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眼前的所有物件分明都还好好的在原处，可是眼前突然多了一层虚幻的天旋地转，让林泽清蓦地陷入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不得挣扎，也无法翻身。
他勉强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小推车里剩下的东西迅速地扫码结掉账，又是怎样旋风一般地付了钱，然后提着袋子飞速赶到了地下车库里，自己的车上坐下。
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桩桩砸来，让人禁不住头晕目眩。
车内是个狭小而密闭的空间，还算是能够给予人一部分安全感。林泽清终于拿出了手机，回想起几分钟前经纪人说过的话。
不到半小时前，微博上一个营销号发文，称林泽清和乔复明疑似同居放出了他们的车进出同一个小区的照片，还有两个人经常在同一个时间段出入门禁的照片。
图片隐去了具体的小区地点和名字，不会让人找到具体位置，但可以向网友表示他们的确住在一起。
随后营销号还跟进了乔复明和林泽清之前一起在电影院门口被拍到的照片、甚至放出了雨中行刚进组时乔复明和林泽清一起逛珠江、一起做蛋糕时候的照片，详细拟出了一条恋爱时间线，且“有图有真相”，几乎不容人反驳。
粉丝们大呼“kswl”，也有一部分质疑嘲讽的言论，但大体可控，且不算不良信息，甚至也不占主流。
唐沐简单描述了这一切，最后一笔带过。
让人窒息的是后一件事情。
前一个公众号的发文发酵不到二十分钟，刚刚吸引了大批粉丝和好事群体，又一个营销号紧跟其后放出“惊天大瓜”。
当林泽清看到凌坤宇的名字时，瞳孔登时经历一场大震，久久才意识到自己震动不是在做梦。
【凌坤宇林泽清疑似暧昧，二人多次同进同出】
林泽清居然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拍完广告请凌坤宇吃饭时的照片。
月朗星稀，两个人坐在富有情调的日料店靠窗的位置，凌坤宇单手拿着酒杯，笑意盈盈地跟林泽清碰杯。
日期却被篡改朝前，变成了林泽清签约LUKE的前夕。
后面洋洋洒洒一大段子虚乌有、但在好事网友的眼里十分有滋有味的文字，然后就是前几天，林泽清钻进自己的车，凌坤宇一手搭在林泽清车门上的照片。
文章里含糊其辞，很容易让不明真相的网友误认为这是凌坤宇的车，而这一幕在恶意的引导下很容易变成让人想入非非的画面。
著名圈内摄影师潜规则演员，加上被故意篡改的照片时间、和林泽清最近突然签下许多人眼馋的LUKE代言，一切都仿佛有迹可循。
林泽清气得浑身血液发凉，声音都在发颤。
“我——第一张照片是我请凌先生吃饭，是我第一次去拍广告的那天晚上，我，我觉得出于礼貌，我就正常请他吃一顿饭，这照片里其实也就只是吃饭——后面那是前几天补拍的时候，凌先生说想请我吃顿饭，我婉拒了，他送我上车。”
林泽清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逐渐不受控制，“那是我的车，不是——”
“我知道。”经纪人的声音掺了些疲惫，但依旧冷静，“这些都是假的，我明白的，假的东西真不了，公司很快就会去找证据，也会尽早澄清，但是我问你，那乔复明呢？”
多么熟悉的问题。
林泽清嗓音不知何时有些喑哑，他张了张嘴，刚开始没发出声音，后来才说了出来。
“这个......不是假的。”
电话两端都沉默了片刻。
“全都是真的？”唐沐出言提醒。
营销号不单单说了两人恋爱，还有一些过激过分的描述。
林泽清吓了一跳，几乎要从凳子上弹起来，“不是，那些不是，只有谈恋爱......是真的，其他都不是。”
说完之后他突然有些颓丧，后知后觉一般地，方才所有一系列突发事件的结果堆叠在他心口，情绪在这个时候终于酝酿开来，于是他整个人便陷在车的座位上。
“什么时候开始的？”唐沐语气并不严厉，在林泽清耳中却足够吓人，“怎么没告诉我？”
艺人恋爱需要告知，这是行规。虽然林泽清的合同里并没有写明，但是没及时告诉经纪人是他的错。
“大概有一个月吧......”林泽清垂头丧气，大脑已经完全不能支持他仔细思考，只能机械地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我是打算要告诉你的，真的是还没来得及，不是、不是故意瞒着您和公司。”
他说着说着，一种夹杂着惶恐基调的情绪蔓延在四肢百骸，仿佛等待审判一般。
这个时候，他真真切切地明白，有些事情，经历过并非就会让下一次经历变得更容易，只不过是反复加深的恐惧和难以忍受的双重伤害。
