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利注意到他的视线被吸引,自言自语似的道:“开屏行为。”

  洛荀盈没心思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别人也无从得知他口中的开屏行为,指的是哪只金丝雀。

  是窗外那只,还是车里这只?

  洛荀盈手抚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拦道:“等下,哥哥,我好像有东西忘记拿了。”

  靳利问道:“什么东西?”他深知道有备无患,还是放不下戒心,什么事情都要听报备。

  洛荀盈信手拈来,随便说了一个:“充电宝。”

  靳利把另一只手搭上来,把洛荀盈的手温在掌心里,道:“我早上就带上了,笨蛋。等你想起来,还来得及吗?”

  洛荀盈低了低眸子。

  靳利又笑着抽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补充道:“时刻准备着,为你续电。”

  洛荀盈纠正道:“说错了。你的充电宝,是给我的手机续电。给我续电的,是你才对。”

  “挺好的,”靳利宠溺地笑了一下,“那你可要加把劲了。”

  洛荀盈:“什么?”

  “努力榨干我,”靳利故意停顿了一下,道,“的电量。”

  原来,他刚才又在开黄腔。

  龌龊的心思欲盖弥彰,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在洛荀盈看向他的时候,靳利深邃眸子里面星光点点。

  一眼望过去,靳利的黑瞳深不见底,里面装满了汹涌的爱意,点点的碎光,和小小的洛荀盈。

  正在洛荀盈不知道还用什么理由下车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扑出来一只野狗。

  这只狗没有戴着项圈,但身上不算脏,估计是刚被主人抛弃了不久的流浪狗。

  它一身白,小小的,但很疯,叫跑无常,疯疯癫癫的,没有狂犬病怎么也得是半个神经病。

  估计,这就是它被主人抛弃的理由。

  这只小野狗盯上金丝雀就不放了,爪子一个劲地往鸟身上扑打,目不转睛,追着咬。

  即便是这样的一条疯狗,现在也成了洛荀盈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天无绝人之路。

  洛荀盈得了理由,便对靳利说:“见义勇为我,要去帮帮那只小鸟了。”

  靳利拽住了他,从座位下掏出一根电棍子:“你坐着,我来。疯狗咬人。”

  洛荀盈反过来拦着他,道:“别打吧,小狗哭了都不能自己擦眼泪。”

  靳利张了张口,缄默不语。

  白莲圣母矫情活该咬死你之类冷嘲热讽的话就在嘴边,终究没说出来。

  这可是心肝。

  又不是别人。

  这是能随便骂的吗?

  洛荀盈背对着靳利,在他视线不及之处,冷着脸下了车。

  那只狗前脚摁着地,后腿猛地往后蹬助力快跑,眼巴巴地瞪着洛荀盈,呲牙咧嘴,目眦欲裂。

  在它眼里,洛荀盈就是一团送上门来的肉,连金丝雀都不追了,张着嘴就往洛荀盈这边扑,恨不得立马吃肉喝血。

  洛荀盈把那只金丝雀捞了回来,抱在怀里,对着金丝雀说了几句话,像哄小孩似的安慰了几句。

  在安慰的功夫里,洛荀盈迅速顺走了它翅膀之下,与它那羽毛颜色浑然天成的信,悄悄藏在了自己的袖口里。

  这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只是一丁点纸条。

  太小。

  所以也好放,好藏。

  身后传来狗的哀嚎惨叫,凄厉之声一阵接着一阵,不堪入耳。

  洛荀盈回头再看的时候,那只小狗已然身子一软,倒在电棍之下了,死相惨烈。

  它瞪着眼睛,吐着舌头,浑身抽搐着,四肢乱划,灼伤处溃烂不堪入目,尿了一身沾在狗毛上,恶臭不已。

  就连毛发皮肉被电焦以后传出来的气味,也非常难闻,令人作呕。

  靳利像一只刚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向洛荀盈诡辩,道:“小狗死了就不会哭,也就不用擦眼泪了。”

  洛荀盈淡淡地望了靳利一眼。

  狗能不能自己擦眼泪这并不重要,因为他只是想拿下来鸟身上的信而已。

  狗凶不凶、疯不疯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他知道靳利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会做任何出格或者不出格的事。

  比如一条狗的性命。何足挂齿。

  但靳利却多疑多虑,透过洛荀盈眼睛里的平淡,看到了漠然和失望,又沉下声音解释道:“比起小狗哭了能不能自己擦眼泪,我更担心你。”

  洛荀盈把金丝雀放回地上,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牵起靳利回到车上:“你会替我擦眼泪。”

  靳利道:“但不会想看你哭。”

  你的眼泪,

  我只见过一次,

  也只想见那一次。

  靳利开车带洛荀盈去了Z市最大的一个游乐场,因为这是一个可以帮助心肝释放压力、缓解焦虑、稳定情绪的地方,此外,也大概是约会的圣地。

  热闹的游乐园,各种娱乐项目让人眼花撩乱。

  放眼望去,来来往往的大人孩子令人目不暇接。

  在这里的一般都是情侣,来追寻带着暧昧的刺激,亦或是父母,带着孩子在各个项目上尽情玩耍。

  靳利和洛荀盈这一身衣服,融入到人群中也不显得突兀,于是融入其中便也消失在其中了。

  靳利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有钱花,但没时间花。

  走到海盗船前,靳利低头询问洛荀盈的意见,“先玩这个好不好,心肝。”

  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因为这是离他们手边最近的一个游乐项目。

  时间利用程度最大化。

  效率最大化。

  洛荀盈问道:“这不是小孩才玩的吗?”

  靳利道:“今天也让你当一回小孩。”

  洛荀盈道:“我可不想当小孩,我顶多跟你养小孩。”

  靳利愣了一下,道:“那陪陪我吧,小朋友,我想玩。”

  他大概知道洛荀盈的焦虑到底源于什么地方了。

  结婚。

  还是结婚。

  靳利想帮洛荀盈缓解焦虑,但并不代表他想结婚。

  所以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从侧面也能缓解吧。

  洛荀盈想吃苹果解渴,靳利给不了,就给他一箱梨,相信也能达到一样的目的。

  嗯,从侧面也一定能缓解。

  听着周围欢乐声满满,此起彼伏,一直响在耳畔。

  欢声笑语在摇晃中晕开,无时无刻不在感染着旁边其他的人。

  海盗船晃得厉害,想要和结实的支架一较高下。

  极速飞起,极速下落,有如靳利和洛荀盈的关系,大起大落。

  海盗船拼命地想要挣开支架的禁锢,飞向更高更远,或许它也有自己的诗和远方。

  时不时,海盗船就来一个猛地大俯冲,激起一波巨大的声浪。

  虽然海盗船很努力了,但不管它再怎么努力,也最多只是来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都怪这地方安全措施做得太好。

  或许应该换一种思考方式,海盗船可能想摔出去砸个稀烂,可能想把坐在它身上的这些人都杀了。

  它在想,这停滞不前一直在原地转圈圈的狗日子,谁爱过谁过吧。

  嗯,还是这种说法比较合理符合靳利现在的精神状态。

  怎样才能让洛荀盈心甘情愿地接受一箱梨,愁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