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吃饭。”林泽清嘴角抽动一下，警示般地在桌下悄悄抬起拖鞋踢了踢林泽歆的鞋尖。
林泽清回家后只随口含混说了说自己三个月来在剧组的日常，他没想到林松和曾雨容对此还颇为感兴趣，乔复明提了几句后发现两位长辈想听，便抛却了其他话题，专心致志跟林父林母描述三个月来在剧组发生大大小小的生活琐事。
很快，欺负吗就成功拉近了自己和林父林母的距离，凭得体的举止和绝佳的口才，迅速赢得了两位长辈的青睐。
在饭桌上，乔复明既记挂着同长辈谈话，也没冷落了林泽歆，还问了林泽歆在哪里读大学，今天自己买的衣服喜不喜欢，最后还答应给小姑娘留一张签名照。
当乔复明从包里掏出一张印好的照片，接过林泽清递来的马克笔签名的时候，林泽清皱眉，低声问：“你怎么到哪里都随身携带照片？”
“随时准备着。毕竟来参加MQ的宣发活动，万一有粉丝堵住我要签名照怎么办？”乔复明签完自己龙飞凤舞堪称抽象艺术的名字，合上马克笔帽，端详了一下，笑着递给林泽歆。
他没忘记回头时看了一眼林泽清，发现他脸色如常，暗暗松口气。
乔复明不想说自己来W市之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知道林泽清有个刚读大学的妹妹可能在家，早已按照读大学的小姑娘有可能的喜好准备好了买些什么能送出手的礼物。
为了瞒着林泽清，虽然都是到了芝心城结束活动后才当着林泽清的面让小罗去买的，但其实所有一切都是乔复明提前计划好的礼品，并非临时起意对助理的安排。
乔复明倒不是不愿让林泽清知道自己处处在意的心意，他巴不得林泽清知道自己时时刻刻愿意对他好，只是他担心，担心这份体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了僭越的心意。
酒足饭饱，乔复明终于起身要走，虽然跟两位长辈聊得正起劲，但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也知道没法继续留。
林泽清有眼色，主动走向玄关，手里拿着乔复明的外套，回头对父亲说：“时候不早了，明天乔复明就得回北京了，我送他一下，让他早点回酒店休息。”
曾雨容跟到家门口，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小乔这么匆匆忙忙来一趟W市，还给我们买这么多礼物，本来就不太好意思的。这时候送你走，少不得再多嘱咐一句，泽清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你们既然关系不错，以后要是剧组里再碰上，阿姨就拜托小乔多照看照看泽清了。”
林泽清面上有些作烧，好在一大半都隐匿在楼道的黑暗阴影中，他朝屋内摆摆手，又默契地对站在曾雨容身后的林泽歆丢个眼神：“妈，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好得很，不用你们多记挂。”
乔复明应对了最后多寒暄，做父母的终于也被女儿拉进门，道了别后乔复明轻轻带上门，目光转向自己身后，正站在黑暗中面色晦暗不明的林泽清。
楼道内静悄悄，除却透过窗子的月光、霓虹灯光、和电梯按钮微弱的荧光，其余一片漆黑，如入无人之境。
突然有一股欲望冲破禁锢，乔复明很想不顾一切上前几步，把两个人之间这一点距离缩短到零，然后给予一个热烈的拥抱。
他准备了好几天、琢磨了好几天，为此不惜接下自己以往最讨厌的代言现下宣发活动，铺垫了很多话，提前暗中想好给全家人买什么礼物，饭桌上要怎么说话、怎么讨人欢心，全都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见他一面、为了让自己的分值在这个人心中提升哪怕一点点。
而更高级别一些的渴望——则是近在咫尺的动作。
想要抱一下，哪怕仅仅只是抱一下。
欲念喷张，却又被死死摁在原地。
“我表现得还不错吧？”像做对了题目之后向老师讨赏的小学生，乔复明小心翼翼压着声音开口。
“挺好的。”林泽清抬头，“我能看出来，我爸妈和歆歆都很喜欢你，你带的礼物也合他们的心意——虽然给歆歆的对她来说有点贵重，以后不需要这么费心思，还费钱，她没这个需要。”
最后林泽清特意放轻了声调，不让乔复明误会自己在责怪。
父母和妹妹都给买了礼物，独独没给你买，除了自己一个人不远万里给送来，其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那我呢？那我合你心意吗？
乔复明心中疯狂叫嚣着那几个字，简简单单的问题，在饭桌上对各路问题应对自如的他却说不出口。虽他天然对林泽清万分敏感的洞察力在告诉自己，林泽清的情绪其实很不错。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一个天成的机会？
他正想上前一步，“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白色的灯光照进了原本漆黑的楼道。
林泽清先抬步进去，很快就帮乔复明按住电梯。
本来似乎唾手可得的机会就这么丧失掉，乔复明来不及懊悔，只得快步跟进去。
不过电梯里明亮的灯光带来了其他的好处，乔复明看得清清楚楚，林泽清嘴角微微上扬，其实一直在微笑。
林泽清的确是高兴的。
乔复明千里迢迢来W市，又巴巴发信息把自己叫出来，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活动只是幌子，其实只是乔复明想要来见自己呢？
还有乔复明从专柜带给林泽歆的套装，林泽清看过款式，知道这个牌子如果不是乔复明提前预定，是不可能让助理走到就能直接买到这套的。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没有几天我就会回北京，到时候公司会安排新的通告。”林泽清吐字清晰，心头微动，“到时候......可以陪你去看看——你要买的电视和净水机？”
一边面不改色，一边心脏咚咚直跳，林泽清自认除了自己这样的专业演员，其他人都做不到如此难度的表情管理。
乔复明一愣，自己前几天打电话时随口编出的理由浮上心头，很快变成几只可爱的喜鹊，在枝头上不住雀跃。
旧的净水机刚装一周，可以送给家里还没装的小罗；电视虽然装了快一年，但是自己平时在家其实用得不多，可以搬回父母住的大别墅里，安进次卧备用。
他迅速给自己家里的旧物件判了刑，很快点头：“好，那我等着你。”
电梯速度飞快，，一楼很快就到，两个人走下电梯。
轿车停得离楼栋很近，林泽清突然懊悔自己带乔复明找了这样近的车位。
停车的时候已经在晚高峰，难道就确信这里还有车位么？怎么不稳妥一点，让乔复明把车停在小区大门外呢？
世上自然没有后悔药吃，黑色的轿车门被拉开，乔复明坐进驾驶座。
“慢走，一路顺利。”林泽清觉得不够，又开口，“明天要赶飞机吧？那你......晚上早点睡，别熬夜。”
乔复明重重点了点头，笑道：“刚下了楼，我就失职了。”
林泽清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伯母都说了让我好好照看你，现在我反倒让你照看我、嘱咐我不要熬夜了。”乔复明扣上安全带，拉上车门降下车窗玻璃，挥挥手道，“真的要走了，等你回北京再见。”
在林泽清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也已经跟驱车一点点远离的乔复明挥手道别，说了再会。
夜色浓重深邃，林泽清踏着秋天的霜露重新上了楼，敲开家门后，日光灯的光芒争先恐后地闯进瞳孔，反而让他有些微的不适应。
仿佛适应了在黑暗中摸索美好，极担心一切全都曝光于阳光之下时，会失去恰到好处的合拍。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和下章可能字数少一点，断章的地方在修改调整，之后可能还会有改动。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