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暴君和他的哭包小奶瓶>79、79. 宫宴

  几经问询, 二宝来到燕双栖楼。

  他四下张望,想看看藏弓到底躲在什么地方观察他,但没看着,反被一身玉色华袍的百肢王捉住, 给拉进了楼内。

  “容昔, ”百肢王想抱他, 见他躲避便有些失落,“容昔, 几日不见,你一丝一毫都不曾想我吗?”

  二宝张了张嘴, 心想这个时候藏弓或许会教他怎么说, 但并没有,他的嘴还是由自己掌握主动权。“我……”

  “容昔!”百肢王终究还是抱住了他, “你什么都不用说, 让我说。那天眼睁睁看着你被劫走,我简直要疯了。我看见你望向我的眼神, 也含着不舍, 是不是?容昔, 我离不开你, 你也留恋我,告诉我是不是?”

  他四条手臂齐上阵, 二宝只感觉像被绳捆索绑,挣扎着说道:“让我喘口气行不行?或者你先把肋下两臂撤了, 我真的不适应!”

  百肢王果真收回两臂, 二宝趁机逃脱,伸手与他丈量一臂距离,“就站在那里就好, 不要再靠近了。陛下,您当真不觉得陌生吗?”

  百肢王说:“容昔,为何要陌生?”

  二宝说:“您以前没少抱容昔吧,跟现在的感觉一定是不一样的,不应该陌生吗?”

  百肢王说:“只不过是换了一具新的身体,你还是你啊。”

  二宝说:“我是我,但我不是容昔。”

  二宝悄悄打量着周围,琢磨藏弓会不会看见了刚才那一抱。百肢王见他这样心不在焉,便知道是这几日受了别人的蛊惑,对他那点亲近都被扫干净了。

  “容昔,你最近没吃驻颜丹,才又对自己的身份起疑。跟我走,我会让你想起过去的一切。”百肢王蹙着眉说。

  二宝反问他:“那么陛下,靠药物维持的关系真的可靠吗?如果没有驻颜丹,你要怎么令我相信?”

  百肢王愣怔一瞬,旋即说道:“你不明白,异妖之王世代更替,其实只是更换躯壳的过程,能量的转移早在灵褓中完成了。我且问你,一只秋蝉,褪壳之后还是不是原来那只秋蝉了?你只是在这过程中丢失了记忆,我将它找回来,你便还是你。”

  二宝被他目光包裹,心中隐隐又生出不忍之感,只得转身望向别处,努力跟随着理智,“你说的灵褓就是蛋壳吧,我虽然在里面待了很久,却只有一年的时间是在吸纳故土能量,之后就被送到了神机中枢。你也知道容昔死的时候妖力散尽了,我并没有从中得到分毫。现在的我,就算有容昔的一部分,也只是非常少的可以忽略不计的一部分。而你利用驻颜丹造出来的这部分,与其说是容昔的执念,倒还不如说是你自己的。”

  百肢王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道:“你要告诉我容昔已经烟消云散了?明明你就是他,你只是不知道,不肯承认而已。”

  二宝说:“明明我不是他,你非要自欺欺人。你想过没有,真正的容昔也许已在某个地方等你许久了。”

  这一句话毕,百肢王恍然如遭重击。

  “陛下,”二宝等不到藏弓的操控,便试探着说,“虚幻的东西再美好也留不住,你不是蠢人,别再做傻事了行不行?我不是容昔,我们本就不该有瓜葛,你放过我吧,给我驻颜丹的解药好不好?”

  “你……”百肢王木然地站在原地,忽而摇摇头,“所以你做出选择了,是吗?”

  二宝知道这时候该快刀斩乱麻,但那些话被咬在齿间就是说不出来,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压制他。

  他只得说:“我不相信这东西没有解药,你给我吧,让我回到过去。我承认自己对你割舍不下,但这都是假的,我有自己的生活。”

  “回到多久之前的过去?是有我的过去,还是只有穆昭渊的过去?”百肢王痴痴问道。

  二宝有些急躁了,因那力量逼迫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正难以挣脱的傀儡术。

  “能不能别问了?”二宝崩溃地喊,“你希望我找到本我,但我一直都在做自己啊,对你割舍不下的这个我才是假的!”

