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暴君和他的哭包小奶瓶>68、68. 圣子

  “什么时候开始?”

  “当然是等他醒了, 现在开始有什么用。”

  “时间可不早了。”

  “那也得等。”

  二宝醒来,听见了旁边几人的谈话。他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到自己被绑了,眼睛也被黑布带蒙住了。

  大概是经历过, 就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慌张, 二宝镇定下来, 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替百肢王做事, 是不是?”

  那几人嘀咕:“百肢王?什么百肢王?”

  “咱们有那么大的能耐呢,替王族做事?”

  “这小子胡诌呢, 想诓咱们他是大人物。”

  二宝只是瞎猜而已, 想来的确不是百肢王,否则把他关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便又说道:“啊, 我知道了!你们是在街上偷瞄我的那几个汉子,听到婆婆说我不是极目族人, 就想欺生是不是?”

  其中一人呵呵笑了两声, 答道:“是, 你猜对了, 我们就喜欢欺负外族人。反正你人生地不熟,想报仇都没办法。”

  二宝说:“那你们想要多少钱?”

  对方答:“我们不要钱, 这是奔着劫色来的,谁让你长得俊。小郎君, 别闹腾, 闹狠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二宝也呵呵笑,说道:“你们是不知道我的来历,知道以后吓破胆!告诉你们, 我靠山可多了,中央第五军和第七军的主帅都是我朋友,你们极目族的大祭司也是我朋友,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给他家老祭司看病的!耽搁了大事,你们都要死!”

  对方嗤笑,“吹牛,继续吹,再吹两口,渊武帝都要活过来给你当保镖了。”

  二宝:“欸对,你说对了!”

  对方:“去你的吧,少废话!”

  “大哥,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时辰还没到,再等会儿吧。”

  二宝:“几位大侠,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一定在挑选良辰吉时吧,挺讲究的。要不然给我个准话,我也好做足心理准备?”

  对方:“也不是特别讲究。算了算了,就现在开始吧,弟兄们一起来还是怎么着?”

  “一起,一起?”

  “一起怎么玩啊,分先后吧。”

  “行,那大哥先来。”

  “哎,我当老大的抢什么第一,老小先来。”

  “不不不,大哥不来的话就二哥吧!”

  二宝:“……”

  这么谦让的吗?

  二宝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劫匪,正暗自庆幸,却听那个“二哥”说:“成,我先就我先,我替大哥尝个鲜。”

  “等等!!我有好东西,拿好东西换清白行不行?”二宝手脚都被捆住了,察觉到从脚踝到大腿根儿,从脖颈到腰腹都有绳套,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缠的,反正挣脱不得。

  对方问道:“什么好东西?”

  二宝说:“实不相瞒,我的血能起死回生,不信的话你们试一下,要是撒谎我就当场暴毙。”

  “要试吗大哥?”

  “怎么试,把你头砍下来叫他接?”

  “算了大哥,我觉得他在说谎。”

  “嗯,你进步很快。”

  二宝:“……”

  救命,原来比被人劫持更可怕的是被一群自以为是的傻子劫持。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但二宝不想放弃自救,待会儿郞驭赶回来找不到他,一定会发动巡逻兵一起找,他只要拖延住就好。

  于是二宝说道:“几位大侠,我听你们的嗓音都不是很爽利,似乎尘里有肺,啊不,是肺里有尘。冒昧一问,你们的工作环境是不是不太理想?有点亚健康哦。其实肺部问题特别需要关注,因为浮沉没有积累到一定程度不发病,一旦发病就很难处理。要不然把我松开,我给你们把把脉?”

  对方却道:“不用了,我们多吃点黑木耳就行。你也不用瞎打岔,今天玩是一定要玩的,开始吧。”

  “不要啊大侠!我一点都不好玩的!”

  “不不,你好玩的。”

  “又没一起玩过,怎么就知道好玩?而且我眼睛里扎了一根睫毛,好痛!”

  “那把他蒙眼布拿掉吧。”

  “行。”

  蒙眼布果然被拿掉了。

  二宝还有点难以置信。

  为什么这伙人这么好说话?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可是大哥,这样他不就看见咱们的样貌了嘛。”

  被称为“大哥”的人:“是哦……哎算了算了,回头直接灭口吧。”

  二宝于是仓皇闭上眼,“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看了,就让睫毛扎死我,我已经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哎,太吵了,把他嘴也堵上。”

  “别!你们拿什么堵,干净吗?”

