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系托着,能不好吗。
江饮:“谢谢。”
里面的人淡笑,猜到了江饮指的是什么,说:“抱歉,这个学校比较特殊,所以刚才擅自做主了。”
江饮顿了顿,低声说:“没怪你。”
眼见气氛开始怪异,江饮把话题扯到一边:“我读校规的时候,是你把“厕所”俩字标红的?”
褚十七:“嗯,我有事找你商量,那里是唯一一个没有校长监视的地方。”
“校长?”江饮皱眉,“07说校长死了。”
07就是黄毛,问他名字是什么死活不说,只让叫编号。
“嗯,”褚十七说,“死了,但没死透。他会监视所有人。比如我们现在在交流,违反了校规第一条,他可能就在你旁边瞪你。”
江饮:“……”
他环视一圈屋子。
里面光线虽然昏暗到接近看不见,但江饮可以确定这间屋子没人。
江饮当褚十七在开玩笑,没在意,轻飘飘揭过了这个话题:“我还在红纸观音副本的时候,生命值一直在扣减,当时你怎么了?”
身份卡里静默一阵,忽然低低的轻笑传出,褚十七缓缓说:“没怎么。这里的时间比那边要慢很多,我来了一段时间后,你没出现,就自己在晚上没人时找尸体,不巧变回幼态,被校长发现了踩了几脚。”
江饮:“……”
到底是踩了多重才狂扣生命值。
这时,江饮注意到一个疑点。褚十七时不时变成狗他是知道的,但为什么在红纸观音副本,他一直都是人形?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
褚十七缓缓说:“系统的磁场会干扰我的法力场,致使我没办法长久维持人形。但红纸观音世界是杨塬用自己的法力幻化而成,相当于替我挡住了系统的磁场,所以我能一直维持人形。”
还有这种事。
江饮了然,问了别的:“那你现在知道多少这里的事情?”
为了快点完成任务,信息共享很重要。
褚十七缓缓说:“这个副本是为活人建立的,三分之二的学生都是活人,最初成员是07和何应渝。何应渝死后就参与到副本当中,每一个试图救他的人都会被校长盯上,最后——”
他话还没说完,身份卡就传出一声巨响。
空气静默一瞬,江饮听出了那是门板门框相撞的声音。这种声音何其熟悉,就是江饮刚才去过的厕所。
片刻,褚十七说:“时间紧急,我们已经违规了,今晚你应该会被带出来。”
江饮理解他的意思,无非就是不破不立,不违规的话他们拿不到线索。
江饮:“好,挂了吧。”
片刻后,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江饮捏着身份卡,脑袋放空。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以前画稿起码还有休息时间撸狗,现在自己累得跟狗似的。要飞檐走壁上蹿下跳,还要每时每刻分析这分析那,头脑风暴也不过如此。
他蛇尾卷起,两手交叠趴在尾巴上,头枕着小臂,闭上了眼睛。
时间难得,他想休——
“哒、哒、哒……”
江饮猝然抬头。
就着顶上一小片投射进来的亮光,他看到对面墙上多出了一个挂钟,在这间尤其安静的室内响出十分突兀的走针声。
看来今天也没办法休息。
江饮支起身,缓缓蛇行到挂钟下,抬手把挂钟提了下来。
提挂钟的过程中免不了晃荡,这一晃,里面就像藏了沙子似的频频发出细微碰撞声。
江饮皱眉。
挂钟老旧,防尘片上面有很多细小划痕,包裹着边缘的着漆塑料已经有好几个地方脱色。
这么老旧的挂钟,里面有一些零件老化掉落的碎屑或者灰尘,随着人的晃动而微震也没什么,虽然这碎屑可能多了点。
江饮以前家里也有个挂钟,也会这样,这很正常。
他抬手,准备把挂钟放回原位。
然而在举过头顶时,门口的一小片亮光在挂钟的防尘玻璃上反光,隐隐约约现出一张人脸。
这回江饮离得近,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脸,肥头大耳,双眼瞳孔紧缩,正一动不动注视着江饮。
江饮眸光一凛,忽地转过头。
空空荡荡。
这里什么都没有。
江饮眉头微皱,再次把挂钟举过头顶,防尘玻璃上却再也不见人影。
他把挂钟放回原位,退了开来,重新坐在门口,时刻盯着挂钟。
但这次不管他再怎么看,挂钟始终没有再现出中年男人的影子。
看着看着,江饮再次犯困。没过多久,他就枕在自己的尾巴上睡了。
秒针哒哒走着,一圈又一圈。
57、58、59——嘀!
