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孤有了,是摄政王的>第39章 太子有大智慧

  计相这个缺, 曦太子早有想法, 摄政王又没反对,折子很快批了下来, 吏部按流程走手续, 李明瑞很快被擢升到位。

  李明瑞本人当然春风得意, 开宴受贺加新官上任三把火,门庭若市, 很是热闹, 往日沉稳从容都难再保持,人前笑脸掩也掩不住。

  徐家竟也没有如旁人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虽未亲至祝福,却也没落井下石, 姿态大方的很, 有人认为, 大约是马球赛事上,徐英拔了头筹的缘故。徐英玩了个痛快,大杀四方,引来喝彩无数, 得了冠军,心气顺了, 可不就能大方一点?反正上面意思不可能改, 闹事无济, 不如就从容一点。

  搞的李明瑞有点反应过激了。类似他们这种对立立场,他得了最终好处,别人没有, 按道理别人是一定会搞事的,他当然要各种提防,各种准备齐上,有些动静根本瞒不过外界,结果别人什么都没干,弄的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似的,落了下乘。

  福郡王府就非常低调了,赵京一回去就关门谢客,迅速给赵初蕊定了门亲事,把人关在家里闭门不出,两个月后就要嫁人。计相一争看起来他是赢的一方,但因为这个妹妹,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竟一点光都沾不上。

  平郡王赵扬当然是有些不甘心的,队友徐家不给力,自己没得到好处,可赵京不也什么没有?连妹妹都逼着嫁了,这么仓促能找到什么好人家?两厢一对比,人前倒能有个笑模样,还能‘可怜’赵京几句。

  朝堂上因为百官看不大透,气氛也无比的和谐。大家当官做事,诚然有高尚理想,更多的却是为了自己,有任何利益纷争,当然要考虑要斟酌,要争要抢,可这回的事透着古怪,看不透。李明瑞得了美差,翘尾巴正常,徐家得不到还低调,还看起来心态很平和,什么事都不找,不正常,表现的也不像有后招的样子……还是后招太低调太出乎意料,他们到这种位置了都心眼不够猜不出来?听闻此次结果乃太子一力促成,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明白。不明白没关系,多看两天,不着急,朝廷的事哪有那么突然撕扯清楚的?利益之争,最终的结果才是结果。

  遂曦太子这第一次上朝,出奇顺利,没有任何风波。

  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冒头,没一个乱说话,嘴里全是赞歌,折子什么的摄政王每日都在批,近来还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被问起顶多随口说两件简单的,请太子裁夺,太子轻而易举的给了意见,他们再齐夸太子殿下好棒棒,英明神武才华齐天,不愧是我赵国储君。

  气氛融融,摄政王很满意,太子也很满意。

  李明瑞出列谢恩:“下官多谢摄政王和太子殿下抬爱,日后定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不负君恩!”

  大殿气氛十分安静。

  这话稍稍有些微妙,是个人都知道他这位置是太子力主,摄政王没反对才有的,他谢恩正常,可谢恩把摄政王放在前,太子放在后面是什么意思?往大了说,这是不敬太子,往小了说,是不记恩人,瞧不上太子,只想巴结摄政王。

  解平芜站在台阶之上,没什么表情,不喜不怒,也没有说话。

  众人看向李明瑞的目光就更不一样了,摄政王还知道储君在上,不能越了身份随便说话呢,你怎么就不懂!

  其实李明瑞不是不懂,他只是明白,太子对他并非真心另眼看待,前日马球赛上,太子支持的可是徐家……他根本不相信宫里传出来的那些话,什么太子力主,摄政王只是没反对,他认为朝廷大事太子不可能真的插得了手,这就是摄政王的提携!

  曦太子本人倒很从容,像是没看到众朝臣眼神下的潮流暗涌,看向李明瑞的目光很是随和:“计相一职非同小可,除国家大事外,市井民生也不可落下,比如这街上米价几何,油价几何,鸡蛋怎么卖,须都得清楚知道啊。”

  李明瑞拱手,端的一派沉稳雅正:“太子殿下说的是,炎夏江南水灾,近来米价稍涨,到了冬日春时怕又有一波涨势,臣必时时关注,适时做出应对预案,保家国安平,百姓们都有饭吃。”

  曦太子微笑:“如此甚好。只是国事忙碌,也莫要亏了自己,身体才是做事的本钱,昨晚李大人忙了些什么,可有好好休息?”