  “干净的,都是新扯的布料。”

  “大哥,咱们真的好有人性。”

  “嗯呢。”

  二宝真是从来没见识过这样的劫匪,左右观察,发现他们居然还贴心地把自己买的那些土特产都给拎来了。就很感动。

  呵忒,感动个屁!劫匪就是劫匪,现在没怎么样,一会儿就要怎么样了。

  为自保,二宝挪动屁股,两脚夹住了插着枯藤断枝的那个小花盆,用力猛甩,那花盆便咵嚓一下摔碎在“大哥”的脚边。

  “你没瞄准!”“大哥”好似很失望。

  二宝:“……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这要是跟人对打,十个脑袋也被人削去了!”

  “大哥别生气,我来教他。小子,听好了,刚才你这腿部用力就不对,你得用这儿的肌肉。来,绷一个。哎哟哟,就这么点儿肌肉啊,那也不是瞄不瞄得准的问题了。”

  “哎算了算了,别浪费时间了,教他也是白教。像这样的小白脸,天生就是被人保护的命。”

  “大哥,这种命挺好,我也想要。”

  “我也……”

  “我也……”

  一群人说了五六遍“我也”,其中分明还夹杂着“大哥”的“我也”。二宝再次感受到了不适时宜的歉意,由衷说道:“对不起啊,怪我太弱了。”

  绑匪与人质之间,气氛融洽,交谈甚欢。但对方还是拿一坨布料塞进了二宝的嘴里,然后在二宝企图往外吐时用一根雪白的布条拦住,蝴蝶结打在了脑后。

  二宝喘着粗气,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大哥,现在该干嘛了?”

  “这个……就,摸他呗!”

  “我有点不好意思呢。”

  “真废物,摸你大哥腿的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那大哥你来吧。”

  “我也不好意思。”

  这时二宝突然看向他们的身后,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眼睛瞪圆,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还企图往后方蠕动。

  几人都以为他在闹,没当回事,可当一根绿油油的触手伸到他们面前时,一个个全都吓呆了。

  “啊!大哥小心!”说话的是那几人中的老小,他最先被绿色的触手抓走,还被勒住脖颈摔到了墙上。

  “老小,你怎么样?”当老大的瞳孔骤缩,赤手空拳就跟缠着自己的那根触手搏斗起来。

  打了几招倒是像模像样,也把触手逼退了几回,说实话,二宝觉得他身手不错,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那触手太过诡异,速度又快,此人最后还是被放倒了。

  “咳咳,咳咳咳!大哥,我没事,你小心!”

  “老小,你话说太晚了,都已经被撂倒了。”

  “大哥,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成精了?”

  “树精藤怪,一看就是树精藤怪啊!”

  二宝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以为那些绿色的触手也会朝他袭来,但它们仿佛看不见他,不,不是看不见,而是不把他当敌人,有不长眼的杂物飞过来时甚至还会为他挡。

  再看回地上,先前摔碎的花盆里,枯藤的断枝已经没了。刚才二宝惊讶,就是因为瞧见了断枝变绿,长出新叶,又快速延伸长大变成触手的过程。

  这是,怎么回事?

  来自异妖族的枯藤,活了?

  二宝想起,自己的手指被枯藤的干刺扎过一下,难道是他的血液复活了枯藤?

  一定是这样了,他的血本来就有神奇功效,何况他现在的身份特殊,十拿九稳就是异妖族民的光环使然了。

  眼见着那几个汉子都被触手掐抵在墙上,满脸猪肝色,快要窒息的模样,二宝也跟着着急。

  这伙人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啊,该怎么阻止?想开口呵斥触手,偏偏嘴还被堵住了!淦!

  危难之际,噔的一声轻响,触手的根部被一支飞箭射中了。几个汉子从墙上滑落,呼哧呼哧大喘气,而掐着他们的触手也纷纷调转了方向,朝着射箭之人袭来。

  射箭之人已落在二宝身边,穿的是乔府的近卫服装,正是一开始要跟出去逛街却被二宝点名留下的那人。

  他身材高大笔挺,步伐稳健有力,脚下一点便腾飞出去,忽而踩在廊柱上,忽而踩在蒙尘的供桌上,来去几个点之后落地,再一转身,嗖嗖嗖嗖嗖,五支飞箭齐齐射出,眨眼功夫就把那五根触手全钉在了墙上。而他丝毫不耽搁,走来单手抱起二宝,竟兜着屁股直接叫二宝坐在了他小臂上。

  二宝:“……”

  英雄,武功了得!

  但是,有点眼熟?

