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貌美恩公不对劲>第189章 逆转

  聂云汉跟卓应闲学到了, 绳子的确是好用的东西。卓应闲的攀墙绳留在战俑手臂上没有拿下来,戴雁声便把自己的那套给了他。

  他俩另外各自背了一捆绳子,绕到战俑背后,往那躯干部分的格栅处射出了攀墙绳, 迅速窜了上去, 分别将绳子固定在了格栅上。

  关平野扭头看到了他们, 可惜他的腿固定在了战俑行走的装置上,一时无法解开, 怒道:“哥,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试试看。”聂云汉轻笑,随即便对卓应闲道, “阿闲,你从那边绕一圈,一会儿咱俩还在这处会合。”

  卓应闲一点头:“得令!”

  接着两人便各自拽着绳子,分头往躯干部分两侧爬去。

  关平野并不知道底下的人正在做什么, 为了阻止聂云汉,他不得已匆忙去解腿上的固定装置。

  然而原本为了在操控战俑时不至于脱落,这个固定装置做得非常结实, 从大腿上侧一溜往下,单腿上就有一排锁扣, 关平野原本就一身汗,手心更是滑腻,又气又急得解个锁扣都频频脱手, 再一抬头,发现聂云汉已经拽着绳子爬到了他正面的格栅前。

  “哥!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我?!”关平野疯狂大喊, “我爹也是你义父,他对你多年的栽培和提携你全都忘了吗?!”

  聂云汉深深看他一眼:“就是因为我都记在心里, 才不能让你犯这样的错误。”

  卓应闲也绕了过来,推了聂云汉一把:“干活别多话!”

  待聂云汉扯着绳子离开,卓应闲才冷冷望向关平野:“他是我的人,以后不许你跟他说话,你要是再敢伤害他,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关平野怒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卓应闲才不理他,揪着绳子向前爬去。

  关平野费了好一通力气才将两条腿全部放开,踉踉跄跄地扑向后背格栅处,这时聂云汉与卓应闲已经将绳子绑在战俑躯干部分一圈,回到了后背他们出发的位置,合力打好了绳结。

  聂云汉望着关平野:“平野,稍后我们好好聊聊,现在你最好抓稳了!”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关平野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

  卓应闲拉了聂云汉一把,两人顺着长长的绳子滑到了地面,方才他俩故意吸引关平野的注意,给凌青壁等人留出了时间,他们已经将绳子绕着战俑的两条长腿缠了好几圈。

  凌青壁见了聂云汉两人下来,兴奋道:“都准备好了,来吧!”

  聂云汉点头:“张小五兄弟、戴爷和风姐跟我们过来,凌兄你带着剩下几人,我们往相反方向扯!”

  “没问题!”凌青壁转身大喊,“你们几个,跟我来!”

  双方各自就位,赤蚺几个扯着躯干部分的绳子往后拽,凌青壁带着韩方的人,扯着腿上的绳子往前拉,高大的战俑晃了几晃,眼看就要摔倒。

  “关平野为了跨过宫墙,把战俑的腿做得太高,又为了避免太过沉重难以运输,用生铁混合珍珠铁,做成中空,使得整个战俑下盘不稳。”不远处的山坡上,韩方微微摇了摇头,对云虚子道,“若他真正上过战场,就不会这么设计。”

  云虚子望着那高大的战俑,淡淡道:“可惜了一个好苗子,他的一些想法如果用在正路上,或许能够造福百姓,而不是……如今这样。”

  关平野看明白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扑回操作台前,再次穿进控制腿部活动的机关,试图先挣脱战俑腿上的绳子。

  此时的他脑子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一心以为只要自己奋力迈动战俑的双腿,必然能够摆脱束缚,却完全没有想到,当他一条腿离地的时候,反而是整个战俑最不稳的时候——

  “要倒了,注意闪避!”聂云汉大喊道。

  整个战俑被拉得向后倾斜,聂云汉迅速疏散人群,抓住卓应闲的手腕,戴雁声拉着万里风、张小五自己顾自己,几人分别向两侧跑去。

  只听一声重重的撞击声,高大的战俑轰然倒地,震得地面上尘土飞扬。

  聂云很一把将卓应闲面对面地护在怀里。

  周围所有人都往身后退出了若干丈。

  韩方站在山坡上,远远看着:“此事终于能尘埃落定了。”

  待飞扬的尘土全都落下去,大家便清楚地看到,方才还一身杀意、看起来战无不胜的战俑此刻尸体一般地躺在地上,还断了一臂,再也不足为惧。

  凌青壁很是兴奋,远远冲聂云汉大喊:“聂兄弟,我们过去吧!”

