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让褚延有些腾不出手。
他只好用胳膊抱着要给褚妤的保鲜盒, 另一只手将袋子递给霍峤。
霍峤看着男生唇角弯弯又认真的模样，内心再一次泛起了细小的涟漪。
这是一个跟他以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的男生。
霍峤过往的岁月中从没遇见像褚延这般柔软又真挚的人。
男生眼睛里的亮光像一捧星星似的火，霍峤在对方这样的目光注视中微微停顿，之后伸出手接过了男生递来的纸袋。
“多谢。”
褚延松了一口气, 他笑着说：“不要客气啊。”
因为天气炎热, 他手中的冰淇淋都有要化的迹象。
既然空出了手, 褚延就很小心地赶在奶油要化开之前把冰淇淋的尖尖吃掉。
男生吃冰淇淋小口小口的，猫似的, 吃得开心了就连眼尾都弯起来。
霍峤不露声色地移开目光, 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而轻皱眉头。
如果他是一个戒守清规的僧人，此时已经是破戒了。
“饭盒……”
“你……”
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停下来。
褚延听出霍峤的话音，连忙摆摆手, “饭盒不用还的，我家还有很多。”
霍峤“嗯”了一声。
褚延悄悄抬起眼睛看霍峤，他抿抿嘴唇，鼓起勇气问：
“你……下周还去咖啡店吗？”
霍峤垂眸看着男生透出绯色的耳垂，奇怪的纵容再一次追赶上他。
那家咖啡店只是霍峤忙完工作的消闲之处，去不去都无足轻重。
迎上男生期待的眼神, 霍峤静了静, 声音略轻地吐出两个字：“周四。”
褚延一下子睁大眼睛, 黑亮眼眸中星星似的焰火化作了盛大明媚的日光。
－
褚妤赶到时褚延已经等了有一阵子。
那支草莓和奶油的双色冰淇淋早就被他吃完了，但冰淇淋凉沁的甜仿佛一直留在他心里，他唇角微弯着，似乎空气中的燥热也不会叫他感到难捱。
他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堂姐褚妤的声音。
“啊啊啊我来了我来了！我们老师也太能说了！”
褚妤跑得气喘吁吁。
她大褚延三岁，长得很漂亮, 留一头黑长的直发，穿一字肩的上衣和宽松破洞牛仔裤，跑过来的时候带起一阵香风。
褚妤一眼就看见坐在树荫下的褚延，她这个堂弟从小就好看，褚妤算是看着褚延一点点长大的。
她看褚延白皙的脸都被晒得有点发红，顿时很心疼，“哎哟，都晒红了。”
“没事的姐。”褚延对她笑笑，扬起手中的保鲜盒给褚妤看，“奶奶做的酱牛肉。”
“哇，这么多！”褚妤很高兴，她将保鲜盒放进自己背着的大包中，“走，姐带你去吃东西。”
褚延看了看褚妤的包，主动说：“我来背吧姐，有点重。”
“褚小延你也太懂事了吧。”褚妤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褚延垂下眼睛，不好意思告诉褚妤本来他带了个袋子来的。
褚妤带褚延去吃了学校门口一家很有名气的冷锅鱼。
吃到中途，褚妤的微博特关提示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顿时很激动：“哇，我家哥哥要发新专辑了，这不得买它个一百张！”
褚妤喜欢的明星实在有点多，基本上是几个月就一换的程度。
褚延此时听到褚妤提起，不由好奇地问：“是程秉吗？”
他觉得这一回他应该没有说错，没想到褚妤却说：“程秉已经是过去式了好不好，一看你就没关注我的朋友圈。”
褚延：“……”
他惊讶地眨眨眼，“可是上个星期你才说要去听程秉的演唱会。”
褚妤：“上个星期是上个星期呀。”
她晃了晃手机，“看，这是我这周二换的新爱豆。”
照片里的年轻男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穿一身很酷的机车铆钉装束，确实是褚妤会喜欢的帅气长相。
褚延在心里偷偷地把褚妤的新偶像跟霍峤比，他觉得霍峤还是要更好看一些。
戳了戳碗里的鱼块，褚延问褚妤：“姐，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些明星啊？”
褚妤正从锅里捞菜吃，闻言头也不抬，“这有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的脸呀。”
褚延怔了一下。
“毕竟我又不是要跟他们谈恋爱，”褚妤笑眯眯地道：“脸长得合我心意就行了。”
褚延想了想，还是问：“那要是想跟对方谈恋爱呢？”
“那当然就不能只看脸了啊，至少也要考察这个人的人品吧。”
褚妤回答完褚延的问题，筷子突然一顿，她猛地看向褚延，“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褚小延，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情况了？谁啊谁啊，我认识吗？”
