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论死敌如何成为情人>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都是为了活,卿何需如此决绝。”莫二于心不忍。

  卫斯抬头,不知存着什么心提起了洗显:“二王子莫做妇人之仁,想想洗大公子。”

 

  卫斯以为把握住了莫二的命脉,的确城中不宁,对于在阵前的洗显而言,后患无穷。

 

  但是他和洗显的关系似乎还没到那儿。

 

  然而牵扯到洗显,莫二还是犹豫了半刻,没立即作答,莫二的犹豫似乎正好落入了卫斯的话里。卫斯越发阴寒了下去。

 

  “我认为……”莫二就事论事,然而他的意见还没发表,才张口就被莫一驳了回去。

 

  一句轻飘飘的“按卫斯的意思办吧!”

 

  虽说卫斯的法子治标不治本,但是眼下莫一也不想深究了。他要一个能快速稳定全城的方法,至于那方法可能存在的问题,他不想管,也不愿意管。

 

  莫一发了话,莫二在纠缠就没意思了。

 

  半个时辰后,一张王榜贴在了番禺城的大街小巷。

 

  自今日起,妄论番禺情形,散布谣言者,罚五十棍,见闻不报者,连带。

 

  莫二也是在王榜贴了出去,才看到的。

 

  对着这纸文书,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事情总是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人力胜天还是命由天注,莫二还是倾向于人力胜天的,他一直存着侥幸,坚信着命运自己总是能掌握的。

 

  许是莫二站了太久,时不时有几个瘦弱的汉子在他身旁转来转去,不停地打量着他。

 

  莫二有了觉察,这些人,怕是莫一派出来监视全城,探听消息的。

 

  莫二闪身想走,但是对方像是抓住兔子不撒嘴的猎鹰,不远不近跟在莫二身后。

 

  番禺城莫二总是熟悉的,城内街道交错,尤其是南城,住的全是些市井乡民,小门小户,竟是些巷子,莫二绕来绕去,企图甩掉对方。

 

  然而他挪转了四个巷子,对方依旧如影随形,不远不近坠在他身后,越发印证了莫二凤猜想,番禺城内不存在不认识他的人,眼下对方步步紧逼,怕是得了莫一允诺,拿他杀鸡儆猴。

 

  想到这儿,当下,莫二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朝着东城的方向走去。

 

  他决定去找莫一问个清楚。

 

  然而蒙头走了几步,就撞上了一个人,一个很瘦的人。

 

  被撞到的人发了话:“二王子,这么着急去哪,连路都不带看的。”

 

  原本不含喜怒的简单对话,但莫二总觉得对方心情不错,就好像逮到了中了招,落入陷阱的傻兔子的毒蛇一般,伸着蛇信,戏耍着猎物。

 

  对上卫斯的眼睛,莫二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他强忍着错开实视线的冲动,装傻充愣:“卫公子,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怎么也出来闲逛吗?”

 

  卫斯显然不吃这套,压低声音咳嗽了一下。

 

  不远处随着莫二的两个人影随即便离开了,莫二见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卫斯。

 

  卫斯也看出了莫二的意思,开口解释:“我带来的人不认识二王子也是应该。”

 

  话里话外未挑明的不过是埋怨莫二行踪诡异,被人误会了去。

 

  而莫二也不是好糊弄的,只是盯着卫斯,他眼睛里有奇异的旋涡,莫二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快被吸了进去,掌中用劲,指甲刺破掌心,靠着一丝疼痛,莫二好不容易凝下了神,连忙别过头。

 

  卫斯轻笑了一下,他的笑声格外低沉,似乎不曾经过喉咙,就直接从腹腔发出了,在寂静无人的巷子里反而有些阴森。

 

  “二王子好毅力。”莫二听闻过滇越有一种特殊的摄魂法,传说得神乎其神,据说能勾人魂魄,让对方听从施术者的话,为对方办事,并且事后还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想必卫斯用得就是了,不过百闻不如一见,在莫二看来也就是个简单的催眠法。

 

  然而这种摄魂术只有滇越的圣女才会,卫斯的身份让莫二起了两丝好奇。

 

  连带着看卫斯的眼神也多加了几丝探究:“一般一般,不过卫公子把吃进嘴里的肥肉吐了出来,想必心情不好受吧。”

 

  莫二直接挑明,他不信卫斯的那番解释。

 

  他不清楚这里面莫一掺和了多少,但是眼前这人存着什么心,也瞒不过莫二,虽说莫二想不明白,为什么到后面放弃了拿他杀鸡儆猴,但是也不妨碍莫二怀疑他居心叵测。

 

  卫斯啧啧称奇:“怪不得人人都说二王子是番禺城内最不可小觑的人,果真是玲珑心思。”

 