  太子想闲聊,李明瑞当然配合,姿态相当恭谦:“回太子殿下,为了早日理顺手头公务,昨夜臣伏案批注,几乎一夜未睡——为国操劳乃是臣之本分,不敢言苦。”

  曦太子唏嘘:“李大人忠心能干,孤会记得。”

  李明瑞:“臣谢太子厚爱!”

  曦太子又点了徐厚出来:“徐爱卿,李大人擢升计相,你可有怨言? ”

  徐厚出列:“太子殿下和摄政王断事定有道理,微臣不敢妄议。”

  “很好,你之大才孤都看在眼里,日后必有你合适位置。”曦太子不偏不倚,也跟他闲聊,“昨夜李大人在家彻夜公务,徐爱卿呢,可有好好休息?”

  徐厚想了想,道:“犬子不成器,臣教训了他两句,心中不顺,出去喝酒了。”

  当即就有人没绷住,笑出了声。

  徐家父子关系不好满朝皆知,大家心里齐齐浮出四个字:借酒消愁。

  曦太子笑了:“孤倒觉得,徐爱卿面善,看起来像个有后福的人。”

  朝会至此,没什么更新鲜的了,很快退了朝。

  解平芜一路和曦太子回到东宫,才问出声:“昨日故意问本王要了人,就是为了刚刚那两个问题?”

  曦太子喝干一盏茶,懒洋洋瘫在软榻:“怎么,不行?”

  解平芜:“本王都是太子的人,随太子使唤,本王的人当然更是,太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曦太子突然振奋:“摄政王说话算数!”

  “自然,”解平芜目光微垂,修长手指打开桌上折子,“来,上课吧。”

  曦太子:……

  退朝的官员走出宫门,才开始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说几句体己话。

  “李大人,昨夜珠儿姑娘伺候的可好?滋味可还行?不如今日……”

  李明瑞说了谎,昨夜他根本没有彻夜公干,嗯,彻夜干的是别的人……事,虽然曦太子可能知道,他自己难免心虚,心头再想,也不敢再放纵,速速告别了这个人:“改日,改日。”

  一路速速回到家,真的心无旁骛,闷头干事了。

  徐厚则在回家路上,离家门口两步的距离,被人迅速塞了一样东西,说是太子给他的,再抬头,塞东西的人找不到了。心中有疑,他迅速进了门,打开荷包一看,是昨夜饮酒,付酒钱时不小心,扯下的红色五福绳。

  五福绳是妻子所编,虽发妻性格有点虎,也过于溺爱孩子,可对他的爱是实打实的,这么多年来,他的衣服鞋袜,穿戴用物,大都是妻子亲手所制,用料名贵的不少,朴素的也多。这根五福绳并不值钱,当初他还是穷小子,能给妻子的东西不多,红绳算是定情之物,因他喜欢,妻子就总编了来给他做点缀之物,因绳子磨的快,损耗多,妻子便时不时做上一些,不嫌费事,也并不介意他丢不丢的,只要他喜欢就好。

  酒后有点糊涂,红绳丢了一截他本没注意,早上发现了也没在乎,可太子给他送回来……瞬间,徐厚就一身汗。

  还好刚刚没撒谎,他心里想什么,做过什么,太子全都知道!

  徐英见父亲回来了,久久不进屋,有点担心,跑出来见他一身汗,直接皱了眉:“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爹你哪里不舒服?”

  胆子大不服管,随时都在和亲爹吵架是一回事,亲爹生病是另一回事!他爹一向身子骨倍棒,从来不生病的!

  徐厚将红绳递给他:“看看吧,太子送来的。”

  徐英对这五福绳再熟悉不过,他娘天天编,他爹天天编呢:“您的东西怎么到太子那了?嗐,怕什么,不就是个小玩意儿,太子亲切又随和,总不至于您落个东西,还治您的罪吧!”

