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江想对他说:能吃你,还吃什么饭啊。

  但他装出一脸迷惑,研究着袋子里那两个羞羞的小玩意儿,“这什么啊?都没见过嘿。我说,你送人东西都不解释解释用途?服务员上菜都还报菜名呢。”

  尉檀看着他,用眼神说:演,你接着给我演,演不到影帝级别我抽死你。

  苏晋江把小袋子的口重新扎紧,“行,这份大礼我先收着,等以后用得上的时候用。”

  尉檀站在旁边没动,表情像个等待客人点菜等了半天然后客人说“我今天不吃了”的服务生。

  “怎么,你还很着急?”苏晋江继续逗他,“哎哟看不出来啊这位同学,内心像脱缰的二哈一样狂野嘛。”

  他往尉檀身上摸了一把。尉檀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又意识到这个反应不对,重新站住了,往他这边靠了靠。

  “你明明还没准备好呢。”苏晋江已经凑了过去,在尉檀耳垂上轻轻一吻,又顺着下颔的线条一路吻到脖子,耳语似地说:“日子长着呢,咱们不着急,不着急,啊。”

  尉檀转头迎合着他,脚底下有点儿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晃。

  苏晋江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他的后腰,“不是吧,我这儿什么招都还没放呢,你就自带晕眩效果了?我这段日子是白锻炼你了,那么多亲亲抱抱的经验值都哪儿去了?”

  “我……不是着急。”尉檀深深埋着头,手指勾住苏晋江的衣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是……不想总让你等着。”

  苏晋江笑了,“等着也很有乐趣呀。你这么会做饭,难道不知道等着锅里的菜慢慢入味是个很享受的事情吗?”想了想又说:“不过我接着好几个月都不在你身边,是得做点儿什么给你留个深刻的印象。”

  他弯下膝盖,揽着尉檀后腰的手不动,另一只手切到尉檀的大腿后面,手臂一用力,把尉檀横着抱了起来。

  搁在一个月前,这个动作他是绝对不敢做的。公主抱看着很浪漫,但是对臂力的要求很高,要是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子敢来这么一出,要么根本抱不起来,要么抱起来之后用公主的后脑勺和臀部夯实地面。

  现在不一样了,经过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他的手臂力量今非昔比。

  尉檀虽然肌肉结实,但为了上镜好看,整个人仍然是偏瘦的体形,并不重。苏晋江抱着他往卧室走,手上的劲儿还算挺稳当,没晃悠没打颤,只不过动作不算特别潇洒。

  床上铺着一条新床罩,是他们两个人一块儿挑的,嫩嫩的柠檬黄色,上面印着几只长得很像“8”的卡通圆鸭子。床头上摆着一只汉堡包造型的大软枕,是苏晋江临睡前靠着看书用的。这些萌系物品跟房间整体的禁欲色系很不搭配,不过摆在一起还挺好看。

  苏晋江把尉檀放在两只圆鸭子中间。尉檀撑着身子刚想坐起来,又被苏晋江按着胸口一把压了下去,“别动,就这么待着。哪有菜上了桌还想蹦跶的。”

  尉檀有些手足无措,抓了一下床罩,随后大约意识到这个动作会暴露出自己的紧张,又很快松开了指尖,侧过头去往一边看。床罩上那只圆鸭子就跟他脸贴脸互相对视着,好像双方能进行灵魂的对话。

  苏晋江确认了双层窗帘都是拉好的,然后半跪在床上,一点一点把尉檀剥开。尉檀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那只鸭子促脸长谈到底,全程都不看他一眼,连眼角的馀光都不瞥过来。直到被嘴唇触碰的感觉袭来,他才突然像条鱼似地弹跳了一下。

  “别乱动,别乱动啊。”苏晋江含糊不清地说,“不然碰到牙了。”

  过了一会儿,尉檀终于放弃了跟鸭子进行灵魂的对话,横过一条手臂遮住眼睛,另一只手在身旁摸索着,似乎想要随便捞个什么东西过来捂住脸。

  苏晋江百忙之中一侧目,看见他要去抓床头的汉堡包大软枕,赶紧伸手摁住,“别,别!放开那个枕头!那个弄脏了很难洗的!”

  尉檀很听话地松开了枕头,慢慢握住了苏晋江的手。

  “还行吧?”苏晋江抽了张纸巾擦擦,观察着尉檀的表情,“我大招儿可都还没出呢,你要是扛不住了提前吱一声儿,啊。”

  尉檀依旧侧着头,手臂挡着眼睛,握住苏晋江手的指头用力捏了捏。

  “那我继续了?”苏晋江又问。

  尉檀又捏了捏他的手,算是回答。

  晚上做饭的时候,尉檀可能有点儿心不在焉,手艺跟以往相比略微欠了水准,让人怀疑他做菜的时候是不是神游天外,仅凭身体记忆完成了全部的工序。

  吃饭时尉檀打开了电视。他家的电视基本就是一个附着在墙体上的装饰物,平常八百年都不带开一回的。尉檀一直盯着屏幕,广告也看,就是不拿正脸对着苏晋江。

  “换个台吧?”苏晋江看着电视上翻来覆去播了好几遍的男性泌尿医院广告,“还是说你有这方面的就诊需求?”