  聂云汉正要回应,却见战俑诈尸般地动了一动,便道:“莫慌,先别靠近!”

  “难不成还有别的设计?”卓应闲抓住聂云汉的手腕,“小心!”

  此刻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夜色迷茫,站得最近的人透过躯干部分的格栅,能清楚地看见战俑里边的关平野。

  他像是被摔伤了,此刻正挣扎着扳动那些手杆,不知道是要借力站起来,还是另有别的意图。

  天地之间一片安静,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盯着战俑,只听那东西的手脚与躯干的连接处发出一阵钢铁摩擦的“吱嘎”声,两条腿和两只手臂居然就此从躯干部分脱落!

  那个四四方方罐子模样的躯干曾经链接手脚的位置上,此刻只余下了四条长长的铁柱,铁柱上凹凸不平,上面遍布张开的铁片和铁杆,还有一些凹下去的小坑。

  聂云汉远远盯着,低声道:“原来战俑是这样连接操控的。”

  “就像锁匙一样,是么?”卓应闲道,“铁柱戳进四肢,铁片铁杆与四肢内部留好的凹槽完美契合,平野再通过连接铁柱的手杆进行控制。”

  聂云汉点点头:“应该是吧。”

  “他确实聪明。”卓应闲叹道。

  其他人也都看得瞠目结舌,尤其赤蚺和凌青壁等人,他们没看到战俑是怎么组装的,见到这解体过程,也不免咋舌。

  凌青壁瞪大了眼:“关平野这是什么脑子?!”

  现在的战俑,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躯干,那四根铁柱也一节节被收回,最终变得只有一人多长。

  “哥……”里边传来关平野虚弱的声音。

  聂云汉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几步,被卓应闲拉住:“小心有诈。”

  “嗯,我会注意,就走近一点,不然听不太清他说什么。”聂云汉把背上的“翅”脱掉,放在一边。

  卓应闲想了想:“我和你一起。”

  聂云汉觉得战俑已然这副模样,关平野也不可能再作什么妖,于是便同意了。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便见关平野靠在“罐子”内侧,头破血流,面色苍白,透过格栅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与小时候生病耍赖不肯吃药的眼神如出一辙。

  聂云汉本能地感觉到心疼,但想到这一切又是他自作自受,心中的这份疼便又裹挟着怒火。

  “关平野,你想怎么样?”卓应闲不想聂云汉跟这人说话,便代为问道。

  “哥,我输了,也知道错了。”关平野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聂云汉,眼睛里似乎盈了泪水,“方才战俑倒下的时候,我摔伤了腿,现在动不了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过来帮我一把?”

  卓应闲立刻拦住聂云汉:“别去。”

  虽然这个战俑的躯干看起来就是一个光秃秃、两边是格栅的铁罐子,不会再有其他威胁,可他就是不放心,总觉得关平野还有诈。

  旁边戴雁声和万里风也听见了关平野的话,一起过来阻拦。

  “老聂,这么多人手,谁都能帮忙,你别过去。”戴雁声道,“这小子不安好心!你别忘了羽书的死!”

  万里风也道:“他不会念及旧情的!你别上他的当!”

  关平野见聂云汉面露犹豫,便冷冷道:“要是别人过来,我立刻撞死在这里!”

  “算了,没关系的。”聂云汉轻叹一声,“我去吧。”

  卓应闲双目通红地看着他:“汉哥!”

  聂云汉拉住他的手:“你随我一起过去,保护我。”

  卓应闲怔了怔,也知道无法阻止他,便只好点了点头。

  凌青壁也跑了过来,站在万里风和戴雁声身边:“我们都跟过去。”

  见聂云汉向自己这边走来,即便身边还跟着其他人,关平野也没有再提出异议,只是双目水汪汪地凝视着他,靠在格栅边一动不动。

  聂云汉走到他跟前,打量着这个罐子:“我怎么帮你,这东西门在哪儿?”

