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澄手心里凝出五尺长的冰刺。
单臂展开,牢牢将陈纤娘护在身后。
“仙人、仙人!这个臭婆娘,杀了她!杀了她!”
陈拾生激动的扯着水洺的袖子摇晃,语速快的几乎要让人听不清楚。
“杀了她!杀了她!她恩将仇报,心思实在歹毒……”
“你住嘴!”
季方面红耳赤,分明是个柔弱书生,却鼓足了和人干架的气势,撸起袖子就要上。
北澄随手掐了个诀,给季方施了禁言咒。
他张着嘴,还在扯着嗓子还在喊些什么,却一个字音也发不出来。
“呜呜呜……”
季方颇有些幽怨地看着北澄。
陈纤娘埋在袖子下面的手指悄默默伸出来,暗地里扯了下他的袖口,示意他别出声。
季方可怜兮兮的低下头,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狗似的注视着陈纤娘的眼睛。
她脸一红,别过了头。
北澄瞥了两人一眼,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神色却转即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傲。
“师尊乃是大陆第一仙尊,弟子自是不敌仙尊。
弟子自知罪孽深重,早已难逃一死,
但今日,想要杀了陈纤娘,师尊不妨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她眼里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表情。
右手是冰冷剔透的冰刺,微风轻轻吹起她浅紫色的裙摆,她下颌微微抬起,分明是出于弱势,盯着水洺的眼眸却冷冽的像深海水刚淬出来的刀子。
水洺看不到她。
他的世界里向来只是一片黑暗。
但是那冷冽的目光射在他身上却像一柄柄钢刀似的,剜的他心口生疼。
“北澄仙人,我尊您一声仙人,可却不想你竟行这助纣为虐之事!真是不堪为仙!活该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住口!”
陈拾生越说越激动,前脚掌正要往前踏出半步,脖颈却蓦然被一道无形的绳索捆了住。
他惊恐的瞥向水洺,只见水洺五指成爪,下意识就要冲他抓来,却硬生生悬停在了半空中。
“好,阿澄,让她说真相。”
不知怎的,水洺呼吸有些不稳,“是死是留,全凭真相定夺。”
说罢,他微微别过头不去看北澄。
北澄手中冰刺指向相拥着的季方和陈纤娘,尖端微微上挑,解了季方的禁言咒,示意他开口。
“此事说来话长,纤娘本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和纤娘青梅竹马,自小一块儿长大,本来已经定下了婚约,却不想临近成婚却出了差错……”
“停!打住。”
北澄冷飕飕飙来一个眼神,吓得季方瞬间捂住了嘴。
“仙、仙人?”
“别再指望着用之前说的那套苦肉计打动他,说重点的。”
季方还想再些说什么,一旁的陈纤娘暗戳戳用食指戳了戳他后腰,示意他闭嘴。
季方立马耷拉下脑袋。
“仙人见谅,还是我来说吧。”
陈纤娘稍稍屈膝,向北澄、水洺行了一礼。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我和方哥准备成婚开始。”
话说当日陈纤娘刚和季方定下了婚约,因着巫神村习俗她只得被家人圈在了家里。
但只是三十日而已,陈纤娘并没有多在意,更何况方哥还和她约好了三日去一封书信。
然而却不想,当天夜里,事情便出了差错。
当天夜里,子时左右,按照巫神村习俗,纤娘正在卧房里拈着银针,用指尖捻了金色丝线来在红色喜帕上绣着鸳鸯。
忽然,房门外传来了一阵“啪啪啪啪”的拍门声。
人敲三,鬼敲四。
纤娘心里一惊,一不留神针尖就戳到了食指。
“谁啊?”
她探了探头,试探着问,正想着是不是有人在门外捣鬼。
“呼——”
明明门窗都关着,却有一阵风吹来,带灭了卧房里的所有蜡烛。
阴飕飕的,陈纤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突然感觉后脑勺凉嗖嗖的,她身子一个激灵,猛的转过了头。
却对上了一个惨白的脸。
“我见过她,是陈家小姐陈芸芸。”
“她说,要么赶紧跑,要么,死。”,现在回想起那一幕,陈纤娘都有些心悸。
陈家小姐贴的极近,冰冷的鼻尖生生顶住了陈纤娘的鼻尖,还没等陈纤娘惊叫出声,一只瘦弱青白的手便捂住了她的嘴。
陈纤娘惊恐的瞪大了眼。
“嘘……别信他,别信他们……要么跑,要么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还没等,陈纤娘反应过来,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见没人应,门外人敲得更是用力,打有一种要把门敲破的架势。
陈芸芸青白的脸瞬间变得透明,眼睁睁消失在了陈纤娘面前。
“跑……”
模模糊糊的,她好像听到了这么一个字。
“后来呢?继续说。”
北澄反问,似是在催促,却更像是说给水洺听。
“后来……”陈纤娘眸子里的光飘得愈加悠远,像是沉溺到了很久的过去。
“那东西不人不鬼,我自是不会听她的……我真恨呐……”陈纤娘身影压的低低的,透着让人心酸的沙哑。
可千金终究是难买后悔药,她最终还是开了那扇门,门外,她的好爹爹径直将她拎到了厅堂。
厅堂里面坐着的,是陈家老爷和她家长辈,明明她已经订过婚了,竟是要逼着他嫁给陈家少爷陈拾生。
她不从,那人就笑呵呵走了,她本以为无事了,不曾想第三日陈家老爷就再次来了她家。
“他说我是巫神亲自选定的巫女,与灵女相辅,同献与巫神才可使巫神长佑村子平安。”
“但是、但是这根本就是胡扯!”陈纤娘忽然委屈的红了眼尾,颇有些咬牙切齿。
从那日期,她爹爹就断了他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本来她只是觉得气愤,可这一来,她便生了几分一心。
知道一天夜里,陈拾生偷偷闯进了她卧房,她才知道了村子里所谓巫女的真相。
整整十年来,每一个被选中成为巫女的人竟都活生生被陈家父子折磨至死了!
那天她用簪子抵住了脖子,才把陈拾生吓唬走。
之后几天她无数次想从家里逃走,但却无数次被抓了回来,最后,她爹爹竟还亲手把她死死绑在了卧房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