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暴君和他的哭包小奶瓶>82、82. 完结(上)

  石崇灿乃是百肢族第一武士, 有些愚忠。他认定自己跟随的这个人,听到别人揭穿这个人的底细时也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知情。

  六翼王本还想从他这里做做工作,这么一看也放弃了, 提醒承铭小心他肋下两臂。

  石崇灿的肋下两臂各耍一把匕首, 总插空去袭承铭的下腹, 承铭被他拖住,一时还真顾不上二宝。

  二宝被邱冷遇抓走, 藏弓不顾一切就要来救,九宫扯下半空的红绸, 以内力驱使, 红绸便像蛇一样缠住藏弓的小腿。

  藏弓摔在地上,滚过两圈重新翻起, 将红绸震碎。内力激荡出去, 九宫被气流逼退,黑斗篷霎时斑驳裂开。

  郞驭正在保护极目族女王突围, 见状要来拉二宝, 邱冷遇却在这时候杀死了极目族女王身旁的两名护卫。

  穆恒文提醒郞驭, 郞驭只得又回到女王身旁, 而穆恒文则抽身过来和邱冷遇交手。

  九宫横插一脚,穆恒文根本承受不住他的真气压迫, 不多会儿就有吐血的征兆。

  藏弓叫穆恒文避开,自己迎上, 局面便成了他以一对二。九宫是顶级高手, 邱冷遇也丝毫不弱,他的眉头越蹙越紧。

  忽然轰隆一声,搭设彩绸的棚架塌了, 纷乱的彩绸丝带和灯旗全都砸下来,把打斗中的众人缠得不分彼此。

  藏弓斩断周围的彩绸,焦急地唤了声二宝,二宝答应他,他才放下心。又见九宫来纠缠,他恼怒至极,喝道:“滚开!”

  九宫冷笑,“今日你可以去拜见师父了,替我捎句话,就说经年不见,思念甚笃。”

  这时邱冷遇提刀从后方突袭,二宝的心脏停跳一拍,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抱着腰将邱冷遇扑倒在地。

  邱冷遇翻身把二宝压住,“容昔!”

  二宝道:“我不准你伤害将军!”

  邱冷遇却不是担心自己,急着问道:“方才可摔着你了?”

  二宝怔结,“我……”

  藏弓一心二用,把这边的状况听了个七七八八,无名火起,眼底浮上一层诡异的赤红,“九宫,你真以为我师父打不过你?”

  九宫道:“他要是打得过我又怎么会死在我手下?御衡子自诩正人君子,却不知道兵不厌诈,把自己当成超脱世外的高人,背地里还不是为王公贵族当狗。我呸!最瞧不上他那清高的样子!”

  藏弓深吸一口气,“我师父说过,你根本不懂习武之道。你好勇斗狠,从踏入武道的第一天就注定了要失败。九宫,你死期到了,去黄泉下跟我师父磕头认罪吧。”

  不知是哪方队伍用上了霹雳弹,圣乐宫开始坍塌,处处浓烟滚滚。那批逆行军也殊死拼搏,火油枪的弹片到处飞射,飞到哪儿哪儿就着火。

  穆恒文带人疏散,却发现宫门被大火包裹了,宫墙上的防逃生排刺是鳞甲王那老匹夫的手下弄的,现在没有钥匙,破坏起来得费些时间。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出,逃生的众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只因惨叫之人功力深厚,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痛,不回头都对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是九宫孔雀王!”二宝欣喜地叫喊,恨不得当场手舞足蹈。

  邱冷遇看见九宫的腹部被一刀洞穿,那刀还在他身体里横搅了一圈,知道大势已去,便从身上拿出一条事先备好的布带,要往二宝的脸上蒙。

  二宝不愿意,闻出布带上有一股药味儿,生气道:“你干嘛,想弄晕我吗?”

  邱冷遇说:“这是解毒用的,乖乖蒙上!”

  二宝说:“我又没有中毒!”

