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五个人准时到达弗兰瑟斯基金联系人指定的威斯汀酒店。

酒店门口都是黑色西装墨镜的保镖,整个大厅空无一人,明显是已经被清场了。

这个阵势让牛莫望啧啧称奇,心理有点忐忑,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沈京彬:“欢迎我们‘启明五子’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沈京彬翻了个白眼,无情嘲讽:“多大脸?人家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好不?”

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人走过来,将他们引入到会议室:“几位请稍等,阿克塞尔先生很快。”她的中文非常流利。

很快,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一个大胡子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进来。顾立庭和苏希他们都站起来迎接对方。

阿克塞尔面上挂着职业且疏离的微笑,坐到他们对面,右手边是刚才那个中文很好的金发女人,是他的同声翻译。

“请坐。”他伸手示意,用英文说道,“我是阿克塞尔·弗兰瑟斯,感谢各位到来。”

旁边的金发女人一字一句同时讲着。

顾立庭向阿克塞尔简单介绍了启明星河这几位成员的身份,双方开始进入正题。

除了一开始那个微笑之外,在听顾立庭讲述项目方案时,阿克塞尔全程都保持着非常严肃的表情,还经常打断他的讲述,咄咄逼人地追问。

“请问你们凭什么认为这个方向可行?”

“如果你们能成功,别人就不能复制吗?我并不认为你说的这个壁垒成立。”

“我想,在这个部分你需要更清楚明确地给我一个答案,而不是含糊其辞。”

牛莫望十分庆幸自己不是上去讲PPT的那个人,不然这会儿在这种高气压之下,可能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讲完项目计划书,顾立庭又坐回位置上,在阿克塞尔对面。

一位男士从门口递过来一叠文件,分给在场的众人。

苏希拿着一看,这是针对他们刚才的方案,阿克塞尔团队做的项目评估报告,非常精炼的几页纸。

如果是在听他们汇报时做出来的,那不得不说,他们的这个团队绝对拥有全球顶级的商业分析师。

阿克塞尔扫了几眼,将这个资料放到桌面上,漠然地说:“我想你们也都看到了,我觉得你们的方案烂透了,连一毛钱都不值得投资。”

“没想到我这一下午时间就这么浪费了。真可惜。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克塞尔这一排坐了七八个人,没有人说话。

牛莫望憋的满脖子都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沈京彬桌子底下的拳头握得死紧。

顾立庭脸色也不好看,但是依然保持风度,和对方解释着纸上的几个疑问。

阿克塞尔直接打断他:“William,你说的这些我已经听过了。我想问问,在座的这两位女士一直没有发言,请问来到这儿是干什么的?”

他加重语气,似乎有些不屑,颐指气使地说:“我可不希望投资人的钱用来养‘花瓶’,白白浪费。”

作为被点名的“花瓶”之一,苏希淡定地从桌上拿起一只马克笔,圈出几个地方,将纸张调转方向给阿克塞尔看:“我想占用您三分钟的时间再讲一下这里……”一开口竟然是标准的英式英语。

她讲了这个业务未来的可能性、市场规模、潜在对手以及自己在团队中的作用等。

最后,她沉稳而坚定地看着阿克塞尔深灰色的眼眸:“我想我们是依靠专业能力坐在这张谈判桌前,而不是性别或者其他。”

紧接着,娄丽丽简要总结了她对人才和组织方面的思考。由金发翻译向他传达。

阿克塞尔自苏希开口说话,一直没有表态,只是听着。

直到娄丽丽讲完,他突然哈哈一笑,从座位上站起来鼓掌:“感谢各位,今天的路演非常精彩!我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向大家道歉!”他这一排的精英团队也都跟着鼓起掌来。

顾立庭这会儿明白了:“原来您刚才是在对我们进行‘极限施压’。”

“哈哈,你要这么说也没错!”阿克塞尔伸出手和他们挨个儿握手,“各位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我为能投资这样的团队深感荣幸。”

握到苏希时,他顽皮地眨眨眼:“苏希小姐的能力比美貌更让人惊艳,怪不得Mirror被你迷住了!哈哈。”

她皱皱眉,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

阿克塞尔送走他们后,他里面兴奋地给谢镜打视频电话。

“嗨,Mirror。”他看着视频那边好像是在健身房里,“打扰你运动了吗?”