  “你懂什么!”徐厚一巴掌呼在了儿子后脑勺。

  徐英就不干了:“怎么好好的又打我!我跟您说,您要是没病我可就不客气了!”

  徐厚气的脑仁疼:“随我来书房!”

  徐英哼哼了两声,进了书房。

  门一关,徐厚把儿子拎到跟前,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给子捋了一遍。

  徐英没明白,愣愣的:“那爹,太子既然知道您昨晚干了什么,为什么还要问啊?”

  “就是因为知道才问!”徐厚看着自己的傻儿子,恨铁不成钢,“这等心机,怎会单单是亲切随和?你不犯错,他便不管,你犯错,他全都知道,你遮掩撒谎,使出浑身力气都瞒不了,躲不过,他想治你不是眨眨眼的事!你好好想想马球场上太子同你说过的话,这些事,这些计划,为什么偏要找你说,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知道一定会成功,这所有布局,最终谋的到底是什么……你懂么!”

  徐英这才一脑门汗:“太子殿下并不想您做计相,但他也不想李明瑞做……”

  徐厚呼出一口浊气:“还好你爹是个实干的,以后自有位置,那姓李的,呵。”

  徐英怔怔坐着,半天回不了神。

  他一直以为自己最聪明,别人都不行,不是眼光不够,就是胆子不够,连自己亲爹都是,过于谨小慎微了,明明前面有机会,还连争都不敢争……跟真正聪明的人说过话,才发现自己跟傻子一样。他向来胆子大,不服管,可他佩服有本事的人。

  “太子殿下……殿下不会讨厌我,要治我了吧?”

  “就你这样,能翻腾出什么花来?”徐厚到底疼儿子,说了句,“放心吧,太子殿下说,你爹我是个有后福的人。”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自己是有后福的人了。儿子从小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跟他这个当爹的一向杠着来,谁说都不听,再这么下去,是会长歪的,可这回一出,儿子明显是被太子吓住了,有了害怕的人,知道这个让他害怕的人忌讳什么,以后自然会收敛,实干,收起那些放纵的心思,慢慢成长……

  太子殿下好深的心思,好远的眼光,他们徐家是承了大恩了!何德何能被储君看上!徐厚当即决定效忠太子,誓死不改,这辈子就跟着太子干了!赵国有这样的储君,何愁不盛!

  徐英到底年轻,没咂么过味来,不过经此一出,低调了很多,不敢再瞎冒头,生怕太子查他,后又经几次‘偶遇’,每每和太子聊天总是收获颇多,渐渐的竟也朝父亲希望的方向成长了,还成了曦太子死忠拥趸。

  李明瑞上位,不出所料遇到了各种小麻烦,徐家不搞他,别人看着眼红的也会下小绊子,慢慢的有些难以支撑,急需要外援。然而他的‘朋友’福郡王因妹妹的事引太子和摄政王忌惮,都闭门不出嫁妹妹了,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他,必须低调,不方便冒头帮忙。

  李明瑞愁的头疼,处处倒霉身卷泥潭之时,很难不心起怨愤,别人断尾求生,他又何必一直友善?想那日马球场之事后,他立刻被擢升为计相,而福郡王受责,俸禄都罚了一年,这位置明显是自己凭本事坐上来的,跟福郡王半点关系没有!如果摄政王看福郡王情面,怎会那么惩罚?如果摄政王以为他们二人一伙,怎会为他升迁?他干脆不再理福郡王,过分的话是不敢说,私底下办事,多少流露出了对福郡王不满的意思。

  摄政王对此没有任何表示,曦太子则每每有机会,就会捧一捧李明瑞,夸他好棒棒啊,要继续加油啊,孤等着你做出好成绩等等。朝臣们被这气氛带着,摄政王似乎又默许鼓励,也跟着太子一起夸,说李明瑞踏实肯干,将来定简在帝心大展鸿图!一时的小难题没什么,都是考验,太子和摄政王喜欢你,你该放开手,更大胆一些!

