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狂暴的精神力直接触发了城主府的防御装置, 让阮湫都没来得及跟联盟的人打声招呼就从会客厅直奔现场。
整个城主府里,能用精神力造出这样的动静,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是秦逾烬。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又去招惹了他, 现在好了, 他昨天好不容易给他安抚下来的情绪现在全打了水漂。
但真实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刺激。
尽管联邦的人恨不得好好倒一倒这个来镀金的阔少脑子里的水, 也不想想秦逾烬究竟是什么身份, 居然这样惹怒他, 这不是找死吗!但他们也不能真的放任秦逾烬把人给杀了,最起码也要做做样子, 这是就算回了国也好跟那位军火商交代。
至于开战?
那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吗?
如果能彻底逼疯秦逾烬, 那就更好了, 不是吗?
于是联邦方面的人只是围站在精神力狂暴的边缘,有模有样地高声喊道。
“秦逾烬,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你这是要跟联邦宣战吗!”
“快把人放下!”
见阮湫到场, 他们像是看见了猎物的豺狼,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南烛城主, 你也看到了蔷薇帝国的皇帝陛下无故伤害我方使者,这人都要被他活活掐死了啊!”
那个被吓傻的翻译似乎也意识到了阔少即将成为大国博弈的弃子, 为了自保,他迅速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边, 只不过关于对卡内里特星两位城主的臆想还有对秦逾烬的辱骂只字不提。
只说是自己正在这里路过, 不知怎么地就惹怒到了皇帝陛下,让他要杀人灭口。
此时联盟的人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正好听到了这一段,有人便问:“你们两个连会议桌都上不了,帝国的皇帝陛下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这么对你们?”
“或许是我们无意间撞破了陛下的阴谋, 陛下这才不管不顾要杀我们灭口!”
他想得很清楚,秦逾烬的病整个星际都知道是什么情况,加之如今又是他要把人掐死的场景,不会有人去深究这一切发生的原因,等秦逾烬冷静下来,他还要面对与帝国的战争,根本没有机会为自己辩解。
那样,他们说的一切就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阮湫都要被这个九真一假、颠倒黑白的言辞给气笑了。
“有趣,什么秘密会让皇帝陛下堂而皇之地在我这池子旁边说?是嫌隔墙的耳还不够多,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阮湫看见那人额头上布满冷汗,支支吾吾地想说一些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心下有了定论。他又将周遭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当即冷笑一声,甩袖往前走去。
这么破洞百出的谎言他们连分辨都不做分辨,居然就这么信了!是平日里这样的黑锅给秦逾烬扣得多了,扣得久了,连他们自己都习惯了、麻木了吗!
阮湫死死咬着后槽牙,指节收紧,胸中无处压抑的怒火逼得他想杀人。
是啊,秦逾烬的精神海不稳定,是暴君,所以他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他动辄杀人也是正常的!
有谁会听一个加害者的辩解呢?更何况,秦逾烬自己怕是都不屑于为这些事情给自己辩解吧?
以至于到如今,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给他泼脏水!
阮湫手部关节发出吱吱的响动,就在这时,有人摁住了他的肩膀。
他扭过头,看见奥古斯塔将目光投向秦逾烬,随后对自己摇了摇头。
阮湫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还不能跟这些小喽啰计较,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让秦逾烬冷静下来才行。
阮湫一脚踏进了精神力的风暴圈。
“秦逾烬。”
阮湫在他的面前站定,四目相对之际,他看见秦逾烬脸上的神情怔了一下,原本还掐着脖子的手松动了一下。
显然秦逾烬自己的意识已经没有多清晰了,却还能隔着一道面具认出自己。
阮湫心中一痛。
他忍着那剜心般的疼痛,伸出手握住了秦逾烬的手腕,牵引着他的手落在自己的面具上。
感觉到指腹下传来的凹凸不平的冰冷触感,秦逾烬纤长的眼睫一颤,眼底的红色略微退去了一些。
温热柔软的手指落在他手腕上的那道牙印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秦逾烬隐隐感觉到这道牙印在微微发烫。
他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咽喉干哑,勉强才能吐出一个字:“你……”
“你不是一直想揭开这个面具吗?”
“现在我让你揭开,你可不可以先松开手里的东西。”
“我不喜欢他,他好脏。”阮湫的声音很轻,明明说出的话非常不分场合,极其任性,偏偏能让人听出来他是在撒娇。
秦逾烬缓缓松开了那个阔少。
阮湫松了一口气,他背在身后的手给奥古斯塔打了一个手势,让他赶紧把人拖出来抢救一下。
这群人真是会给他惹麻烦。
他的马甲可真是每天都在掉下的边缘反复横跳。
秦逾烬已经大致清醒了过来,看见周遭的情况也大致明白了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联邦的官员正朝他大喊:“陛下无故伤害我方官员,是不是应该做出补偿!”