  百肢王忽然握住二宝的手,“不是的!你说你对我的情份是假的,是我自己造出的执念,那割舍不下又算什么?”

  “不要再逼我了!是,我做出选择了,不管我上辈子是不是容昔,这辈子我有了新的人生,你不要再干涉我了!”

  二宝甩开他,在自己的身上胡乱摸索,摸出一条红色的皮筋,“邱冷遇,我们再玩一次,你试着放手,好吗?”

  百肢王看着红色的皮筋,伸手勾住了另一端的皮圈。他望着眼前人,对方正在一点点后退。

  他不由自主向前伸手,却听对方喝道:“不要迁就,像我一样拉扯它,然后放手!”

  他倏地握紧了拳,好像稍不握紧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那皮筋便在拉扯之下越来越紧,鲜艳的红色最终变成了惨淡的白。

  “你放手吧。”二宝提醒他。

  “不,容昔……”百肢王的眼里尽是悲伤。他知道眼前人不是叫他放弃一根皮筋,而是放弃这份感情。

  “你放手啊!”二宝近乎嘶吼。

  “不,我不行……”

  忽然啪地一声,皮筋断了,在两人的手指上各自弹出深深的红痕。

  二宝说:“看见了吗?”

  百肢王说:“嗯。不肯放手,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二宝说:“可我不会痛,痛的只有你。”

  百肢王却苦笑,“可我不怕痛。”

  他的眼里陡然泛出悲痛却坚定的神色,上前一步拉住了二宝,“容昔,哪怕是假象也没关系,就让我沉溺其中吧。我就算死,也要死在有你存在的世界里。”

  “邱冷遇!你该清醒了!”二宝企图掰开他的手指。但百肢王转身抱住了他,扯掉面罩,捧住他的脸就要亲吻。

  “啊啊啊!邱冷遇,对不起!”

  “容昔,你……”

  百肢王踉跄退出半步,赫然看见一根白玉发簪扎在自己的腹部。血液在他的玉色罩袍上染红一小片。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容昔,他的容昔却转身就跑,直跑到楼外,扑进一个人怀里才停下来。

  “穆昭渊。”百肢王咬牙切齿地开口,却在看见对方心口血迹的瞬间洞悉了什么。他拔出白玉簪,发现这簪身上雕刻了许多繁复的花纹,乍一看以为是藤萝翻花,其实是咒文。

  他心情转好,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穆昭渊,你母亲是苗疆圣女,你也学过傀儡术吧。我当容昔是发自本心要说那些伤我的话,却不曾想是你在操控他。”

  二宝心想这可就冤枉将军了,那些话是他自己说的,只有刚才拿簪偷袭和逃跑是受将军操控的。

  藏弓把二宝护到身后,微微勾起嘴角,“什么容昔,我家二宝叫你清醒,叫你放手,你听不懂人话吗?”

  二宝探出头来,“陛下,这两句的确是我说的,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百肢王却大笑起来,“叫我不要自欺欺人,你们又何尝不是?”他转向藏弓,“如果不是傀儡术,容昔会选谁还不一定呢。”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藏弓冷笑,“你的驻颜丹也配跟我的傀儡术相提并论?你在害他,我却是在救他,懂?”

  百肢王忽一用力,那根白玉簪便在他手里断成好几截。腹部的伤似乎根本影响不到他,他闲庭信步迈下台阶,“好,这么有自信就不要使用傀儡术,看容昔愿意跟谁走。”

  见他走来,二宝抓紧了藏弓的腰带,“你想干什么?”

  藏弓抬手作维护姿态,“别怕,有我在。”

  百肢王停在三步之外,向二宝伸手,“容昔,跟我走,别让我难过,别让我心碎。”

  二宝的手倏地一紧,脚步隐隐想动。

  藏弓立即反手压住二宝的后腰,喝道:“少废话,解药拿出来,我可饶你一命!”