  众人拾柴火焰高,镜花水月海市蜃楼最能迷惑神智,李明瑞被哄的忘乎所以,真的觉得自己最牛,将来必是治世能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往常坚持的态度不坚持了,手越来越狠,也越来越黑,什么都敢管,什么都敢沾……

  福郡王不可能被一个下臣压着欺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是必须得低调,不能扎摄政王的眼,可你一个小官敢造反,怎会不收拾?尤其现在福郡王现在心气不顺,正没有渠道发泄,你还撞到枪口上……

  根本都用不着徐英的证据,红眼病们群策群力,再加福郡王帮忙,李明瑞满头小辫子被扯出来,罪状叠加,摔倒几乎是立刻的事,还什么计相,直接就下了牢。

  太子对此表示惋惜,不是不给你位置,不是不给你机会,还天天鼓励你让你好好干,结果你都干了什么?孤的心好痛。

  摄政王……摄政王仍然没有说话,以支持姿态站在太子左右。

  百官们当然立刻同仇敌忾,痛心大骂李明瑞怎么可以这样辜负上恩,大家对你那么看好,那么支持,结果你竟走上了歪路?可叹啊,可怜,反正话说了一箩筐,没有人敢为他站台。

  还站什么台?大家眼睁睁的看了一出大戏,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若无意外,这绝对不是结局!

  很快,曦太子就说,计相位置何等重要,不可空缺,朝上直接问徐厚:“徐爱卿可愿担此重任?”

  原本最初也是徐厚和李明瑞呼声最大,现在李明瑞倒了,可不就轮到徐厚了么?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徐厚并没有接下,而是出列叩头婉拒:“臣愿肝脑涂地报效赵国,忠于太子,臣不敢欺瞒,计相一职,实非臣擅长。”

  朝上哗然。

  曦太子想了想,面色郑重:“徐爱卿之坦诚令孤动容,孤看过你履历,似乎刑名之事你发挥的更好,正好大理寺卿请折致仕,往后,你便为孤清冤案,肃法纪,扬我赵国之威!”

  徐厚相当激动:“臣叩谢太子恩典!”

  至于计相人选,曦太子又点了个人:“方端,那日马球场,孤同你似乎有个小小约定,孤给你这个位置,你敢不敢做,能不能做好?”

  所谓约定,就是‘有缘教你特殊算法’的话,方端痴迷于此,哪还会想着藏着,当即出列:“臣愿效死!”

  曦太子就满意了,视线滑过朝臣:“以后别想着躲清静,有本事就亮出来,也别只想着捞好处,小心烫伤了爪子,赵国未来需要的不是孤这个太子,而是群策群力,你们都有干劲,赵国才能昌盛。行了,退朝吧。”

  “太子英明,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被押在牢里的李明瑞或许不懂,明明之前顺风顺水,还升了官,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朝臣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子好心计!李明瑞看起来稳重有才,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徐厚资历是够,但最擅长的其实是刑名,方端是个老狐狸,虽然资历够算学上也专长,但本人并不想争位。太子殿下最开始属意的恐怕就是方端,可如果直接委任,方端肯定会婉拒,李徐二人以及别的想动的也不会不管,定会争的你死我活,各种小动作下绊子,方端就算上了,位置也不会稳。

  所以太子先推了李明瑞。推他并不是抬举,而是为了治罪,让你干,鼓励你干,你干不了不得不下去,怪不着谁。还用李明瑞吸引了一波火力,所有有想法的,冒头的,这回都搞过事了,再推下一位,你们还闹,就是不懂事,别怪孤不客气。大家看明白了,被震的没了脾气,谁敢对方端下手?至于徐厚,不给计相位置本就是保护,曦太子爱他大才,直接让他避开争端,最后直接升官不美么?何况这本就是徐厚自己喜欢的方向。

  太子这一计,可谓一石数鸟,以迂为直曲径通幽,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玩闹似的,其实每一步棋都恰到好处,收拢了心属的人才,顺便惩治了一个贪官,两个郡王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而还失去了部分力量。

  好厉害!朝臣第一次看向太子的目光充满崇拜和敬佩,真正服气的那种。这哪里是什么傀儡太子,才将将回朝,没有根基,小试牛刀就以如此惊艳,以后还得了?只要不长歪,赵国兴盛岂不是……

  大家心底翻腾,这以后的路,怕是得好好想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