  邱冷峻坚持蒙上,二宝便趁他扎布带时跑开,但见九宫这老顽固还不死心,居然又使毒焰掌,赶紧大声提醒藏弓。

  藏弓后撤,九宫趁机往墙头上飞跃,硬是带着伤打退了好几个要拦他的御林军,短短几息之后就逃出了百丈远。

  藏弓不慌不忙,从地上拾起一把弯弓,又从一名逆行军的喉咙上拔下羽箭,搭弓拉弦,瞄准了九宫的后心。

  天气晴好,夕阳如血。

  羽箭穿透了落日余晖。

  水栖王和极目女王一行人都已撤出去了,圣乐宫内还剩一些没打完的,包括藏弓和邱冷遇在内。

  郞驭回来搬乔林,二宝帮忙,陡然发现六翼王还在,大概是年纪大了,没劲儿跑了。

  二宝去拖他,他摆摆手,“你这孩子,身为异妖圣子,为什么不趁机给母族报仇?六族要是都折在这儿了,天下就是你的了。”

  二宝一拍大腿,“是哦!”

  六翼王目瞪口呆,“我开玩笑的!”

  片刻之后,圣乐宫大门也塌了,大火继续舔舐。墙头上的排刺被拆除干净,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转移了出去。

  六翼王被二宝和邱冷峻一人一狼拖拽,总算挪到墙下。御林军在墙上接应,二宝就在下面推老头子的屁股,心想这屁股怎么跟坐了十年的蒲团一样,干瘪瘪的。

  “主君!”几名御林军架着九宫赶回来了,九宫的后心扎着羽箭,喘气染上滞阻的动静,看起来快不行了。

  石崇灿不愧是百肢族第一武士,同样是将军,高谷早就见阎王,他身上只是有几道小伤。他掩护着自己的王上撤退,偏偏他的王上还是想去抓二宝,前后左右便打个没完没了。

  邱冷遇不甘心,喝道:“九宫!”

  九宫闻声浑身一震,转头去看他,苍凉地笑了一声,而后转回来,气息奄奄地对藏弓道:“我与你师父斗了半辈子,他死了以后,我也没了奔头。马上要去见他了,给我个痛快吧。”

  藏弓说过,今日会给他痛快。

  重刀抬起,即将没入他的心口。

  风来,蒙在脸上的布带飘了一下,二宝恍然明白了什么,当即惊声喊道:“不要!”

  藏弓及时收手,却察觉到刀身一沉,竟是九宫自己抓着刀刃扎进了心口。

  他哈哈大笑,拔出刀身,仰躺倒地。但他胸口不知藏了什么,被刀扎破之后便有浓烈的黑烟冒出,迷了藏弓的眼睛。

  辛辣的灼痛感瞬间袭来,藏弓后退出去,喝令众人退散,这是毒烟。二宝拉住藏弓的手奔跑,又把布带解下来盖在他脸上。他擦了眼睛,灼痛感很快减轻,捂在口鼻上,肺腔里的灼痛感也消失了。

  “你用!”藏弓把布带还给二宝。

  二宝说:“我不怕这个,我的血可以……咳咳,可以解毒!”

  “啊啊啊啊啊!好痛!”

  “救命,救命!不要杀我!”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为什么要杀我妻儿,还命来!”

  一片混乱。

  藏弓望着穿梭在弥散开的黑烟中的人影,狂乱,疯癫,都像是失了神智,开始不分敌我乱杀一气。

  怎么回事?

  “是邱冷遇研制的毒烟,”二宝喃喃说着,“他,他连自己人都不顾了……”

  藏弓也明白了,就像驻颜丹能激发血脉中潜在的第二人格,这种毒烟也能激发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和仇恨。

  邱冷遇还真是十分擅长这个。

  藏弓欲带二宝到安全地带,再回来解救众人,但二宝忽然惊呼一声,藏弓再转身,二宝已被邱冷遇抓走了。

  藏弓掷出长刀,刀身擦着邱冷遇的脸侧扎进了石墙里。藏弓旋即飞身逼近,拔刀反击。

  石崇灿也中了毒,嘶吼着朝二宝袭来。邱冷遇和藏弓又纷纷去拦,三方乱战,看得人头晕眼花。

  二宝选择不给他们添麻烦,打算找水配制自己的独家解药。然后他就再次瞧见了摊在地上晒鹌鹑干的六翼王。

  “六翼王陛下!您就不能老老实实跟着大家伙儿撤退吗?”二宝又好气又好笑。

  “没人顾得上我啊,”六翼王老泪纵横,“年轻人,现在是你为母族报仇的大好时机,你还打算救人吗?”