  “呵,哈哈哈哈!笑话,驻颜丹是补品,怎么可能有解药!”在这刹那,百肢王已朝藏弓出招,快如闪电。

  两人都怕伤及二宝,竟难得异口同声地叫二宝退后。二宝东张西望一番,发现要跑的话就得跑到巷子尽头了,那就看不着他们的战况了,于是瞄准一棵桂树,噌噌爬了两尺半。

  这……两尺半顶个屁用。

  但再高他也爬不上去了。

  于是他猫到一丛灌木后头。

  但又一想,待会儿气流激荡开,草木都受难,躲草木后头有屁用。

  于是他又猫到了一个洒扫小太监的身后。

  等等,洒扫的小太监?

  小太监都吓傻了,嗷地一嗓子钻进了楼里。二宝怕他瞎嚷嚷招来别人,连忙跟进去,“你别怕,他们只是在切磋!”

  小太监呼哧呼哧喘着气,“大过节的,别人都在圣乐宫凑热闹,他们为什么要来这儿切磋?而且他们衣服上都有血!”

  二宝说:“那不是血,是果酱。”

  小太监:“你骗我!我,我,我要去叫御林军!”

  小太监丢下洒扫工具,细腿儿一抬就要翻后窗,二宝只好拿出一小瓶镇定剂,囫囵倒在衣摆上,朝小太监的口鼻捂去。

  小太监倒下了,二宝准备出门去看战况,却看见后窗外另有一个小太监拐过来,即将打楼外经过。

  一不做二不休,二宝翻窗跳了出去,对那小太监招手,“这里有个人晕倒了,你来帮帮忙。”

  于是,一个小太监变成了一双小太监。

  半盏茶之后,燕双栖楼里凑齐了一个马球队。

  二宝累出一身汗,心想可别再来人了,再来就没有镇定剂了。他走出门去,听见那两人边打边聊。

  百肢王说:“本打算把你留给鳞甲王做引子,现在看来,你是死是活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藏弓说:“大言不惭,有本事杀我再逞能不迟。若不是二宝求我留你一命,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百肢王反而笑了,插空瞄了二宝一眼,“容昔,你当真为了我去求他?放心,我必不辜负你的情意!”

  藏弓大怒,“找死!”

  入宫拜贺不能携带兵器,因而这两人就是赤手空拳打的。掌风阵阵,石板路上的落叶都被清干净了,倒是便宜了洒扫的小太监。

  二宝看得心急,扬声道:“能不能别打了?”

  百肢王问:“容昔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藏弓说:“你算老几,当然是担心我!”

  二宝足尖胡乱戳着地面,嘴里咕哝:“不是,主要是吉时到了,我想去看新人拜堂。”

  百肢王:“……”

  藏弓:“……”

  下一瞬,百肢王腾空跃起,一个漂亮的翻转之后在藏弓身后落了地。他分别攻击藏弓的后心和后颈,肋下两臂却意图封住藏弓腰部的大穴。

  二宝惊呼一声,只见藏弓的衣袍翻飞,竟以一种完全看不懂的身法避开了这套连环击,而后化掌为勾,鬼影般逼近百肢王,在百肢王退无可退时钳住了他的喉管。

  习武之人的手指都如钢铁一般,藏弓又岂是寻常的习武之人能比的,只消他稍稍一用力,百肢王的喉管就会脆断。

  “啊,邱冷遇你别动了!”二宝嚷道。

  “容昔,我没事……”百肢王的声音喑哑,但目光却是挑衅的意味,似乎在炫耀容昔对他的关心。

  藏弓漠视他的炫耀,只阴沉地说:“我再问一遍,驻颜丹有没有解药?”

  百肢王说:“事关感情,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么,说好就好,说翻就翻的?”

  藏弓被彻底激怒了,指力骤增,直接叫他面色涨红,“好,既然没有解药,留你也无用了!”

  “不要!你留他一命!”二宝抱着柱子,不叫自己被那不属于自己的情感控制着扑上去,却没阻止得了嘴上喊出这一句。

  藏弓的动作顿住,在杀与不杀之间挣扎。他知道不是二宝在求他,但也担心,如果真杀了邱冷遇,二宝今后还能不能恢复到从前那样?

  百肢王已然看出了藏弓的想法,说道:“你拿不回去了,他的感情被驻颜丹吸纳转化,投寄到了我的身上。”

  藏弓忽然冷笑,“我现在有理由怀疑,那位妖王容昔也是受了驻颜丹的迫害。他真的喜欢你?不会也像二宝一样吧。”

  “你……”百肢王的眼神冷了下来,“你有什么资格质疑容昔对我的感情?”