  既然被看出来了,在端着也没意思。卫斯也认了,但是这里面没莫一的事,或者换句话说,他这么做,莫一压根不知情,但是莫二没问,他也不想解释。

 

  毕竟解释清楚了,就没意思了。

 

  “二王子,这是准备去哪?”见莫二想走,卫斯见缝插针,塞了句话。

 

  “回家。”

 

  “不如……”卫斯开口,应该是存了去莫二家中的意思。

 

  而莫二没那个意思,准确说他不想和卫斯扯上关系,不咸不淡给了一句:“不如我俩就此别过。”

 

  莫二拒绝地利索,一点情面也不留,换做常人也就悻悻扯过话题,但是卫斯最不能以常人的姿态看他,沉吟:“我想去二王子家中一坐。”

 

  “我不乐意招待你。”

 

  莫二总觉得卫斯的身上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死亡味道,与他牵扯上总没好事,他下意识抵触和他靠近。

 

  卫斯不是个好打发的人,咬紧不松口:“难不成二王子那是有人能去得,有人去不得。”

 

  能去得的人是洗显,而去不得的是自己。

 

  莫二暗暗皱眉,对于他做什么都要将洗显扯上这一点微微气恼。

 

  “既然卫公子存了心想去我那,就一道吧。”莫二先松了口,反正让他去待上一时半刻,浪费一杯茶的事,反倒是自己较真。

 

  莫二住西城,离这儿还有段距离要走。

 

  他和着卫斯没走出去多远,后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莫二隐隐觉着是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对方勒马,或许是手里的劲力大了,马打着旋,差点没把坐在马上的人甩下去。

 

  那人急匆匆下马,一个箭步,跪在了莫二脚下。

 

  莫二见了人,心里基本上有了认知。

 

  “快进宫!”脸敬语都来不及用。

 

  瓯越王将国事交给莫一以来,便不在召人入宫,眼下能急成这样的事,怕是不多见了。

 

  即便莫二有了预感,贺州和梧桐城破,瓯越王深受打击,身子骨一日日消瘦了下去,但是没想到今日来得这么快。

 

  瓯越王算不上是一个好父亲,也算不得一个好君主,但莫二对这个人,情感总是特殊的,他曾敬过他,也曾怕过他,但是都抵不上现今了,茫然无措,一时间,站在那儿,不知该往哪走。

 

  卫斯或多或少也猜出来了。

 

  但是眼下不是时机,轮不上他哀悼,一把扯过莫二,莫二被拉得一个趔趄,回过了神,他跨上守卫来时骑得马,策马狂奔。

 

  莫二会骑马,但却不精通,顶多会不从马上摔下来。

 

  一路风驰电掣,许多次差点被甩下马,他死死勒紧缰绳,才堪堪到了宫墙外。

 

  等到重文门,莫二坐下的马已经不受控制,也亏他来时一路没人影,才没冲撞到人。侍卫用缰绳套住马脖子,用三个人才拉住失控的马匹。

 

  等莫二被扶下马,他的脚都是软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每一步都像走在软塌塌的棉花上,没处着力。然而那边又催的急,侍卫长想了个法子,找了顶早些年王妃出行坐得软轿,让两个侍卫抬着莫二赶往崇德殿。

 

  未到殿门,便见一直近身伺候瓯越王的老太监常贵站在那,正张望着什么。

 

  见了莫二,他斥退侍卫,亲自扶着莫二。

 

  莫二缓过来了些,不像先前那么无力,但他依旧抻着常贵。

 

  “二王子,何该为,何不该为,君应自知。”常贵在瓯越王身旁服侍了半辈子,他说的每一句背后都有瓯越王授权。

 

  瓯越王还是担心他抢了莫一的位置。

 

  “大王子来了吗?”莫二不动声色,王位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九越的统帅,名义上是个好位置,但这个位置有多扎人,也只有坐着的人知道。

 

  莫一自出生起,便注定了。

 

  “自是来了!”

 

  说着话,便踏进了崇德殿。

 

  未曾进门,腐烂的药味夹杂着浑浊的恶臭扑面而来,这是股不好形容的问道,总而言之是死亡特有的味道。

 

  隔着帘子,莫二罕见地诚心跪拜:“王。”

 

  崇德殿厚重的殿门合上时卷起了风,拂开了薄薄的纱帘,莫二只看见了一双脚。

 

  “起来吧!老二。”瓯越王气若游丝,这番话还是常贵传达的。

 

  常贵在进了崇德殿后,就径自走回了瓯越王身边,与往常每一天一般,站在他身侧,不喜不怒,连存在感都是稀薄的。

 

  “老二,你的老父亲不行了,与他一起不行的还有他为之努力了一辈子的瓯越。”许是感到了暮年,瓯越王少见地打起了感情牌,他要抓住一切可以使用并且托付的力量,确保莫一能够顺利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