  关平野目光瞥向一侧:“就在那根连接手臂的铁柱旁边,有道暗门,过去就能看见,上头有个圆形的机括,用刀鞘戳一下就行了。”

  卓应闲手里握着拂雪,挡在聂云汉面前和他一起往铁柱边走去,他已经看到那处暗门的缝隙,也看到了那银白色珍珠铁上确实有个圆形的、微微凹陷的部分。

  聂云汉拉住他的手臂:“我来吧。”

  “不行!”卓应闲冷声道,“你反应比我快,可以护着我。”

  说罢他便举起拂雪,用剑鞘底端捅了那机括一下——

  “噗”地一声,这铁罐子的缝隙里突然喷射出大量白色的烟雾!

  “阿闲!”聂云汉立刻把卓应闲拉回怀里,背对着铁罐子将人护住,然而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有一只钢爪一般的东西扣住了他的腰,耳边传来“咯吱”“咯吱”机械运转的声音,一股巨大的拉力突然把他往一边扯去,于是他本能地松开了卓应闲,并将人往前狠狠一推!

  跟在后头的凌青壁、万里风和戴雁声没想到那罐子还能冒烟,下意识捂住脸侧身一躲,待他们回过头来时,便发现卓应闲被推了出来,而浓烟后的那铁罐子居然从顶端伸出了一个巨大的竹蜻蜓一般的东西,并且迅速旋转起来,带着铁罐子徐徐飞上空中,而原先连接战俑右臂的那根铁柱末端伸出了一个爪子,正紧紧抓着聂云汉!

  关平野透过格栅,一边操纵着手杆,一边目光阴冷地望向卓应闲,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

  “汉哥!”

  “老聂!”

  “聂兄弟!”

  聂云汉推开自己的那刻,卓应闲便感觉心里突然空了一大块,他仓皇转身,回头想要抓住对方,一双手伸进白烟里,却什么都抓不到……

  待他抬头看时,便只能看见那个笨拙的大罐子抓着聂云汉飞上了天,离他越来越远。

  卓应闲只是怔了一怔,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身往回跑,取了聂云汉方才放在地上的翅背上身,迅速升空,追着那大罐子而去。

  聂云汉教过他怎么御翅,但俩人也只是玩闹,并没有太认真学——学会了也没什么用,已经没有多余的翅给卓应闲用了。



  但这一刻,卓应闲无比庆幸他让聂云汉教过自己,纵然他掌握得并不娴熟,往上飞三尺,接着能往下掉半丈,但也总算歪歪斜斜地飞了起来。

  戴雁声拉着万里风便往山坡那边跑:“快回去取翅!”

  凌青壁担心地看了天上的大罐子和卓应闲一眼,跟着戴雁声俩人往回跑。

  卓应闲御翅,沿着大罐子飞离的方向追去,可惜他操作得不得章法,而那东西飞得实在太快,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倒是身后戴雁声、万里风和凌青壁渐渐赶了上来。

  “阿闲,你别着急!”戴雁声道,“你不会御翅,小心摔了,我先追过去看看!”

  说罢他便加快了速度,往大罐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凌青壁也安抚道:“对,你别急,聂兄弟福大命大,一定不会出事。”

  “阿闲,接着!”万里风扔给卓应闲一段绳子,另一端是系在她腰上的,“抓好了,万一摔着你,老聂回头定会跟我们算账。”

  卓应闲正失魂落魄,下意识地接过万里风的绳子,却依旧往前方直愣愣地飞着,成了他牵着万里风走。

  另一边,大罐子落到了一处山崖下,跌跌撞撞地停在了那里。

  聂云汉被那根铁爪子在地上拖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停住,便见关平野打开了大罐子的门,将他塞了进去,又不知道拉了哪一根手杆,铁爪末端与铁柱脱离,铁柱推出去,大罐子的门又“砰”地一声关上。

  如此一来,聂云汉被铁爪束缚着手臂和腰,终于与关平野面对面了。

  然而令他觉得不对劲的是,这铁罐子周围仍在呼哧呼哧地冒着白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平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聂云汉皱眉,“你把我带到这里来要干什么?”