联盟的人也皱着眉头,他们并不想在会议还没开始就让联邦占据上风,这跟他们孤立平衡的目的不符:“陛下您可以解释一下动手的原因吗?”
秦逾烬揉揉太阳穴,想起刚刚自己听见的话,很是不耐烦。
他为什么会动手这群人真的不知道?只不过一个个想要在刚才的基础上再刺激刺激自己罢了。
但在这一种嘈杂的声音中,阮湫的声音格外突兀。他似乎是见秦逾烬迟迟没有动作,歪歪头,问:“陛下,您还想揭开我的面具吗?”
他勉强压住声线里的一点轻颤:“谁揭了我的面具,可就要娶我了,陛下可想清楚了?届时我不是陛下想找的人,陛下可没得后悔!”
秦逾烬呆呆地站了一会,忽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垂眸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翻译官,眉宇间仍残留着几分烦躁:“各位这么急着就给我定罪了?”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联邦的人心虚不敢说话,但联盟的汉子却毫不顾忌,沉默了一会道:“联盟最是公正,绝对不会让污水随意泼到任何人身上。”
“好。”秦逾烬冷笑道,“我记得回廊上是安装有监控的,就请长明城主调出来一看便知。”
说完,秦逾烬无意多留,而在场的也没有人真敢拦他,只能暂时放任他离去。
面具后,阮湫的眼睫低垂,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在期待还是在庆幸。
但在秦逾烬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阮湫听见了他的低语。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摘下面具。”
阮湫蓦然回首,走廊下,只剩下对方孤寂的背影。
联邦的人仍不死心,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被阮湫瞥了一眼,生生打了一个寒颤,讪讪地闭了嘴。
“拉斐尔,把监控调出来。”阮湫视线扫过众人,脸上的鬼面似乎都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我倒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奥古斯塔怕他看了监控当场拔剑杀人,于是把他先赶出去冷静一下,自己跟三大势力的人一块去会议室观看监控了。
阮湫倚在凉亭的栏杆上,拿了一盒鱼食,心不在焉地看着莲池中活蹦乱跳的锦鲤。南烛城的冬天与翡冷翠的冬天相比要暖和太多了,这里的水面从不结冰,天上也不会落下雪花。
他正在愣愣出神,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才低低问了一句:“怎么样?”
“联邦已经把那个翻译官交给我们处理了。”奥古斯塔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的侍卫把人拖出来。
奥古斯塔淡淡道:“没必要让这种人的血脏了你的地,我把他直接带回首府就好了。”
听出了他的话外音的翻译挣扎着想要扑到阮湫脚边,却被侍卫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似一条死狗般拖了下去。
“另外一个家伙家族里是联邦最大的军火商,放到整个星际也是能排进前十的。”奥古斯塔说道,“联邦方面要力保他,不过我已经把人扣下了,正好给他们家族好好放一放血。”
阮湫捏起一小撮鱼食撒进池塘中,问:“他们当时说了什么,让秦逾烬这么生气?”
奥古斯塔沉默了一瞬:“被亲生母亲折磨出来的疯子。”
阮湫手中的鱼食盒瞬间破碎,碎片跌落水面,惊起层层涟漪。
“你没让我进去是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阮湫低头看着自己被划破的手心,随手抽出一条手帕捂在伤口上止血。
“我建议你先冷静一下,接下来还有件事比这句话还要恶心。”
“我现在很冷静,你说吧。”
“他们两个还想对你和林景馧下药,迷晕了之后带出去……”奥古斯塔也说不下去了,只是话锋一转,“然后秦逾烬的精神力就暴走了,差点把人掐死。”
“正巧我查到了一点当年的事。”
阮湫猛地抬眸去看他。
“顾寻双生前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你,下达的通缉令也是生死勿论。我听说,他想要把你的头颅弄给秦逾烬看看,就是为了欣赏秦逾烬崩溃的模样。”
“刚刚的录像里,最后秦逾烬说了什么其实监控没有录下来。但巧的是我会一点唇语,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当时在说——”
“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就不会有人再伤害到他了。”
阮湫飞快地眨去了眼底涌出的泪水。
但是那种痛楚仿佛从身体内部透出,绞弄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指尖死死抵着流血的伤口,似乎是想要通过身体上的痛楚来缓解心里的那种疼痛。
秦逾烬、秦逾烬、秦逾烬……
“我想,他会是一个合格的族长夫人。”
阮湫深吸一口气,转身变成了一只小肥啾,他现在只想待在秦逾烬身边,哪里都不想去。
好在这几天他背地里好好练习了一把飞行技巧,也算是能勉强能飞到秦逾烬的房间里了。
就在他哼哧哼哧地爬上秦逾烬的窗台的时候,正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你来的正好。”
“啾?”
“他给我换了一个房间。”秦逾烬拿起床铺上的软枕,眼睫低低。
“啾??”新房间怎么了?
“我认床,睡不着。”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去找他一起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阮湫:哒咩!!!!感谢在2022-01-23 23:55:19~2022-01-24 19:4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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