  二宝说:“您能不能不要总诱惑我?”

  六翼王:“一把老骨头,哪还有魅力。”

  二宝实在没办法,大喊邱冷峻来帮忙,于是一人一狼又开始拖拽这老头。拖到远离毒烟的地带,二宝撞上了没头苍蝇似的露蓝依。

  露蓝依也中毒了,但她举着剑不知道要干嘛,茫然地问二宝:“我好焦躁啊,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杀谁?我谁也不恨!”

  二宝惊奇万分,原来没有仇恨的人并不会完全失去理智,便劈手抢来她的剑,说道:“去把力气花完,别攒着,使劲花!”

  露蓝依:“往哪儿花,我背着你跑一段行不行?想不想去城楼观光?”

  二宝:“去挑水,我要配解药!”

  渔民露蓝依又卷起了裤腿,“欸!”

  不多会儿之后,解药配好了,露蓝依狂野地往中了毒的人嘴里喂水,不给喂的就往脸上泼。原本挺灵动的一个小姑娘,这会儿却要多狂野就有多狂野,承铭好几次从这边路过,都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看着二宝忙活,六翼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摩挲,“年轻人……”

  二宝抽回手,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您别这样。”

  六翼王说:“先前那番话,孤王听进去了。你说得对,人有好坏之分,异妖也有。如果像你这样善良的好孩子都不配活下来,孤王这样的老朽又有什么资格?哎,穆氏兄弟虽然年轻,却比我等老朽看得透彻,真是惭愧。如今鳞甲王和百肢王都不用管了,水栖王和极目王那里老朽还是说得上话的,小殿下就放心吧。”

  二宝望着这老头,用力嗯了一声。

  不是六国一统,是天下大同,这其中也包括了异妖族民。六国不灭,异妖永存,诅咒变成祝福,可真好啊。

  世上就没有不残暴的异妖吗?

  也许有,但前人没见过。

  要是后人能有机会见到,希望留他们一命吧。只要他们不迫害别人,世界便也是他们的世界……

  二宝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想大声告诉藏弓,他们共同的愿望会有实现的那天。种族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但只要搬山之人还在,终有一日这座大山会土崩瓦解,人心的隔阂将彻底消散。

  藏弓望着他,他望着藏弓。

  他们手底下都在忙碌着,却还是互相望着。

  他不敢打扰藏弓,但藏弓似乎已经明白了他想说什么。藏弓对他笑,他也笑,抹掉眼泪鼻涕,朝六翼王的肩膀上蹭。

  六翼王骂他没规矩,他就抓着露蓝依摇晃,告诉露蓝依等这一切结束,他的器官库就能建成了。

  等他的器官库建成,刘瘸子就能换上一条好腿,在天上默默注视着心爱丈夫的妻子和那未出世的孩儿应当也会高兴的。

  露蓝依一瓢水泼到他脸上,“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也很焦躁?!”

  夜色笼罩,各地捷报频传。

  藏弓早已料到这些,因而没有多余的高兴,他只想尽快解决邱冷遇和石崇灿,然后带二宝回家。

  邱冷遇仅剩右臂能用了,却还不肯认输,对藏弓逼问的驻颜丹问题仍旧只有最初的说辞。

  他知道藏弓现在不杀他的原因就是这个,他可以编造谎言说驻颜丹有解,但他不甘愿。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了自救的意志,只想要夺走容昔的人像他一样绝望。

