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看上了你。”徐原青直言相告,太子视他为眼中钉,如暗中待扑的鹰犬,他也看不惯太子,还有京城中许多人。

  众人明里敬他捧他,暗地里却对他杀之而后快。

  徐原青清楚自己的处境,原书他二十一就死了,如今他只剩下两年可活,他要活,而且要无后顾之忧,自由自在的活。所以他现在要和太子作对,后面兴许还要和男主作对。

  他孤军一人有些艰难,正好向长远作为原书中炮灰,存在感弱却又是很多事情的纽扣,拉他作为队友再合适不过。

  向长远对他的话微微一怔,若非自己不好男色,敲着世子那张惊艳容颜还说出这种让人想入非非的话,还真是招架不住。

  他将手中的剑移到身后,虽然心里有了答案,当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想扳倒太子?”

  徐原青抬手在炭火上扫了扫,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你回京城虽然没几天,但你应该听过一些太子的事情了,储君之位,你觉他配吗?”

  “的确不配。”

  向长远这几日闲暇四处游逛,的确听了许多事,关乎太子的件件令人齿冷,太子性躁,奴民,纵容手下欺压百姓。

  甚有传言,他挪用军饷。

  储君之位关乎国祚,两人语气平淡,不似讨论惊天秘密,倒像在聊谁家换了把椅子鸡毛蒜皮的小事。

  屋内如初夏温暖,向长远舒服的靠着墙,垂眸望着碳火,夜里安静,外间除了风过树响外无他声,里间可闻碳炸的微响。

  向长远没有迷失在暖意中,剑柄挠了挠头,神色清明,朱唇轻启,“不过……”

  徐原青一直看着他,见他这么久才出声,替他将话说了,“不过此时非良机。”

  他将自己想说的话一句概括,向长远饶有兴致的望着他,火光中他眼下的红痣忽明忽暗。

  “北疆捷报连连,正是关键时期,攘外必现安内的道理我懂。”徐原青身上暖和了许多,微微往后退一些离远火炉,半身隐匿在暗中,“沈齐文是一定会倒的,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改一些剧情。”

  他说的又是听不懂的话,向长远微微颔首,他的确觉得徐原青有趣,觉得他与京城中许多世家子弟不同,想与他相交,但他所负不止一人身家,倒也没有模棱两可的答话,而是坦白,“世子所谋关乎社稷,向家志在战场,不在朝堂之间。”

  他虽游历江湖,到底还是向家的人,向家从未参与过党争,代代忠君爱国,为民出征,绝不拘泥于朝堂中的波云诡谲。

  徐原青知道他会这么说,原书即便男主打感情牌他也没有参与过朝政,所以才男主才使出阴谋诡计算计他,最后死不瞑目。

  “我知道,只是和你说一下,日后你改变主意了再说。”

  转眼寅时,府上已经开始有人起身了,向长远从黄梨树的墙角处翻出,还顺便顺走了一本徐原青桌上的话本子,说是闲得无趣借阅,日后就还。

  人走了,明明暖气十足的屋子一下显得清冷,徐原青望着榻上熟睡的姑娘,抬手挠了挠头,忘记喊向长远把人抱床上去了,在这外间睡着,明日万一先进来的不是左越,那可就麻烦了。

  他琢磨着只能委屈左小朋友了。

  卯时,正是睡意盎然之时,左越梦里和世子堆雪人,忽然脸上一凉,一下就惊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的摸着脸,看窗外已经亮的天,打着哈欠起床,摇摇晃晃的往徐原青的屋子去。

  秋意渐浓,晨间凉意惊骨,院中的黄梨树唰唰作响,上面的梨子日渐饱满,风一吹树叶唰唰的掉一地,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落叶就遍布院子边边角角,左越被风一吹瞌睡醒了不少。

  他估计世子还想没醒,于是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去,每一步都走得轻而缓慢,到屏风那垫脚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毫无动静,然后再退两步才转身,倏地吓了一跳。

  徐原青裹着素白的大氅懒懒的靠在木椅中,青丝散乱的垂落在衣上和椅子上,葱白的手指搁在书上,脸颊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内炭火的缘故有些绯红,眉头微微皱着,眼神略带嫌弃。

  他目睹了左越的一系列动作,小心翼翼的模样活像是在做亏心事,将书撂下,“你做贼呢?”

  左越骤然被吓,惊魂未定,看着眼前本该在床上的人活生生的在眼前,他咽了咽口水,僵硬的扭脖子往里看,床上还有个人,正要惊叫,就听世子“嘘”一声。

  他如窜天猴一样窜到了书桌前,瞪大了眼睛。

  徐原青看他吓得表情扭曲,考虑到还在正在成长期,需要身心健康,于是告诉他,“是寻娘。”

  “是个人就好。”左越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风从半掩的窗透入,他浑身一颤,回过神来,张大了嘴巴,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家世子屋子里多了个人,还是个女人!