  绿萝触手被钉住,从伤口处流出汁液,很快萎顿下去,摇摆扭动几轮之后逐渐枯萎,最后缩缩减减,只剩下了手掌长的一小截还绿着,可怜兮兮地躺在了地上。

  二宝一脸懵地旁观这一切,又扭头看抱他的人。抱他的人也在看他,目不转睛,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就很尴尬。

  其实尴尬的只有二宝,抱他的人显然非常顺手,就这么抱着他走向了墙边的大汉。忽而足尖一挑,地上的棍子便落到了他手里。

  “英雄,大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晚了,”此人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好听,却带着一股叫人无法不仰视的压迫感,“我的人,我都不舍得碰一下,你们好大的胆子。”

  说完没等他们再求饶,棍棒落下,便有痛喊声炸开。二宝不敢看,等棍棒被丢在地上以后才睁眼,便瞧见几个大汉各自捂着一条腿……这就,给敲断了?

  二宝骇然。

  直到此刻,抱他的人也没有要撒手的意思,二宝当然也听出来了,这不是别人,而是贴了假面皮的藏弓。

  藏弓问道:“之前我是不是说过,如果有人把你当异类,我就敲碎他们的脑壳?”

  二宝疯狂点头。

  藏弓又问:“果然只敲断腿还是气不过,现在我去敲他们脑壳,你有意见吗?”

  二宝疯狂摇头。

  藏弓:“没意见就好。”

  二宝:唔唔唔!有意见!

  藏弓:“怎么又改点头了?成,敲。”

  二宝:唔唔唔!不要敲!

  藏弓憋不住了,嗤笑一声,眼里放出戏谑的光芒。虽然还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假面,但这一笑,天人之姿尽显。

  二宝失神了片刻,内心狂风卷过,然后扑通狂跳。想起这人就是把自己从神机里救出来的恩人,又是那个第一次和自己轻触小手的男孩,整个就没法平静了。

  他想说话,有好多话要说,但是藏弓不给他解开绑带。他看见藏弓捡起地上的断枝,掐掉枯死的部分,又拎上自己买的土特产施施然走了,只得在他走到废弃建筑的隔壁一间时挣扎两下,示意先别出去。

  藏弓停住,“怎么,想叫我给你解开?我不要,你一开口就是骂我,凶我,赶我走。

  我跑到这儿来冒充近卫,你一定又生气了,又会怪我骗你吧?我也不想的,可我不放心你。”

  瞧他委屈的模样,二宝竟然觉得自己对不住他。可再一想,自己是异妖的事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当然早就知道了!他那时候都六岁了,就算还不懂事,先帝后来也一定告诉了他这个事实。

  二宝纠结了。

  从前听别人谈论异妖灭族,只觉得那是一个遥远的传说,顶多唏嘘感叹两句就完了。

  现在知道自己就是其中一员,非但不能做点什么,还被当成神机的能量核心,为那些联手剿灭母族的人奉献了快二十年。

  这感觉简直……

  犹如山压在他的胸口,海灌进他的肺腔。

  而面前这个抱着他的人,向他深情表白的人,三番五次搅得他心乱如麻的人,竟然就是一手策划覆灭母族的首领之子。

  “二宝,”藏弓像是知道他内心的矛盾,声音放得更轻,“我不想再跟你闹别扭了,和好行不行?此刻你在想什么,我帮你解开布带,你好好说给我行不行?”

  二宝望着他,怔怔点头。

  谁知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低下头衔住了绑在他嘴上的布带,然后齿关磋磨,打算就这样把布带咬断!

  二宝大惊:你你你!你是属狗的吗?啊,后面,后面有结扣,直接扯开好不好求你了臭混蛋!

  老天,这样的距离,根本就没有距离,根本就是负距离。两人的嘴唇蹭来蹭去,全都蹭得火热。

  二宝的脸颊和嘴角被布带勒得紧紧,有些麻木,偏偏唇上的触感又太温柔,一强一弱,一软一硬,强烈的对比之下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浑身紧张得快要抽筋。

  就这么磨了好半天,藏弓终于咬断了布带,还厚颜无耻地问:“你脸好红,怎么回事?”

  二宝羞恼交加:你他娘的不红吗?!

  于是藏弓又低头,含住了微微颤抖的小唇珠。

  就在二宝以为他借机非礼的时候,他又调转目标咬住了堵嘴的一大团布料,然后慢吞吞给扯了出来。

  到此为止,二宝的嘴才算真正解脱,能开口说话了。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骂人,藏弓就先说道:“这身上的绳子是谁给你绑的?挺有艺术感。”

  二宝大怒:“你倒是给我解开啊!”

  藏弓挑眉:“成,你坐这儿,稍等。”

  这人是故意的。

  他按了按旁边的供桌,察觉足够结实便掸去了灰尘,把二宝搁在上面,然后欺身压过去,双手环住二宝的腰身,作势要咬他胸前的一道绳扣。

  二宝嗷嗷大叫:“你就不能用手吗?举头三尺有神明,何况这里是破庙,神像还在后头!”