  邱冷遇回头,看到的仍是时刻关注着别人的容昔。他露出一丝笑意,任凭身后的石崇灿将刀刺向自己的后腰。

  他做最后一赌,在刀风压迫而来的瞬间遏制住了本能的反应。

  这是最后的机会。

  藏弓在他面前,被一个杀红了眼的逆行军偷袭。因而他抓住了机会,刀锋也刺向了藏弓后腰。

  “将军,小心!”二宝几乎魂飞魄散。

  藏弓僵在原地。

  刀身染血,从腹部穿透,翻搅。

  邱冷遇的唇角溢出血,手里的刀没能完成使命,而是被藏弓的刀斩断成两截,咣当落地。

  藏弓的刀旋即扎进了石崇灿的胸腔,顷刻间毙了这位百肢族第一武士的命。而邱冷遇也倒在地上,呆呆望着某个虚无的方向。

  蓝月城,雪月堡,容昔……

  弦断了。

  二宝的脚步不受控制,冲到邱冷遇身旁。他托起邱冷遇的上身,终是没咬住那声“遇郎”。

  邱冷遇的目光极其缓慢地移到二宝的脸上,像是在自问:“他为什么叫将军小心,不叫遇郎小心?”

  二宝的眼泪滑落,回答不出,只一味摇头。邱冷遇叹出一口气,仿佛将将明白,其实自己等的就是这个结局。

  “我可以救你。”二宝挣扎着。

  “我知道。”邱冷遇露出微笑,想用右手去触摸二宝的脸颊,可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腹部的伤口很大,血液快流干了,如果要救就得抓紧时间。二宝像是下定了决心,把邱冷遇放平到地上,要去解他罩袍。

  然而邱冷遇却忽然握住了二宝的手腕,握得极紧,几乎是把浑身积攒的力气都用上了。

  二宝被他拉扯得踉跄,跌在他身旁,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的嘴唇在动,二宝要靠近了才能听到。

  他在喊容昔。

  二宝残忍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容昔。”

  邱冷遇轻轻嗯了一声,“你不是容昔,容昔的眼里只有遇郎,不会有将军。”

  二宝说:“我可以救你。”

  邱冷遇说:“我的容昔,早就死了,他在别处等我许久了。”

  二宝的眼泪大颗滚落,“让我救你。”

  邱冷遇说:“不用了。小老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祝你一生,平安顺遂。”

  瞳孔放大,邱冷遇死了。

  “二宝……”藏弓始终没有去打扰,但这会儿忍不住了,看着摇摇欲坠的身影,他走上前去将人扶住。

  “没事,没事。”二宝放下邱冷遇,将染血的罩袍拉上去,盖住了他的脸。

  邱冷遇祸害了这么多人,罪有应得,他不能为其做更多事。

  他知道伤心的人不是自己,也许是容昔,也许是邱冷遇自己,但他胸腔里跳动的东西疼得厉害。

  他问:“将军,疼是什么滋味?”

  藏弓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却发觉他徐徐软倒,竟是晕过去了。“二宝,二宝!”藏弓惊慌失措,抱着人赶往御药房。

  一个时辰之后,人数清点完毕。动乱结束了,活下来的众人在圣阳宫内聚集。

  二宝因失血过多加伤心过度而晕倒,好在他恢复得快,现在已经清醒了。

  圣主穆恒文当着其余几王的面承认了异妖圣子的身份,并正式宣布,将异妖族更名为异人族,准许他们回归故土,重建家园。

  这是一个美好的开端。

  虽说现在已知的异人遗民都变成了兽形,但难说以后不会有人类形貌的出现。圣主告诫,届时六族人不得区别对待,不得无故驱逐。

  当然也要考虑发狂的状况,若有异人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六族人当齐心协力,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最后,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穆恒文令樊於洲取来了穿山龙甲宝弓,双手捧着,走到藏弓面前。

  众人都在看着他,目不转睛。

  这位天下共主,慧人国君,王冠摘下之后就不知道丢弃在何处了,当下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藏弓面前,“王兄,恒文欠你的,今日想还予你。穿山龙甲也好,王位也罢,哪怕是性命,只要王兄不嫌弃,可一并拿去。王兄,恒文对不住你……”

  “圣主陛下!”六翼王朝前一步,有话想说,却被极目族女王拦住,摇了摇头。

  藏弓接过弯弓,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把弯弓扔在一旁,浑不在意地道:“我已有了新的。”