褚延还没有告诉过堂姐自己的性向，连忙垂下眼睛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
“是嘛？”
褚妤眯起眼睛看他，“反正你可不能看人家长得漂亮就傻乎乎地凑上去啊。”
“嗯嗯。”
褚延连连点头，心里却在想，他连霍峤喜不喜欢同性都不知道，还是不要考虑这些遥远的事情了。
吃完饭，褚妤送褚延去坐地铁，路过一家中古店时褚妤突然来了兴趣。
“我好久都没去这家店逛了，走，我们进去逛逛。”
褚延也不赶时间，就跟着褚妤走了进去。
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大多都是一些大牌的服饰、珠宝和背包。
老板是一位优雅的中年女性，褚妤显然跟她很熟，一进去就向其询问有没有某个牌子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的XX系列。
褚延对两人交谈的内容并不了解，他顺着展示柜看柜台里的商品。
造型各异的华丽珠宝安静地躺在明净的玻璃柜中，褚延一个一个看下去，在看到一对蓝宝石袖扣时他忽然愣住了。
浓郁的矢车菊蓝宝石搭配钻石，简约的圆形低调又优雅——褚延见过的。
在第一次遇见霍峤时，霍峤的衣袖上就戴着相同的袖扣。
褚延睁大眼睛看向玻璃柜里的袖扣，初次相遇时霍峤穿着白衬衣戴蓝宝石袖扣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不知道玻璃柜里的袖扣是不是霍峤的那一对，但褚延看着眼前漂亮的袖扣，几乎是在一刹那就做出决定，他要把它们买下来。
“我想买这个。”褚延说。
正在交谈的褚妤和老板娘都转过头来看他。
老板娘走过来看到褚延要买的袖扣，笑道：“小哥好眼光，我收它也才没多久，天然无烧斯里兰卡矢车菊蓝蓝宝石配钻石，成色都能送去拍卖了，你要买我就看在小妤的面子上给你个折扣价，你看怎么样？”
“怎么突然想买这个了，倒确实挺好看的。”
褚妤让老板娘把袖扣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一边对褚延说：“难得见你有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买啊。”
“我有钱的，姐。”褚延笑了笑，拒绝了褚妤的好意。
褚延父母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钱都不少，他的物欲很低，平时没有什么要买的，久而久之，也存下了一笔钱。
最终褚延花了三万五买下这对袖扣。
等待老板娘包装时，褚延向她打探起这对袖扣的情况。
老板娘告诉他是一个女生来当的，对方说是因为跟男朋友分手了。
褚延眨眨眼睛，“哦”了一声。
－
因为霍峤说他周四才会去咖啡店，这一周褚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去咖啡店。
他开始回归正常的生活，偶尔会接受朋友的邀请出去聚会。
晚上回到家，褚延会拿出他买来的装着蓝宝石袖扣的盒子看上一看，在心里期待着周四的到来。
时间在他的期盼中过得很快，到了周四这天，褚延犹豫许久，还是将他买的蓝宝石袖扣装进了书包里。
从烘焙馆去咖啡店的路上，褚延有些忐忑，他想霍峤会记得上周末跟他说的话吗？万一霍峤没来怎么办。
一路上的胡思乱想在推开咖啡店玻璃门的那一刻全都化为乌有。
褚延一眼就见到靠墙座位的霍峤，他的唇角向上扬起，为自己点了一份芒果班戟和气泡水就很高兴地朝霍峤走去。
“嗨。”褚延带上一点小心机地对霍峤说：“我来了。”
他们之间并没有约定，但褚延觉得他们此时在咖啡店的见面就像是无形之中完成了一个约定一样。
霍峤一点都不意外会见到褚延，他从杂志中抬起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褚延因为霍峤的回应而心跳加快，连忙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气泡水。
今天霍峤又一次穿上了一身正装。
穿着白衬衣的他肩背宽阔挺直，面上因为没什么表情而显出冷淡的英俊，霍峤看起来成熟又气度斐然。
在褚延见过的所有人中，霍峤是穿正装最好看的男人。
褚延想到他放在书包里的蓝宝石袖扣，不由抬眼看向霍峤的袖口。
白衬衣的衣袖很好地贴合在霍峤的腕骨上，几乎显露出几分禁欲的色彩。
衣袖往下，霍峤拿着杂志的手修长又掌骨分明，褚延认得出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霍峤今天没有穿法式叠袖衬衣，自然也没有戴袖扣。