“我知道。”唐沐的声音颇为自然地柔和了些，“带你这么多年，我了解你。我相信你，知道那些东西都是造谣，问你也只是确认一下你和乔复明的事情。”
我相信你。
时空恍然回溯，三年后再次听到这句话，林泽清眼眶还是倏地红了。
“谢谢唐姐。”再多的话都是矫情，林泽清真心实意道了一句谢，余下的没有多嘴。
“乔复明在你身边吗，现在。或者你一会儿会见到他吗？”唐沐显然比现在大脑空空陷入迷茫的林泽清冷静得多，“我知道你们住一个小区。”
“乔复明出差了。很可能在国外的飞机上。”
“乔复明在国外？”她语气变得有些严肃，“那这件事情他现在有可能还不知情。那你一定要尽快告诉他。”
“现在微博广场已经开始出现你和乔复明的唯粉在互撕，前段时间......你们的cp营销的效果很好，cp粉大批出现的时候其实就有少部分唯粉不满意，现在这个事情一出来，矛盾就被激化了，再加上粉圈的水本来就浑，广场上很快就吵了起来。”
果然如此。
林泽清已经在短短十几分钟里受到好几下重锤的心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唐沐这句话仿佛在已然满是伤痕的心上又戳一刀，伤害不小，但实际上已经趋于麻木，反应极慢，甚至趋于迟钝。
而麻木之时，林泽清甚至开始做悲观的预想——自己去超市之前，就知道乔复明要去机场了，那现在给乔复明打电话，恐怕也得是关机状态。
“那我尽早告诉他。”林泽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情绪稳定正常，“他，他出国了，现在很有可能在飞机上，一旦能联系我就会告诉他的。”
又是沉默。
或许是一直在除了演戏之外的地方中规中矩的自己今天带给经纪人太过分的“惊喜”了，林泽清想。
“泽清。”唐沐声音中有种欲言又止的意味，“你告诉我，你们......你和乔复明，不会是因为营销，然后一不小心才——你认真告诉我，你们的确是真的？”
在公司待久了，唐沐见过太多对在粉丝眼中称得上“锁死”的艺人其实在生活中只是一起上班的点头之交，也为了造势、捧热度而打造过不止一对这样的cp。她也见过有演员入戏太深，出戏后不能自拔而谈起了恋爱，也多以一地鸡毛的结局收场。
因此，职业的本能让她怀疑，怀疑林泽清和乔复明是不是当真的在一起了。
“我们......我们是真的。”林泽清闭上了眼睛，在无人可见之处颤抖着嘴唇说出这句话。
某些隐秘而不堪回首的记忆涌现，将近来绵软美好的记忆搅弄得混乱，仿佛一场纯粹拼接而成的梦境。
梦的那头，乔复明从国外赶回来，却如同某个记忆碎片中的瞬间一样，再没能回到自己身边。
所以说出这句话，他用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也下意识维护了自己的最后一份尊严。
“那容我问一句，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唐沐问，“我的意思是——虽然冒昧了一点，但我是你的经纪人，出于你未来发展的考虑，我必须弄清楚这件事情。就是，你们未来的打算，是一直在一起，还是只做一段时间的恋人？”
跟热恋的人说这样泼冷水、甚至算得上不吉利的话，听起来太过严厉，只是她必须弄明白。
如果是男女明星，唐沐这个时候可能会问：“你们会结婚吗？”
所以她只能问：“你们会分手吗？”
这话真实得伤人，林泽清却不得不承受得住，他咬咬牙：“现在，应该不会。”
乔复明临走前央他在自己回国后找时间陪他一起回家的画面在大脑中一闪而过，最终飘进脑海深处。可是他终究经历过，终究没自信张口来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知道了。”唐沐对自己的艺人足够了解，知道凭林泽清的性格，这样说的意思就是他不愿分手。
“泽清，这件事情现在交给公司来处理，如果有需要澄清、发公告，需要你提供证明材料的时候，要保持联系畅通。”
林泽清不停应声，最终说不出别的话，只归于沉默。
“还有。”唐沐忍了忍，终究忍不住说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乔复明家里是做什么的？他家有多少家产你知道吗？总而言之，他背后的水有多深、圈子有多复杂、对你们的容忍程度有多高——说白了，未来你们的路能走到哪里，你知道吗？”
这声音并不十分大，但字字句句砸过来，仿佛千钧重量压在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会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