  这时郞驭和承铭从殿外走来,承铭手里捧着一方托盘,郞驭揭开了红绸,红绸下盖着的是一顶崭新的王冠。

  与穆恒文之前所戴的不同,这顶王冠上珠玉宝石很少,却多了七个镂空金雕的图腾,分别代表了慧人、极目、水栖、六翼、百肢、鳞甲六族,以及最新加入的成员,异人。

  昔日的天下共主亲手赐冠,为穆恒文系好缎带,笑道:“这回没有冠翅了,耳朵可以露出来。”

  穆恒文哽住,“王兄……”

  藏弓拍拍他的肩,“天下人会代王兄看着你。父君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穆恒文哭得像个傻子。

  藏弓素来不喜这种场面,任务结束,一刻都不愿意多待,拉上二宝就出了圣阳宫。

  但他太累了,打了整整一天没歇息,挺着脊背撑到门口就崴了脚,差点摔倒。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来扶他,他站直以后选了自己最爱的一个,搂着肩膀匀去半身重量,互相扶持着,宛如一对佝偻的老两口。

  众人为他们让出一条宽敞的路,又在之后挤到门口,无言地望着他们走远。

  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圆,这个中秋就这么过去了。

  三个半月之后,除夕之夜,是二宝来到昆仑大街的两周年纪念日,也是他真正开始做人的纪念日。

  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顿年夜饭,饭后出去遛狗,看了焰火漫天,又在一片野地的三岔路口给邱冷遇烧了纸钱。

  大过年的烧纸钱,也只有二宝干得出来。但架不住有人宠他,路过的人胆敢有叨叨二宝的,那大高个子就会跑去把人骂走。

  元宵节当天,器官库落成,圣主亲自来剪彩,还送上了一个极其宏大雄伟的雕塑,安置在广场大花坛的正中央。

  塑的不是渊武帝,而是圣武共主定六国像——当今圣主穆恒文重新追封的帝号。

  英雄好儿郎搭弓射箭立于帆前,身后跟随着六国臣民,身旁还跟着个小老板,扬起手术刀,高瞻远瞩,憧憬未来。

  那振臂一呼的模样有些可爱,却也有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

  不管怎么说,算是圆了藏弓的一个心愿。

  又几个月,刘瘸子等到腿了。

  清明那天他去给自己的妻儿烧纸,在坟前哭了半晌,说以后自己一个人也会好好活着,在天上不必惦记。

  二宝去了趟异妖故土,探望埋在地下的邱冷遇。那里仍然是禁区,但已有不少小动物住了进去。

  回程时经过墓葬区,二宝也去给刘瘸子的妻儿烧了把纸,向他们坦白自己的身份。刘瘸子什么也没说,拍了拍二宝就走了。

  晚上承铭和郞驭来了,带来一堆食材,说要给藏弓庆生。藏弓骂他们白眼儿狼,二宝要闹,他们也跟着闹,连自己主子的生辰都搞错。

  承铭和郞驭不吃这套,说是给他庆祝重获新生,纪念一年之前小老板把他从乌孜断崖下的冰窟里救出来。

  追忆往昔,令人唏嘘。

  酒喝多了,都有些大胆,主从三人来到后山岗上吹风,郞驭先埋怨:“我人生只此一次的婚礼,被搅和了,乔林天天跟我哭。”

  藏弓笑得肩膀颤,“多有纪念意义,你人生第一次婚礼就带来了七族的大融合,往后可抬着下巴说给儿孙们听了。”

  郞驭语塞,“什么叫第一次婚礼?”

  承铭说:“就是说搞不好以后还能有二三四五次,且看大祭司守不守得住你这位大将军了。”

  郞驭抬脚踹,承铭斜着身子撞到了藏弓身上,藏弓搡开他,他又哈哈哈地歪倒在草地上。

  笑够了,承铭问:“主君,小老板还没接受您呢?您也太菜了吧。”

  藏弓拿眼睛翻他,苦叹:“全赖邱冷遇那畜生,驻颜丹吸纳了二宝的情感,他死了,二宝也伤了。”

  郞驭说:“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承载这部分情感的容器会跟着驻颜丹的主人一起损毁,再也不能恢复了?”