褚延咬了咬吸管，心想他要不要告诉霍峤他买到了跟他相同款式的袖扣呢。
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地看着霍峤的衣袖，霍峤轻轻挑了下眉，“怎么了？”
偷看被发现，褚延脸一红，下意识就问道：“霍峤，你的蓝宝石袖扣呢？”
这个问题问出，褚延就感觉到突兀了，急忙补充：“我、我是说，后来都没见你再戴过了。”
霍峤闻言抬起墨一般的眼眸看过来，褚延觉得霍峤好像能一眼看穿他似的。
他听见霍峤平静地开口：“之前缺钱，当掉了。”
褚延微微睁大眼睛，霍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见到了？”
眼前的男生实在太过好猜，霍峤觉得有必要适时打破一些他对自己的滤镜。
男生显然很惊讶，他垂下眼睛，细密的眼睫轻轻颤动，像是在思考。
随后霍峤就见到褚延抬起头对自己露出一个有些可爱的笑容。
男生告诉他：“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褚延从书包里将装着蓝宝石袖扣的盒子拿出来，眼睛明亮地说：“送给你，那天在店里看到，我觉得很像你之前戴的就买了。”
本来褚延是想要把这份袖扣当作纪念品收藏起来的，但听说霍峤把自己的当掉了，褚延觉得蓝宝石袖扣还是戴在霍峤衣袖上最好看了，因此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霍峤看着男生推过来的盒子，微微生出点头痛的感觉。
他不用细看就知道褚延拿出的确实是自己当出的那一对袖扣——这对袖扣是专门定制的，哪怕在原来的世界也是独一无二。
霍峤初来这个世界身无分文，找了一家黑当铺以跟原价相比很低的价格卖掉了这对袖扣，但他不觉得褚延买来的价格也跟他卖出去的一样低。
眼前的男生就连送人东西也带着柔和的笑意，他的真诚都写在脸上，反而叫霍峤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对方。
霍峤垂眸看着褚延，忽然问：“你对其他人也这样吗？”
褚延眨眨眼，不太明白地看向霍峤。
“大几万的东西随意送给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霍峤微微皱眉。
褚延呆了呆。
他对其他人当然不会这样，可是霍峤又不是别人。
褚延几乎想要把喜欢霍峤的话说出来，可他不知道霍峤的心思，看到霍峤皱起眉，褚延的脸色都发白。
想了想，他只好闷闷地说：“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的眼睫垂下去，跟本就向下的眼尾叠在一起，显出近乎于无辜的沮丧来。
眼前的男生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微肉的嘴唇都不是很开心地抿紧着，霍峤有一瞬间的心软。
他顿了顿，把想要说教的话咽下去，而后道：“嗯，是朋友。”
褚延正因为霍峤的话而心情低落，他忽然意识到可能霍峤并没有把他当成朋友——
从来都只有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褚延一颗心都沉了下去，却突然听见霍峤说：“嗯，是朋友。”
他眨了下眼，惊讶地看向霍峤。
霍峤合上杂志，静静地跟褚延对视：“但即使是朋友，也不能这么毫无防备，知道了么？”
褚延“哦”了一声，小声说：“可我觉得你是好人。”
霍峤好笑地看着他，“我们才见第五次，你就知道了？”
他的目光落在褚延发红的耳垂上，略微沉吟，“对我来说，只是朋友还不足以让我接受如此贵重的东西，但我很感谢你将它送给我，我向你买下它，怎么样？”
霍峤的话半真半假，这对袖扣对他而言没有什么特别含义，既然卖掉了就没想再拿回来。
只是其中掺杂了一个褚延，对于霍峤来说就生出了许多意外。
他不介意重新买回这对袖扣。
褚延怔怔地看向他，“可是，你不是缺钱吗？”
“现在不缺了，”霍峤问：“你花了多少钱？”
褚延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在霍峤好像洞察一切的目光中，他垂下眼睛小声说：“两万。”
霍峤“嗯”了一声，拿起手机，“那我给你转五万。”
“！！！”
褚延连忙说：“三万五，不要那么多。”
霍峤笑了一下，“好。”
他用扫码的方式给褚延转了账。
褚延原先还以为霍峤只喜欢用现金支付，可现在一看，霍峤用手机转账也很熟练，褚延不由觉得霍峤更神秘了。
见霍峤要收起手机，褚延抿抿嘴唇叫住他，“我能，加你个好友吗？”
霍峤对褚延的请求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步步地纵容，才让这个男生跟他越走越近。
看着褚延紧张的神情，霍峤随手将自己的个人名片点开，“可以。”