“没有,您请讲。”谢镜坐在休息区的地上,拿起毛巾擦汗。

“我已经见过你的几个下属了。这个项目很值得投资,你的下属也都不错。”阿克塞尔脸上带着笑容,非常温和,一点都看不出谈判桌上冰冷的样子。

“我认为你之前提的那个合作方式,对你来说过于吃亏了。我愿意让弗兰瑟斯基金投这个项目,至于和你个人的合作,我们还是分开谈吧。”

阿克塞尔久经商场,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占别人便宜就是好事情,地狱里尽是不知感激的人,他可不希望为了一点小利就损失一个有长期价值的伙伴。

谢镜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我非常感谢您能这么说,阿克塞尔先生。不过我们既然已经有了口头约定,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来吧,毕竟我也是一个有契约精神的人。”

“哈哈哈,好的,那希望我们有更多合作机会。”阿克塞尔爽朗一笑,对谢镜更加欣赏,“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讲。”

谢镜心里正好有个事:“那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在未来一年内,慎重考虑跟谢氏集团的合作。”

阿克塞尔欣然应允。

其实在知道Mirror是启明星河总裁的时候,他已经派人私下查过谢镜的信息,知道他是谢氏集团的继承人。

在商业帝国中,亲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自己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大概因为Mirror有相似的经历,他在看到他的作品时,才会有那么强烈的共鸣感。

当然,另一方面阿克塞尔对自己看艺术品的眼光非常自信。他相信对Mirror作品的投资未来一定会有高昂的回报,而谢氏集团看起来已经是败絮其中。

和谢镜约了一个共进晚餐的时间,阿克塞尔心情愉悦地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天,弗兰瑟斯基金就和启明星河签订了投资协议,各种条款的协商出奇的顺利。

整件事从谈判到最后协议完成,不超过一周时间。

苏希想起上次谢镜说“一周之内解决”,竟然真的被他言中了。

只是他最近好像经常不在公司,她这几天也特别忙,加上还想着有意识地避险,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问问他在哪儿……

到最后,她发了一个【?】过去。

很快,谢镜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

电话那头却不是谢镜的声音:“喂,苏小姐?谢镜喝醉了,你过来接应一下。”

是陆子齐。

苏希想起上一次谢镜喝醉的场景,怎么每次跟陆子齐在一起都能喝醉?

问了他们在哪儿,苏希就直接过去了。

她到了威斯汀酒店,看到陆子齐肩膀上架着歪歪扭扭的谢镜,旁边还站着几个人。

她听到地址的时候,原本以为陆子齐和谢镜只是恰巧在这儿,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阿克塞尔的那个金发翻译,苏希跟她打了个招呼。

很明显今晚他俩是跟阿克塞尔一起的酒局。

陆子齐把谢镜扶上后座,他自己坐到了前排去开车。

“今天阿克塞尔按照中国人的礼节敬了几杯白酒,他没有回避就喝了。”陆子齐从后视镜里看苏希,跟她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谢镜沾酒就醉,这么几杯下去,啧啧啧。”

苏希问:“他醉成什么样你也不至于送不回来。故意把我叫过去,想让我知道什么?”

陆子齐笑道:“不错嘛,很聪明。”

他手扶着方向盘,这会儿路上人少,比较好开。

“你可能不知道,他为了促成这个投资,破坏了多少自己的原则。我跟谢镜大学就认识,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是多么憎恨商业,还憎恨为了利益妥协,尤其是为了谢氏的产业付出任何东西……”

苏希感觉他这话说得前后矛盾:“那他为什么还要去做启明星河的CEO?这次融资他背地里也出了不少力吧?”

陆子齐耸耸肩:“这个我也没看懂,不如你等他醒了,自己问问他?”

谢镜一路上好像睡得很沉,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两人没再说话,到了小区一起把谢镜扶到他家门口。

陆子齐将谢镜整个人拉到自己肩膀上靠着,客气地说:“今晚麻烦苏希小姐了,不如接下来就由我来照顾他吧。不早了,你早点……”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自己的腰上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疼得他差点叫出声,表情一时有点狰狞。

这个见色忘友的人!

“……你早点进来帮我一起搭把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不想打烊啊”宝子的营养液和留言(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