  藏弓拎着酒壶,仰头灌下一口,“我也很想知道啊……”

  这段时间二宝一直表现很正常,从慧人王宫回来之后也似乎没再为邱冷遇伤心,看见松鼠和黄牛还抱头大乐了一通。

  他对藏弓也很好,事事都会想着顾着,时不时出去买菜,还会弄些当季的果子回来,或者捎上几坛好酒。

  但藏弓知道,不一样了,先前好不容易追回来的那点情愫也随着邱冷遇的死全部崩盘了。

  晚上还是郞驭睡堂屋,打地铺有些冷,承铭就去住了客栈,藏弓和二宝一起睡偏屋的大床。

  二宝睡得老实巴交,两手交叠搁在自己的小腹上,藏弓就侧着身,借着点月色看他的睡颜。

  都不知道多久没碰过了,一靠近就躲,饮血还得先放进杯子里,插根吸管慢慢嘬,斯文得像个大家闺秀。

  却不知大家闺秀的身体里攒着一把邪火,尤其今夜拿到了那三千张龙阳秘戏图,匆匆瞥来的一眼印象怎么都按不下去。

  此刻眼睁睁看着肉在嘴边,又香又软又甜,真恨不得抱在怀里搓圆捏扁,再吃干抹净,连片骨头渣子都不剩。

  “二宝?”藏弓极小声地唤一句。

  没动静,他就悄悄摸上二宝的手背。

  两指游走过去,从指尖到掌骨,描摹着指缝,揉捏第四指上的一颗小红痣。轻重缓急,换一根,重复那缱绻旖旎的动作,再滑下去,探索血管和脉络,邪火便又多了几许灼烫温度。

  窗外胖杜鹃扫兴地啼了一嗓子。藏弓做贼似地收回手,小心地呼出胸腔一口闷气。还好,二宝没反应。

  这回大胆了些,直接从领口入手。

  天气还凉着,领口是盘扣,食中二指轻轻挑开,看那暗地里的阴影,仿佛能听到扣儿弹开的响声。

  一颗扣儿不行,两颗不过瘾,三颗算勉强。但第三颗弹开之后就不大妙了,邪火肆意燃烧,把荒原上的野草烧了个干净。

  贼汉子忽然翻身压过去,弄醒了睡梦中的小老板。

  “啊,你吓我一跳,干嘛呀!”

  “宝,给我咬一口行不行?”

  “咱们不是说好了,在我恢复之前你不会动我的嘛!”

  “这不是动,我,我渴了。”

  “前几天才喝过!”

  “真的,不信你感受一下,都快干死了……”

  粗粗喘着气,隔靴搔痒硬是搔到了半夜。身体都有诚实的反应,但有人心理上的那道坎儿还没过去,因此也不肯把自己完全交给对方。

  月明星稀,胖杜鹃又啼了两声,看样子也是难以入眠。

  松鼠窜上树顶,在人家巢里献殷勤,把那些扎□□儿的粗糙枝叶和石子全都拣出去,丢在树下,落进牛棚里。

  黄牛被砸醒,叫嚣唾骂成双成对的东西,惊动了偏屋的一双人,其中一个胆小的竟然因为紧张就……

  嗐,就给钉上耻辱柱了。

  第二天,黄牛瞧见了二宝脖子上的红痕,问那是什么。二宝说蚊子叮的包,藏弓就笑,郞驭也笑,笑完三人都莫名脸红。

  去了铺子里,东哥儿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伙计手脚麻利,从来不用老板提点什么,样样做得叫人顺心。

  二宝进入手术室,露蓝依已经等在里面了。

  二宝跟她确认:“想好了吗?确定要栽小胡子,还要很厚的腋毛?小公主这到底是什么嗜好?”

  露蓝依说:“要不是怕我父王当众打断我的腿,中秋宫宴之前我就来做了,非常确定。”

  二宝:“那你确定承铭大哥喜欢这款?”

  露蓝依:“确定,他亲口跟我说的。”

  二宝叹息,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