  藏弓哂笑,“容昔对你的狗屁感情我一点都不关心,但我告诉你,二宝是我的。知道日久生情么?丢了这部分,再攒起来就是了,反正我还有大把的时间。至于你,可以趁现在好好道个别了,以后他再提起你,连你的名字都不会记得,只知道你是一个假冒伪劣的百肢王。”

  百肢王再无心激怒藏弓了。

  这番话的确像一支毒箭,狠狠扎在了他的心上。

  “那我也不妨告诉你,”百肢王说,“杀了我,承载这部分情感的容器也会一并被销毁,还能不能攒得起来,你可以试试。”

  完了完了,二宝心知完了。

  他像一只依恋母亲的金丝猴,两腿圈着廊柱不肯放开,生怕自己又做出叫藏弓生气的事来。

  比如跪在地上求他放过百肢王什么的。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真干得出来。

  出乎意料,藏弓松开了手,“你可以偷着乐了,邱冷遇,但别以为我是受了你的胁迫。”

  藏弓笑着转向二宝,“宝,可看好了?这条命已经饶给他了,回头别跟我耍赖皮啊。”

  二宝从廊柱上滑坐在地。

  他万万没想到藏弓真能放过百肢王,他都已经做好了看百肢王血溅当场的心理准备。

  不可否认,这一刻他万分感动。

  “将军!!”二宝扑上去抱住了藏弓。

  藏弓也抱着他,温柔地笑着,但侧首去看百肢王时已毫无缝隙地切换成了阴狠的神色。

  而僵在原地的百肢王也心知肚明——他说放过自己,只此一次而已,只拿来哄哄容昔而已。呵。

  身上沾了血,再去新人礼堂毕竟不吉利,因而百肢王和藏弓分别抽了点时间更衣。

  再回到圣乐宫广场时新人已经拜完堂了,宾客们都在喝酒笑闹,乔林这位外来的新郎官被调戏得满脸通红。

  依照极目族礼节,凡是生了女儿的人家都会在女儿百日宴那天当众埋下好酒,并在女儿出嫁的时候启封,寓意新酒送福。

  下面就该请上新娘的娘家人,启酒敬来宾了。郞驭没有娘家人,也没人为她埋酒,因而这娘家酒就由圣主钦赐的御酒代替。

  只见几个身着第七军军装、发佩红色海棠花、臂系红色喜绸的军士抬着酒上来了。

  封口被启开,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香飘十里,醉人心脾。在场人人有份,包括宫女和小太监。

  二宝也端起酒碗,等着军士来送福。他有些激动,问藏弓送的是什么样的福,藏弓说早日觅良配、生贵子。

  二宝忽然就想把这酒碗搁下了。因为藏弓答话的时候目光灼热,好像他能生似的。

  再者,宫女到了年龄尚可放出宫外成亲,小太监们却该怎么办?这不操人心酸么。

  “咦,”派送新酒的军士到得眼前,二宝忽然又发现了一点怪异之处,“这位军爷大哥,你看起来很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军士眼睛一睁,连忙摇头。藏弓也认出来了,仓皇按住二宝,“你怎么到哪儿都跟人套近乎?不是不是,没见过。”

  二宝说:“就是见过的!我想起来了,在极目族我被人掳走,妖藤爆发那次,说要摸我的那个老大不就是他么!”

  藏弓:“……”

  这军士脚底抹油赶紧逃到下一个桌位去了,二宝愣怔在原地,又瞧了瞧另外几个军士,果不其然,老二、老三直到老幺都在呢!

  再瞧瞧他们的腿脚,本该被藏弓打断的腿脚为啥都好好的?这世上还有别人也怀揣着此等接骨续断的本事?

  “臭火头军!”二宝凶巴巴地望向藏弓。

  藏弓仰头灌下一碗娘家酒,“唔,味道真不错,你能喝么?不能喝的话我来帮你喝,福气还算你的,我这份也算你的。”

  “少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乖乖,这里是别人的场子,咱们小点声……”

  “谁是你乖乖!”