  “哦。”尉檀木然地拿起遥控器,走马灯似地换了几个频道。

  “给我吧。”苏晋江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抽走遥控器,随便换到一个轻松的综艺节目频道,“看这个行吗?”

  “行。”尉檀还是盯着屏幕,好像能在上面研究出点儿什么似的。

  苏晋江又开始觉得心疼。跟尉檀交往以后,他悄悄通过网络和书籍了解过一些跟自闭相关的内容。尉檀现在的表现,有点接近有自闭倾向的孩子因为紧张或焦虑而产生的刻板行为。

  幸亏今天就是咬了一回,这要是真的干了点儿什么,尉檀这会儿可能已经把电视拆开再拼装好几次了。

  看看房间里的双层窗帘就知道,尉檀内心深处对隐秘和安全感有着多么强烈的需求。即使在演艺圈这个高曝光率的行业磨砺多年,对于外界和他人的探视,他也许始终都怀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恐惧和抗拒,哪怕这探视是温柔的,来自于他爱也爱他的人。

  苏晋江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手,把尉檀搂进怀里,乎撸着他的头发说:“小宝宝,撸撸毛。不感冒,不发烧。吃果果,吃蛋糕。长胖胖,长高高。哦哦哦,嗷嗷嗷。”后面的词他不记得了,就顺口胡诌。

  人不管长多大,都对童谣没有抵抗力。苏晋江自己就是这样,心情沮丧焦虑了,就在心里念个童谣,有时候还会念出声来。旁人看见了可能会觉得他跟精神病似的,但他自己心里舒坦。

  尉檀在他怀里笑了一下,“你说的什么?”

  “《苏氏阳春白雪法曲仙音撸毛歌》。”苏晋江亲亲他的脸蛋和睫毛,“后面的词儿我忘了,等我以后编出来,用歌行体写得长长的。”

  尉檀闭了闭眼睛,突然“啊”了一声,“你吃饭之前漱口了吗?”

  “坏了,还真给忘了。”苏晋江假装一脸惊恐,“我说今天的菜吃起来怎么这么特别,还以为你换了新的调味料。”

  “……”尉檀又转过头去看电视屏幕。

  “我错了,错了。”苏晋江一看他又要刻板,急忙拉回来继续撸毛,“肯定漱过了呀,洗床罩之前我先去漱的口,还问你哪瓶漱口水是我的呢,你忘了?”

  “嗯。”尉檀靠着苏晋江的肩膀,眨一次眼睛,睫毛就扫得苏晋江脖子痒痒的。苏晋江一下子又想狠狠亲他,不过考虑到老是这么亲啊亲的这顿饭估计能吃到明天早上,只好忍住了,拧了一把尉檀的脸,“行啦,专心吃饭去。吃饭太晚了不好,这可是你说的。”

  晚饭后,苏晋江把餐具放进洗碗机,然后在阳台上拉起折叠支架,把洗好的床罩晾上。跟尉檀对视过的那只圆鸭子非常纯洁地望着他,让他有点儿心虚地再次检查了一遍床罩上不纯洁的痕迹。很好,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否则尉檀改天看见了,脑子里重建一下犯罪现场,又要跑去研究电视屏幕了。

  苏晋江按了按圆鸭子的红嘴巴,悄声说:“他自己不提,我们也都不跟他提,啊。”说完了觉得自己二百五兮兮的,不由笑了笑,“他真好看。你也这么觉得吧,是不是?”

  近距离正面看,尉檀的身体比他想象中的更完美,每一处线条和轮廓都可以直接拿来当艺术品。

  过去,苏晋江看到身材完美的人,只会觉得是对方天生了一副好骨架。现在他知道了,好身材有三分是天生的,七分是自己练出来的。固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先天优势,但至少可以达到自身条件许可的最完美状态。通过长期的严格自律锻造出来的躯体,永远是迷人的。

  苏晋江把手放在床罩上尉檀今天躺过的地方,出了一会儿神,突然之间心情好得想出去跑个一万五千八百多米。越来越喜欢一个人,也可以越来越接近对方,原来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儿,做梦都会笑出来。

  进屋之前他又戳了一下圆鸭子的嘴巴,小声嘀咕:“哎,跟你说,我也要变得更好一点儿,不然总觉得配不上他。不过我不会告诉他的,省得他恃宠而骄。你替我保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