪家的接班人吧?”

  顾逢年没想到他会反咬一口,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什么时候拦着你外公,不让他找公司的接班人了!”

  顾让点头附和:“您没这么想最好,话说回来,您的眼光真不行,千万别替我外公做主。”

  倪老先生嗤了声:“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你爸的眼光确实差!那个顾呈,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也就你爸能选他,换做是我,宁愿让裴铭那小子把公司架空了去,也绝对不会让权给顾呈。”

  倪老先生一番话,明显勾起了火药味儿,顾逢年被两人挤兑,满心的不服:“爸,话不能这么说,您不也反对小让和裴铭在一起吗?”

  提起顾呈,倪老先生心里冒火,眼睛都瞪起来,“我是反对他们在一起,可是我没赞成你去找个草包当顾氏接班人!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如果把顾氏传给顾呈,倪家定要和你们划清界限。

  不仅划清界限,所有的合作往来,我也会全部切断!”

  顾氏和倪家共存多年,产业早已密不可分,倪老先生这话说的却实重了些。

  以至于顾逢年的火气都压不住了:“爸,您这话说得也太欠考虑了,撤资顾氏,伤得可是倪家的元气。”

  顾让在一边暗暗观察,见缝插针:“爸,您这话说的也欠考虑,怎么能威胁我外公呢?您忘了当初是谁不遗余力地扶持顾氏了?总不能见我外公年岁大了,您就拿乔拿架,反将他老人家一军,这么做不对!”

  顾让这话偏袒倪家,倪老先生听得很是顺耳:“再怎么说还得是我亲外孙,是自家人,无论什么时候还是会想着倪家!

  不像某些人,我这么多年一直当儿子扶持,不想到头来,却还是个外人。”

  “爸!”顾逢年被气得音调都变了:“爸,我怎么会是外人,顾倪本来就是一家!”

  顾让倒了杯茶奉给倪老先生,继续搅混水:“外公,喝口茶,消消火,我爸说的也有些道理,顾倪是一家,那顾呈也算您半个孙子,倪家产业交给他,也不是不行。”

  顾老先生听了他的话,茶还没放到嘴边,就把杯子摔了:“半个孙子!他配么!也就你爸能看上他,换做是我,半根儿头发都瞧不上!”

  顾逢年被溅了一身茶水,烦躁地拍了拍裤子,怒不择言:“我选了顾呈,这不也是您逼得么,不是您说裴铭心术不正,不能由着小让和他继续来往,如果小让不同意和他分开,就把……”

  倪老先生边听边瞄着顾让,看出他脸色不好,又想起昨天和裴铭在车上的话顾让也听到了,不能再由着顾逢年口无遮拦,不然他对自己的怨恨会越积越深:“住口!小让,你先出去,我和你爸单独聊。”

  顾让应声,走出书房,书房里两人还在争执。

  他刚来到台阶处,对上顾呈鬼鬼祟祟的目光。

  顾让转顺就换了副气呼呼的模样:“看什么看,挨骂没看过?”

  他出言不逊,顾呈却依旧好声好气地同他讲话:“小让,你消消气,叔叔也是替你着急嘛。”

  顾让依旧没给他好脸色:“我都多大了,还对我又骂又砸杯子的,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

  说着就要走,顾呈急忙错步将他拦下:“你先别走,我去替你劝劝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