  “错了错了,你是我大哥,我是你乖乖。但那都是郞驭出的馊主意,跟我说自古痴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都是屁话,我已经知道错了,回去再给你整治行不行?绝对不反抗。”

  “郞驭姐姐才不会教你做那些。”

  “真的,不信你等她待会儿过来敬酒时问问,人都是她派给我的……”

  二宝被气红了脸,又不愿意听他乱喊,叫别人听了还以为在打情骂俏,便气呼呼地坐回位子上,看鳞甲王走到了场子中央。

  鳞甲王说了挺长一串官话,二宝没耐心听,便跟藏弓说小话:“那根发簪断了,你对我的傀儡术还起作用吗?”

  藏弓反问:“你怕我对你做什么?”

  二宝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藏弓焉能不知道他在瞎琢磨什么,揉揉兔子头,说道:“放心,说了要你心甘情愿,便不会使那种卑劣手段。”

  二宝松了一口气,“那我要是一直都不心甘情愿呢?”

  藏弓挑眉,“要你说一句心甘情愿还不简单?现在就说一句试试。”

  二宝:“我心甘情愿。”

  “噗,哈哈哈哈!”藏弓笑不可遏。

  二宝:“……………………”

  这到底是个什么混账东西!!

  “圣主陛下,您的王冠有些怪异啊。”这时候,鳞甲王忽然开玩笑似地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安静下来,鳞甲王便接着说道:“现在的天气又不冷,您为何要遮住自己的耳朵?”

  穆恒文高坐上座,答道:“我慧人族的王冠便是这个款式,鳞甲王有何深意,怎会对此等小事甚为关注?”

  鳞甲王说:“圣主莫怪孤说话直接,只因为民间都在传宫中进了刺客,圣主的耳朵被那刺客割走了,这可不得了啊。圣主陛下,颜面事小,安危事大,敢问刺客抓到了吗?”

  穆恒文说:“我慧人王宫戒备森严,哪有什么刺客,鳞甲王的关怀本王心领了,但民间谣传不可尽信。”

  “没有刺客?”鳞甲王不冷不热地笑出声,“要真只是民间谣传就算了,连慧人族的三品大员都这么说,难道还有假?喔,王大人哪里去了,王大人,不是你亲口与孤说的吗?”

  随着百肢王转移视线,在场宾客全都朝那个王大人看去,只见他用袖子捂住半张脸,哪敢跟人对视,听见圣主一声冷哼才连滚带爬地从座位上滚出来,跪在地上叩头狡辩。

  穆恒文说:“好个王大人,你可知道什么叫避嫌?本王不记得何时叫你出使过鳞甲族,你是怎么把这子虚乌有的事情捅给鳞甲王的?身为三品大员,带头传信谣言,令鳞甲王对本王心生龃龉,岂有此理!”

  “欸,圣主严重了,孤不曾心生龃龉,只是担心圣主的安危,”鳞甲王话锋一转,“不过虽然您说是谣言,天下万民却不能信啊,这王宫之中都能进刺客,百姓们的安危还有什么保障?不如圣主将那两片冠翅展开看看,好叫咱们知道您安然无恙,回去安抚民众也有底气啊。”

  穆恒文说:“多此一举,若真有刺客,本王又何必替刺客打掩护。”

  鳞甲王说:“那圣主为何不肯将冠翅展开?孤忧心王宫的守备有漏洞,圣主非要驳了孤的好意吗?众王都在,不妨都站出来说说,孤难道是存心刁难谁吗?”

  没有人搭腔,鳞甲王便点了百肢王的名。百肢王站了出来,说道:“既然鳞甲王存疑,圣主便展开予他看看罢,否则他不能定心。”

  鳞甲王的眼角抽了一抽,但百肢王的表达方式也不算不妥,两相唱和一般都是这种红白脸套路。因而鳞甲王看在那一万逆行军的面子上忍了,等着听穆恒文的应答。

  穆恒文说:“要是本王偏不展开冠翅呢?”

  鳞甲王说:“那想必刺客一事就是真的了。既然慧人王宫守备堪忧,今日人员混杂说不准也有刺客,本王必不叫圣主陷于危难中。来人,将圣乐宫围起来,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大胆!”眼见着鳞甲王的随行亲兵从宫门涌进,承铭也站了出来,“鳞甲王,现在并无刺客在场,你令亲兵带刀进宫,是何居心?”