褚延的眼睛亮起来，他很开心地添加上了霍峤的好友。
聊天界面显示的那句“你已成功添加了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让褚延的心跳有些加速，他忍不住弯了弯嘴唇。
霍峤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咖啡喝掉，褚延察觉到他要走了，想了想还是小声问：
“你刚刚说，只是朋友还不足以让你接受礼物……那，要什么关系你才可以接受啊？”
比朋友更近一步的关系，褚延其实是想问，他有机会吗？
但霍峤并没有回答，他深邃好看的眼眸看着褚延，最终只是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褚延却因为霍峤的这一举动耳根都开始发红。
在加速跳动的砰砰心跳声中，褚延鼓起勇气问：“你有女朋友吗？”
“怎么这样问？”霍峤说。
“我有点好奇。”
褚延垂下眼睛，“买袖扣的时候老板说是一个女生因为分手来卖掉的。”
“这样。”
霍峤笑了笑，“不是我。”
褚延“哦”了一声，感觉霍峤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可他已经没有勇气接着往下问了。
再问下去，说不定霍峤就会察觉到他的心思——
褚延还没有做好准备。
－
七月中旬，褚延的老爸褚思宸在褚延十八岁生日前赶了回来。
老妈林菁如也特意请了假，夫妻两人早早就定好船票，打算在邮轮上为褚延过十八岁生日。
这次邮轮旅行的航程需要七天六夜，褚延接下来的一周没有办法再去咖啡店了。
上船前的晚上在家里收拾行李，褚延往箱子里装上换洗衣物，转头看到被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褚延思考片刻，还是忍不住拿了起来。
他点开跟霍峤的对话窗口，上面的提示还是前两天加上霍峤时他给霍峤发的表情包。
当天他回家后给霍峤说：“我到家了。”
霍峤回了个“嗯。”
褚延就发了他很喜欢的猫猫点头表情包给霍峤。
霍峤没有再回复。
接下来的两天，褚延也没想好该用什么话题开启跟霍峤的谈话，他总觉得他说的那些日常小事可能霍峤并不会有兴趣。
褚延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对话框里打字：
［Yan：我下周不能去咖啡店了］
发出这句话时褚延的耳朵红了红，他认为自己的这行字多少有些自作多情，霍峤很可能都不会在咖啡店等他。
可是不说褚延又觉得有点不安，他想来想去最终把这句话发了出去。
发完后褚延甚至不太敢看霍峤的回复，他把手机一扔，跑下楼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等再上楼时微信上已经有了霍峤的回复。
［H：嗯］
［H：那我也不去了］
褚延读着霍峤发来的消息，眼睛都慢慢地睁大了。
他把“那我也不去了”这句话看了好几遍，心跳又开始怦然加速。
褚延想，霍峤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是他想的那样吗？
褚延纠结地抿抿嘴唇，想了想，他给霍峤回复：
［Yan：为什么不去了啊？］
问完后他就紧张地盯着聊天界面。
界面抬头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下一刻霍峤的消息回了过来。
［H：忙］
褚延：“……”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他想多了。
［Yan：哦］
［Yan：你在忙什么啊］
或许是因为接下来一周都见不到霍峤，褚延的胆子变得有一些大，他顺从自己内心地把对霍峤的好奇问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褚延就收到了霍峤的回复，很简洁的三个字。
［H：忙工作］
褚延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只打出一个“哦”。
霍峤处理工作之余看到褚延的回复。
一个单音节的“哦”字。
不知怎么他就回想起了上一次在咖啡店见面时对方闷闷不乐的样子。
霍峤顿了顿，用手机给褚延发了一张照片。
［H：【图片】］
［H：没骗你］
褚延正因为找不到可以跟霍峤聊天的话题而有点郁闷，突然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
他微微睁大眼，连忙点开消息。
霍峤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随意，映入眼帘的是原木的办公桌和黑色的笔记本键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在键盘上敲击，因为手指的动作略微有一点重影，但褚延还是能看出入镜的手指很干净修长。
