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舒道:“朝廷那时既然那般无能,他们为什么不反抗呢,不顾念百姓死活的朝廷,不如直接推翻了……”

  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白竹忙打断道:“阮仙……阮公子!”

  周围人声嘈杂,并没有留意到阮星舒说了什么。

  霁林也并未生气,他不知想到什么,甚至还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中尽是嘲弄:“朝廷对付魔族不行,对付自己人,却很有手段。”

  皇朝号令沧澜洲众仙门,宫内更是聚集了修真界众多高手,再加上数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

  反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霁林继续说道:“朝廷不做理会,仙门却不能不管。国难当头,更有些奸商,趁机抬价,那时仙门修士出行皆是使用灵石,民间商人却只认银子,拒绝收取灵石。虽有专供修者宿住的客栈、酒楼,但人吃五谷杂粮,那些含有灵力的菜品,普通人是不能吸收的,吃多了反而会出问题。

  “从那之后,仙门之中便有了一条大家默认的规矩,修士出行,身上备的灵石全都换成了银子,以方便救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就这样,灵石与银子互兑的钱庄也应运而生,若是仙门有什么大笔花销,只需去专门的钱庄兑换即可。”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仙门对朝廷的一种反抗吧。

  阮星舒道:“这么麻烦,那还不如以后都不用灵石,那样不是更加方便。”

  看样子阮星舒是真的把有关仙门的一切忘的一干二净。

  白竹说道:“阮仙师,这灵石不仅是用来采买丹药,灵草之类的东西,灵石也是修士修炼所必须之物,岂是说不用就不用的。”

  听完后,阮星舒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接下来,三人便沉默下来。气氛却并不冷凝,尴尬。

  阮星舒与霁林交握的手隐没在宽大的袖袍中,旁人只会觉得他们挨得近了些,倒也没人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走了一会儿,忽见前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阮星舒很快将方才的事抛到脑后,高兴的拉着霁林上前去看热闹。

  阮星舒站在外围,踮起脚尖往里看了一眼,扭头对霁林笑道:“是玩杂耍。”

  修仙之人的幻术虽精妙,京都百姓却早已习惯,相较于修士们的那些手段,倒是下面来的身无修为的普通卖艺者更能吸引他们。

  人群中叫好声不断,阮星舒正准备挤到前排看看,眼睛的余光忽然瞥见斜侧方一家茶馆的大堂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着一身蓝衣,双眼上覆着一层白巾,气质淡雅出尘,赫然正是欧阳明静。

  也不管欧阳明静能否看见,阮星舒热烈地挥手道:“明静。”

  欧阳明静听到阮星舒声音的时候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后唇角露出一抹浅笑,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欧阳明静笑道:“阮公子,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阮星舒在欧阳明静对面坐了下来,他笑道道:“明静,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欧阳明静道:“晚间无事,就出来走走。”

  欧阳明静唤来跑堂的小厮添了几杯茶水,又另上了些瓜果点心。

  阮星舒往周围看了一眼,就见一楼大堂和二楼的雅座上都坐满了人,茶馆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阮星舒道:“这些人都是到这里来喝茶的?未免也太多了吧。”他满脸写着不能理解,这茶有什么好喝的。

  欧阳明静笑道:“阮公子,他们并非是冲着喝茶来的。”

  阮星舒好奇道:“那是为了什么?”

  欧阳明静道:“前段时间这家茶馆新来了一位说书先生,其故事新颖,与旁人的都不相同。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受到了京都百姓的热烈追捧。他每隔几日都会来说上一段,今日是那位说书先生的场次,大家都在等。”

  “是吗。”阮星舒双眼微微一亮,将面前的果干往霁林面前推了推,说道:“娘子,那咱们可得好好听听。”

  霁林点头:“好。”

  白竹也笑道:“我倒也想听听,什么样的故事竟能吸引欧阳先生。真是让人期待。”

  说话间,就见一名老者走到茶馆中间摆放的长桌前。这老者头发花白,身材瘦弱,人却极为精神。

  阮星舒期待道:“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老者清了下嗓子,将惊堂木一拍,扬声道:“各位客官,感谢来捧小老儿的场。上回我们说到,商业奇才,也是余思堂的大掌柜阮林林意外穿越时空,成了与她同名同姓,嚣张跋扈、恶毒成性且十分低智的商户阮家的三小姐。

  这个时空的人都知道阮家三小姐扒着小侯爷谢安不放的事,且视一切接近谢安的女子为敌人。奈何谢安对阮林林向来都不假辞色,不过是那阮林林自作多情罢了。

  一日,这阮家三小姐听宫内有人安排国师的女儿与谢安见面,为了阻止谢安去宴会,阮林林以死相逼,不想操作失误,差点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阮家三小姐这一昏迷,就昏了三天三夜,再醒来,众人发现阮林林转了性子,见了谢安只做没看见一般,冷淡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众人还发现,阮林林养好病后,从其父亲手中借了一笔钱,做起生意来了。众人大觉疑惑,这什么情况?有一日,谢安与阮林林在路上碰见,阮林林只做没看见,转身就走,却不想这谢小侯爷拦在她身前,‘怎么,见了我就走?’

  阮林林做出一副幡然痛悔的样子,说道:‘小侯爷,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现在我幡然醒悟,您是皇族贵子,而我只是一介普通小民,是我高攀不起您。您放心,以后我保证离得您远远的。’

  谢安看着阮林林良久,眉梢挑起,冷笑道:‘欲擒故纵?可惜,我是不会上当的。’

  听了这话,阮林林微怔,随后抬头看着谢安,也笑了,只是那笑容凉凉的,还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诮,她淡漠的哦了一声:‘随您怎么想吧,劳烦小侯爷让一让,我还有事要忙。’

  接下来数月,阮林林生意做的越发风生水起,身旁的朋友,追求者也越来越多。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谢安一眼。

  一次友人的生辰宴会上,喝的微醺的谢安拦住阮林林的去路,目光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阮林林行礼后就要离开,不想被谢安拉住阮林林,将她困在臂弯与墙壁之间,俯首,撕咬她的软唇,‘阮林林,你成功了。’”

  说完前情提要,老者再一拍惊堂木,“醉酒的谢安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吻了上来,阮林林瞪大眼睛,随后抬手便打,只听‘啪’一声脆响……”

  白竹忍不住抖了一下,这个故事真是……真的是……

  他忍不住觑了欧阳明静一眼,就见欧阳明静端着茶杯放到唇边,却久久没喝,这显然是听的入了迷。

  白竹:“……”

  他心说真看不出来,这欧阳先生平日里看起来仙气飘飘,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竟然喜欢这种……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的故事。

  不过这样的欧阳明静反倒多了几分真实,不像以前,白竹总觉得可能下一瞬他就羽化登仙了。

  欧阳明静在白竹的注视下轻抿了一小口茶水,这才说道:“阮林林身处陌生世界,孑然一身,顶着世人的嘲笑却能做到宠辱不惊,专心做自己,这等品质当真值得我等学习。”

  白竹:“……”

  阮星舒连连点头:“嗯,既缱绻暧昧,又励志舒爽,当真不错。”

  听阮星舒这么说,欧阳明静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就见阮星舒扯了扯霁林的袖子:“娘子,那故事的主人公跟我同姓,名却与你重了。我觉得阮林林这个名字极好,以后咱们的孩子不如就叫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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