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醒来后,秦庭迎早已不见踪影。我穿好衣服,下楼去找他。

  他正坐在靠窗桌子边,用着早饭。他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一向漂亮的桃花眼布满了血丝。唉,这是何必呢?昨夜你覆身上来,不就能睡到天明么?

  我心里叹了口气,坐了过去。他见我来了,主动将桌上的蒸饼推给我。

  “谢谢。”我拿了一个,向他道谢。对他,我也是没了脾气。

  “不用谢,我等你喊我阿兄。”他嘴角勾起,露出浅浅的笑意。

  “为何?”我故意装傻。

  “昨晚……”他突然靠近我,一双薄唇贴近我的耳朵。

  “昨晚?”我满脸无辜,心里却忍不住期待,秦大人,你要怎么说?

  “昨晚你一脚将我踹下了床,这算不算过界?”秦庭迎在我耳边轻声道。

  “可明明是我睡的外侧。”我辩解道。他以为我睡糊涂了么?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你一直往里挤,我没地方睡,便去了外侧。”秦庭迎轻笑一声,“徐拾遗,你要食言么?”

  他离我太近,我被他的笑声勾得有些心痒。但这青天白日,他更不会对我做什么。我收起旖旎的心思,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开口:“秦大人,证据呢?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唉,百密一疏,这回便饶了你吧。”秦庭迎遗憾地摇了摇头。

  吃完饭,我们继续赶路。只是,到了下一个驿站,秦庭迎把天字号的房间让给了我,自己去睡颇为简陋的和字号房间。我又不是蛇蝎,何必呢?没关系,这一路还长的很,我总会找到机会。

  快到江北郡时,秦庭迎没再带我去驿站,而是去了一家旅舍。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先去江北探查情况,毕竟总有些人会欺上瞒下。

  我们在旅舍里换了常服,步行去江北郡。好在这条路没被水淹,我们走起来还算轻松。

  正是盛夏,又是正午,这时日头很大,我们不得不在树下歇息。

  我解下腰间的水囊,小口喝了起来。也不知何时能走到江北郡,还是省着点喝比较好。

  秦庭迎看我喝水,那双桃花眼里的渴望都要溢出来了。我见他盯着我,便把水囊递给他。

  他摆摆手,指了指自己腰间,示意自己也有。那看我做什么?我觉得莫名其妙。

  他突然站起身,伸手摘了树上淡粉的紫薇送到我面前,调笑道:“徐拾遗,你人比花娇,这花在你面前都失了几分颜色。”

  “秦大人不必妄自菲薄。你貌比潘安,颜如宋玉,京城哪个姑娘不倾慕你?”我回击道。其实我很想说,秦大人,你可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何时你才折我这支花呢?

  我们斗了一路,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江北郡。虽然江北郡向京城报了水患,但郡城里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杂乱的地方。在城中,还有几个布施义粥的点,穿着整齐的人们排着队,是一派祥和的景象。是郡守治理有方还是面子功夫呢?我看了秦庭迎一眼,他也明白我的意思,他悄声道:“跟我来。”

  我随着他来到了城北,这里看起来和刚进城门我们看到的景象大不一样。墙角蹲着的都是些衣衫褴褛的难民,他们表情麻木,见陌生人来了也没有反应。

  秦庭迎找了一下抱着孩子的妇女,悄悄塞了一个蒸饼给她,这才问道:“小婶,我和我弟弟是来找我家小妹的,您能告诉我赵家村的人在哪儿吗?”

  秦庭迎给了她吃食,人又长得好看,那妇女藏起蒸饼后,开口道:“俺也不晓得,俺是从刘家庄逃到这里的。”

  “我见城中有布施义粥的铺子,你们去过么?”秦庭迎又问。

  “俺没去,”妇女摇摇头,她又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去领粥要纸碟的。”

  “那谢谢小婶了。”秦庭迎站起身来,朝她道谢。

  我们在这里转了转,又问了几人,这才离开。

  “你是怎么知道人在城北的?”我有些惊奇,秦庭迎竟然能一找一个准。

  “你看这路上,来来往往,没有一个往北走的。”秦庭迎示意我看城中的道路。我定睛一看,确实如此。

  “你说,那郡守见到我们,会怎么说?”我问道。

  “多半不说实话。”他语气里带着些许怒意。

  “那就捅破了,没什么大不了。”我抬手搭住他的肩,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