江饮猝然惊醒,挂钟正在滴滴滴滴狂响。
此时屋内一片黑,连门上的一小块窗都没了光,显然已经是夜晚。
挂钟响声在夜晚听得人心惊,江饮被吵得耳朵疼。
他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开始凭着感觉爬行至挂钟底下,两手在墙上摸索挂钟。
摸了一阵,没摸到。
江饮微微皱眉,他听着声音就在附近,不至于摸索一阵都摸不到。
这时,他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冰冰凉凉,还有点滑,像——人的手。
江饮迅速抓住,反手一折,一阵骨头碎裂声响起。他微微一愣。
他对自己的力道心里有数,这种程度只会让人脱臼,不至于骨折。但现在耳边骨头连连碎裂的声音未免太夸张。
这时,他听到自己身后有动静。
是脚步声。
很轻,很缓,像光着脚走路。这时,两只手一左一右齐齐摸上了江饮胳膊,另外两只手摁住江饮的肩膀将他上半身压下去。
江饮还没来得及反应,对面的门就缓缓打开了。
门外空无一人,江饮被摁着一步步出去。
力道之大,江饮挣脱不得。但他也没想挣脱,毕竟这是他和褚十七商量过的,先违规,再从违规处罚中找到一些线索。
待走出门,江饮才看清摁着自己的人。
是两个青少年。
面色惨白,双唇发黑,瞳仁占据了眼睛的大部分,黑洞洞的。
他们走得并不僵硬,像活人似的,但眼睛一眨不眨,空洞洞地看着前方。
这种不协调在夜晚极为惊悚。
江饮被带出了大楼,正往大楼后面走。他没看过学校全貌,以为只有操场教学楼和饭堂宿舍,但现在看来,并不止这点。
大楼后面还有个大礼堂,此刻灯火通明,但安静至极。江饮被带上了二楼,从最末端的进出口被推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的一大片人。
江饮此时支着身子站在高台,在乌泱泱的一群人中,看到了坐在第二排、面色苍白的褚十七。
褚十七朝他微微一笑。
江饮抿了抿唇,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来,那位同学,过来。”
这时,江饮才注意到高台另一边还站着好几个人,为首的人肥头大耳,上身的白色紧身衬衫,但没罩住滚圆的肚子,下身黑色西装裤松松垮垮。
他拿着话筒,不断朝他挥手:“就是你,过来。”
是今天在挂钟里见到的那张脸。
江饮走了过去,站在了高台中央,望着底下一大片人。
里面有学生,有老师,也有教官,所有人都来齐了。因为光线充足,江饮可以看清每个人的脸色。
有些红润,有些苍白,还有的铁青。
死的,活的,全都在。
江饮沉默。
中年男子开始自我介绍,声音沙哑,声调奇怪:“我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今天通报批评一位学生。”
说完,校长把话筒缓缓递给其中一个人。
那人接过话筒,怼在了江饮面前。
突然,校长旁边的人朝江饮走了过来,他们手中拿着棍子,表情严肃僵硬。
江饮警惕,但无济于事。
他再次被人摁着肩膀,力道之大,逼得他跪了下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人就朝他背后挥棍。
笃——
一声重重的闷响从背上传来,江饮被迫弯下了腰。
但面上并无痛色。
他悄悄抬头,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褚十七正对他淡笑。
不用想,肯定又是褚十七的手笔。
“新生A036,今天在自省室不遵守校规第一条,在此处罚,”他话锋一转,“A036,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
谁知道。
江饮随口一答:“网瘾。”
先前他猜测这里是用暴力手段强迫拥有某类行为的青少年改变行为的私立机构。那么具体是什么行为?无非就是网瘾、打架斗殴、不爱学习等等令家长不满意的行为。
被送进来的青少年,他们家长要么是愚昧过头,要么是单纯的恶劣,把自己当成了孩子的主宰者,没把人当人看。
哪想到他随口一答的“网瘾”,校长一听,立刻暴怒:“撒谎!”他亲自夺过棍子,狠狠冲江饮的脑袋打来。
再次一声重重闷响,在场的人听得头皮发麻。
这一下结结实实,但江饮仍旧没什么事一般,神色淡漠。
校长声音沉怒:“你父母把你送来改正错误,是为了让你成为更好的人。你不仅不悔过,还试图撒谎!”
江饮微微挑眉:“我撒什么谎?”
校长走到一边,那里有个讲台,他翻开讲台上的一个小本子,念:“学生江饮,与同性纠缠不清,故送来改造,望他能改正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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