  徐原青操起桌上的书将他下巴抬上,顺便敲了敲他活跃的脑袋,“小孩子家思想纯洁一点。”

  左越还在吃惊中,“那怎么……”

  确实是有些说不清,徐原青总不能告诉他,昨晚他带了个人去把人家姑娘掳了过来,那性子可就不一样了,没准小孩想的更复杂。

  果然养孩子就是麻烦,还得照顾一下身心健康。

  徐原青抬手遏制住他乱七八糟的猜想,警告,“总之,你别给我胡思乱想。”

  “哦~”左越十分不情愿的点头。

  “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药能让她醒过来,好像睡很久了。”

  左越对医术感兴趣,徐原青就给他买了许多医书,也让他和府上的大夫学点本事,虽不能看诊,但对简单的用药知道一些,他很快就从屏风后出来,搬来张小凳子踩上,从柜子上拿了一个小罐子又再进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里面就传来了咳嗽声。

  徐原青没有立即去看,静静地等着,等左越忙出忙进的拿药倒水忙一阵,咳嗽声停歇了一会他才起身,行到屏风处止步。

  寻娘撑着上半身坐起,睡得太久脑袋昏沉,眼神也迷离,望着眼前的人,看不真切,只觉如谪仙一般梦幻。

  寻娘试探性的叫他,“世子?”

  “是我。”

  徐原青往前走到窗边,将窗户全都打开,冷风灌入,屋内的暖气被挤走,不一会屋子里的暖气被冷风完全取代,冷气拂面他拢了拢大氅。

  寻娘被风吹了一遭,脑子清醒不少,看清了所处环境,不过一会就想明白了一切,低头道谢。

  徐原青摆了摆手,退回屏风处。

  左越皱着鼻子嗅了嗅,蹲在床边上问,“姐姐,你有血茴草吗?”

  寻娘脸上的神情变了变,徐原青上前将左越拎起,让他去找点吃的,顺便吩咐不许人来,左越见到漂亮的姑娘就高兴,笑吟吟的蹦跶出去了。

  徐原青转身到外间,操起炉边的钳子扒拉碳火,忽旺的火光将他双眸映发格外明亮,“你不用想什么谎言搪塞我,我不是为了血茴草才救你的。”

  寻娘缄默,将准备好的说辞都咽下,扭头望向窗外,正好看见高大的黄梨树,树上的果子密密麻麻,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好的收成了,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莘大人查到我与世子见过,私将我关押,我无法告知世子。”

  徐原青看到纸条时就猜到了,莘正元聪明,他知道寻娘与他见过后,定然会用血茴草试探。

  只是,他不知道,徐原青没有那么想要血茴草。

  寻娘望着屏风后隐约可见的人“世子为何救我?”

  徐原青玩弄炭火的手一顿,眸光流动,正想回答之时,左越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手上端着早膳,“世子不好了。”

  左越将托盘放在小桌上,喘了一口气,“我刚刚听说太子的人来了。”说完看他面无表情,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于是补充道,“说是来探病。”

  徐原青情绪毫无变化,只淡淡的冷笑,撩袍坐下,撑着脑袋看火炉,嘴里轻声念叨,“探病?”

  寻娘眉头紧皱,有些不敢确认,“因为我?”

  左越茫然,一脸懵懂的将粥端进去,听到世子说,“探病而已,寻常也探过。”

  徐原青站起身来,站在屏风处,看寻娘无所适从,抬手示意她不要动,十分冷静的安抚她,“你不是他的人,他不敢乱来,你休息,我去看看。”

  初秋的清早不算太凉,但府上种了许多花草树木,免不了有落叶,所以便比夏多了一项清扫的工作,下人们拎着扫帚打着哈欠扫地,恍惚间还在睡梦之中,凉风拂过,扫做一堆的落叶又散的四处都是,瞌睡的小厮一激灵醒了过来。

  有还迷糊的晃晃悠悠,手中的扫帚胡乱挥动,徐原青看着他们昏昏欲睡的模样忍俊不禁,伸手扶住了一个与左越差不多大的孩子,免了他一顿摔倒。

  孩子清醒过来,见是他后吓了一跳。

  “何时起的?”

  小孩支吾回答,“寅时。”

  天不亮就起,难怪这么迷糊,徐原青把他手中的扫帚拿开,“以后巳时再起,今日也不用再扫地了,去厨房玩。”说完就继续往前院去,远远就见李英身边的胡妈妈进了堂中。

  他随之进去,李英端坐在主位上,次位上坐着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青年,正是昨晚见过的莘正元,见他后起身行礼,“见过世子。”

  徐原青瞥了一眼不做搭理,周正的朝李英请安,还没拜下去,李英便扶住了他,生气道,“我都说了不许打搅你,让你好好养着病,怎么还是把你惊扰来了。”

  “娘,我无碍。”徐原青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抚,将她扶回去坐好,这才抬眼看向立着的莘正元,似笑非笑,“我长期病着,这也没什么喜庆的事,怎么就劳烦太子差人来探病了?”

  莘正元神色如常,十分端得住,沉声回话,“太子一直记挂着世子的病,只是课业繁多,又有政事要处理总脱不开身。”

  他说完场面话没听到徐原青回怼还有些不习惯,顿了顿继续说,“下官此番前来是来送太子特意为世子寻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