  “孤有何居心,孤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鳞甲王看似对承铭说话,身体却转向了另一个人,“倒是你,第五军主帅,你手下的随从身份可疑,不如来谈谈你的居心?”

  众人又随他视线望向了副将樊於洲,承铭还未接话,穆恒文便走下了高座,说道:“巧了,鳞甲王觉得他身份可疑,他身份的确就是假的。”

  鳞甲王立即道:“拿下刺客!”

  穆恒文道:“住手!本王还未说完,鳞甲王倒是急得很。刺客没有,枉死复生的英主有一位,便是此人。”

  藏弓将假面撕掉,举座皆惊。

  二宝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悄声问藏弓:“怎么回事,你们商量好了要自曝身份?”

  藏弓说:“没商量好,但无需商量。他们知道我复生了,与其等着他们来揭还不如自曝,起码面子上好看些。”

  二宝喃喃:“没觉得好看啊。”

  藏弓:“……”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鳞甲王从亲兵那里抽来长刀,指向藏弓,“当初有人说诛暴为假,意图偷梁换柱两王共主为真,孤还当是小人之见,如今看来,岂止两王共主,你们穆氏兄弟俩两面三刀,想推翻六王联治政策独占天下吧!”

  “鳞甲王先不要臆测,不如听听圣主怎么说,”水栖王从座位走出,“圣主陛下,这人真是渊武帝?怎么会有死而复生之说,这简直闻所未闻啊。”

  “我王兄当年所作所为实有苦衷,上苍怜佑,赐予他新生,便是要本王在今日为他澄清当年的冤屈,”穆恒文又转向鳞甲王,“松野圭一,你放下武器,否则休怪本王不念旧谊。”

  鳞甲王冷笑:“孤与一个伪君子有何旧谊?穆昭渊若算英主,在场各位人人都能当英主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口口声声说他有冤屈,那敢问是谁亲手将剑次进他后心的?怕是他的位子保不住了,就先交由你来坐,如今觉着时机到了,你又为他澄清复位,好事都叫你们兄弟俩占了,唱什么双簧呢!”

  这时极目族女王开口道:“紫微星不曾移位,鳞甲王过虑了,何不叫圣主说说当年到底有何冤屈?”

  鳞甲王大笑,“紫微星?哈哈哈哈,女王陛下还是那么迷信啊。不知道当年穆昭渊死的时候紫微星可曾移位了?

  你看起来跟他关系不错,怎么也没提醒过他么?”

  乔林怒斥:“鳞甲王,你过分了!”

  鳞甲王不甘示弱,“你又是什么东西,一个祭司,焉有资格与孤对话!”

  “够了!”穆恒文道,“鳞甲王,你先是怀疑宫中有刺客,借机令亲兵带刀进场,甚至不惜编出本王的耳朵被刺客割了的谎话,现在又诽测我与王兄要两王共主,待会儿是不是还要说本王有意把你们邀请过来,好将你们一网打尽?连我慧人族的王大人都在私下与你传递信息,这里还有多少你的暗线,不如直接都叫上来?!”

  那位王大人见势头不妙要跑,鳞甲王一把拎住他,丢在地上,“王大人这叫弃暗投明,有何不可?王大人,你来说,是不是你亲眼看见圣主陛下的冠翅被风吹开,该在他侧脸上的耳朵却没了?”

  王大人无路可退了,干脆爬起来说:“没错,是我亲眼看见的!几个月之前宫中出事,消息被瞒了下来,那几日圣主虽然照常上朝,神色却虚弱疲惫得很,也是忽然开始戴这种有翅的王冠的。走在御花园里,有风吹时冠翅飘起,缺了耳朵的模样可不止臣下一个人瞧见,宫娥太监看见的也不少!倒不妨把贴身伺候的几个抓起来严刑拷问,便知臣下说的是不是假的!”

  “何必那么麻烦,”穆恒文解开了缎带,竟当着众人的面取下了自己的王冠,“本王这顶王冠早该物归原主了,你们想看,便来看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九千”小可爱的营养液!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