  关平野头上的伤仍流着血,血液糊了他半张脸,令他的神情看起来犹为可怖。

  “哥,我杀了向羽书,失去亲人的痛苦你感觉到了么?你想杀我给他报仇么?若是这样,你我同归于尽可好?”关平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战俑的躯壳里遍布寰宇火雷,这本来是我为了狗皇帝准备的棺材——若我行刺不成,或难以脱身,就打算与他一起关在这里被炸成齑粉——没想到最后却是与你。哈哈哈哈,这对我来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聂云汉深吸一口气:“平野,你别这样,事情未到绝路上,你现在没有刺杀皇帝,韩指挥使本就打算保你,宋鸣冲和太子被牵涉其中,自然不会说什么,只要你肯认错,你与我一起回去,一切还能重新来过……”

  “不可能!不可能!”关平野突然怒吼道,“我苦苦捱了两年,就是为了给我爹报仇,你别想把我带回去关起来!我的一切希望都被你毁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生不如死!”

  聂云汉看着他疯狂至扭曲的面孔,心里好似在滴血:“你还有我啊!我是你哥,以前我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不管你,你别钻牛角尖,这样义父泉下有知,他会心疼的!”

  关平野听了这话,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有你?骗谁呢?我爱你至深,你肯与卓应闲断交,同我在一起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聂云汉,抬手轻抚着对方的脸:“你肯么?哥?”

  聂云汉垂下眼眸,忍着让自己不要躲开,不要激怒关平野,可关平野变本加厉地捏住他的下巴,踮起脚尖,珍而重之地凑近,嘴唇轻轻碰了下他的嘴唇。

  “哥哥的唇,也是这么软啊。”关平野布满血丝的眼里流了泪,脸上挂着的却是一副凄惶的笑。

  可惜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不属于我。

  “平野……你别这样,还没有到绝路,别……别放弃……”聂云汉分明感觉到对方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尽力去劝,“你还有大把人生,别这么轻易地丢弃了……”

  关平野松开他,退后一步,手放在操控台最边上的一根手杆上,深深叹了口气。

  他收起了所有神情,面色木然:“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感受不到爱和温暖,可能我这一颗心早就死了。何必废话呢?你说的一切,并不能使我留恋。我努力过,失败过,现在也到了接受现实的时候了。”

  此时整个大罐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铁皮缝隙中迸射出更多的白烟。

  聂云汉紧紧盯着关平野:“不对,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白烟会越来越多?根本不是你去控制寰宇火雷对不对?跟我说实话!”

  “哥,你终究是比我聪明。”关平野看着他,平静道,“这是蒸汽机的白烟,跟‘火翅’里是一样的,可是我还没有研究明白,现在装的这个其实并不合格,才飞了这么一小段路就已经撑不住了,马上就要爆裂。待它爆裂后,自然会引爆四周装填的寰宇火雷……”

  聂云汉立即道:“那你还等什么!快放开我,我们一起逃出去!”

  “不了。”关平野摩挲着手杆,突然抬头向他笑了一笑,“哥,下辈子你当我亲哥吧,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

  “我就不说再见了,此生我们一定不会再见。”

  聂云汉赤红的双眸瞪着关平野,咆哮道:“平野!”

  戴雁声飞到山崖附近,远远便看见那个大罐子,便惊喜地回头冲卓应闲他们喊道:“小风、阿闲、凌兄,他们在这儿!快过来!”

  卓应闲一听,快速摇动手柄冲他飞去,嘴里喃喃叫着:“汉哥……”

  可他还没来得及飞到戴雁声身旁,便看到那山崖下的大罐子突然间火光崩裂——

  “嘭!”

  “嘭!嘭!”

  转眼间山崖从根部被炸裂,上面的碎石一股脑儿地砸了下来,将那处凹陷地瞬间填成了平地!

  “汉哥!”卓应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无意识地松开了“翅”的手柄,也松开了抓着的那根绳子。

  “咣当”一声,他从半空狠狠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