褚延认出这是霍峤的手。
跟霍峤的人一样，他的手也很好看，褚延看了几次就能认出来了。
意识到这是霍峤给他拍来的照片，褚延先前的郁闷顿时全都消失了。
他看了看手机左上角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褚延怔了怔。
［Yan：现在还在忙吗］
［H：嗯］
［Yan：辛苦了／摸摸头］
褚延又看了一遍霍峤发来的照片和消息，看到霍峤说“没骗你”，褚延的脸都有些烧起来。
［Yan：我没有怀疑你骗我］
他认真解释道。
霍峤收到褚延的消息笑了一下。
［H：嗯，还不开心么］
明明是隔着手机屏幕，褚延却觉得他的想法好像都逃不过霍峤的眼睛。
他呆了一下，连忙解释：
［Yan：没有不开心］
霍峤只是回了一个“嗯”。
褚延也不知道霍峤有没有相信他的解释，他的脸都在发烫，褚延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打扰霍峤的工作了。
于是他告诉霍峤：
［Yan：我下周不去咖啡店是因为我要跟爸妈去邮轮旅行］
［Yan：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Yan：【猫猫挥爪】］
这一次霍峤回他：
［H：旅途愉快］
褚延看着霍峤的回复弯了弯唇角。
虽然还没有上邮轮，但他已经很开心了。
－
褚延和父母在第二天中午上船。
他们的订的房型是阳台套房，褚延从阳台上看到巨大的邮轮缓缓驶离港口，岸上的人群渐渐变得很小，有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蔚蓝的海面在日光下反射起粼粼波光，像星星掉落到了海里。
这还是褚延第一次坐邮轮，眼前的海景开阔浩瀚，轻柔的海风吹得很舒服，褚延忍不住觉得心旷神怡起来。
褚延生日的那天，他和老爸老妈四点半就爬起来准备看海上日出。
邮轮平稳地行驶在公海上，此时天还未亮，白日里蔚蓝色的海面显得有些乌沉。
渐渐地，一轮红日在海平面上冒了个头，将海水与天际用橘红色的狭长光线切割成明显的两半，一半是略显乌沉的海面，一半是渐明的天景。
初升的太阳像一颗会发光的圆润蛋黄，缓缓地从海平面上升起，它就在前方，邮轮仍然在朝前行驶着，褚延觉得他们像是跟太阳离得很近又像是很远。
天地随着日出都开始变亮，慢慢地，太阳完全从海平面中跳脱出来，暖金色的霞光倏而铺满海面，将海水中起伏的波浪都映上金色。
在庞大日出面前，人显得很渺小，褚延为大自然的神奇景象所震撼，他抓住机会拍了好几张照片。
褚延用付费网络将海上日出的美景发给朋友们分享，想了想，又选出自认为拍得最好的一张发给了霍峤。
［Yan：【图片】］
［Yan：今天看到了海上日出］
［Yan：很好看］
［Yan：把幸运和美景分享给你］
［Yan：【猫猫开心】］
老爸从房间里推出准备好的生日蛋糕，他对褚延笑道：“祝我们的宝贝儿子十八岁生日快乐！”
老妈也说：“希望延延未来每一天都开开心心，没有烦恼！”
褚延确实非常开心，他抱住老爸老妈，“谢谢爸爸妈妈。”
这天褚延吃到了他非常喜欢的栗子蛋糕，还收到了很多朋友的生日祝福。
他也收到了来自霍峤的回复。
［H：谢谢］
［H：很好看］
褚延眼睛很亮，他跟霍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Yan：不客气！］
［Yan：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邮轮］
［Yan：我觉得很好玩］
霍峤“嗯”了一声。
褚延忽然想知道霍峤有没有坐过，就问他：“你坐过邮轮吗？”
霍峤回复：“坐过。”
褚延眨眨眼，心想那霍峤岂不是看过海上日出了。
那霍峤会不会觉得他很无聊啊……
他正这样想着，就见霍峤说：
［H：看日出还是第一次］
霍峤曾经坐过不止一次邮轮，但看日出确实是第一次。
也是第一次有人兴匆匆地给他发来精心拍摄的日出照片，告诉他要把幸运和美景分享给他。
褚延因为霍峤的话而翘起唇角，心里不由更开心了。
也许是因为今天是他十八岁的生日，而他今天看到了很漂亮的日出，从父母那里收到了最温暖的祝福，还得到了来自朋友们的很多关怀。
褚延觉得他今天非常幸运，就像他想的事情都可以被满足一样。
他吃了一口栗子蛋糕，忽然有一点冲动想要听霍峤对他说“生日快乐”。
褚延心想，霍峤应该不会拒绝他吧。
他将蛋糕吃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霍峤：
“你能祝我生日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