  藏弓抬眸看了一眼,“喔,我才留意到,乖二宝,神明正在盯着你,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神明的美意?”

  二宝:“别啊!绳子很脏的!”

  藏弓:“我又不嫌脏。”

  二宝:“不行!你你你,你现在还顶着别人的脸,我不习惯!”

  此言一出,藏弓停止了动作,就那么定定望着二宝。他目光深邃,嘴角溢出笑意,看起来既纨绔又专情,很矛盾的两种感觉。

  “傻二宝,要是我顶着自己的脸你就能接受了,是么?你喜欢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承认?”

  藏弓说着轻叹一口气,再次抱住二宝,在他肩窝里热烘烘地蹭过,然后解开了将二宝的双手束缚在身后的绳结。

  二宝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只低垂着脑袋,脸颊红红的。藏弓舍不得再逼他,把他放到地上,拉着出了门去。

  郞驭已经找疯了,带人在二宝消失的地方一条巷一条巷的找,看见二宝被人牵着走出来时登时觉得自己小命保住了,再看牵他的人,啊,也许还是保不住。

  藏弓经过她身边,撂下一句话:“回去再说。”

  郞驭:“……是,是,主子。”

  回到乔府,乔林已经等得喝完好几壶茶水,肚皮滚滚堪比怀胎五月。见到人都齐了立即扶腰站起,念道:“可算回来了,我担心了半天,再不回来就要去报官了。”

  藏弓瞥了他一眼,“你不就是官?”

  乔林一拍肚皮,“是哦!”

  二宝说:“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藏弓说:“道什么歉,你是在他极目族境内被掳走的,被他极目族人弄伤的,叫他赔钱。”

  乔林忙道:“伤哪儿了,严重吗?”

  二宝摆手,藏弓便道:“伤心了!”

  在场众人都讪讪,知道这位主子乱撒气呢。乔林命人去准备晚餐,又交代了几句关于老太爷的状况,对二宝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二宝听惯了这类话术,也不大专心,眼睛却瞄上了躺在桌子底下的两粒宝石。那是昨天掉的,果然还是没人捡。

  藏弓察觉了二宝在走神,顺着他的视线往桌底一扫,立即道:“那亮闪闪的是什么?府里有多少都包起来,我要带走。”

  郞驭:“……”

  乔林:“哈哈哈,好,好,应该的。”

  于是片刻之后,乔府的大管家捧来了托盘,笑呵呵道:“大少爷,宝石又准备好了。”

  二宝:“……”

  二宝可没那个脸,在人家又吃又拿的,最后一番谦让,只拿了其中几颗成色好的,说要回去收藏起来,每当看到时就能想起乔林大哥。乔林欣然,藏弓却又不高兴了,就有点后悔帮他要。

  乔老太爷的身体基本恢复了,除了流食,晚上还吃了些米饭和素菜。藏弓不想再耽搁,便叫乔林安排,要亲自去见老太爷。

  二宝心猜他是要说关于百肢王和鳞甲王谋反的事,以及,有可能还要对老太爷暴露身份,讲明当年的真相,说服老太爷支持他。

  毕竟老太爷在极目族朝堂的威势不容小觑,有他老祭司夜观天相后的一句话,比什么局势分析都好使。

  因此二宝拉住藏弓,有些担忧,“你已经决定了吗?”

  藏弓的目光转柔,捏他的鼻子,“这件事你不要管,乖乖等我。”

  二宝说:“可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藏弓笑了,瞄了眼左右两根立柱:你们不觉得碍事么?

  立柱郞驭马上拽走了立柱乔林。

  二宝关上了房门,有些战战兢兢,又有些难为情,说道:“将军,我……我已经知道了,把我从神机里救出来的人是你。”

  藏弓:“所以呢?”

  二宝:“所以,我为我说过的那些重话,向你诚挚地道歉,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口没遮拦。”

  藏弓说:“道歉就空手道的?”

  二宝于是翻腾着,发现自己买的那些东西都有主,唯有小泥人可以送给他。但那泥人一个是渊武帝本人,送了好像有点怪怪的意味,另一个是异妖,也可代表自己,就更有怪怪的意味了。

  他只好拿来了那截手掌长的断藤,说道:“这个是我的脐带,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什么?”藏弓失笑。

  二宝立即改口:“不是,这个挺神奇的,你拿着吧,要是不喜欢就当做抵押,等我淘到了更好的东西换给你。”

  藏弓掂量了一下断藤枝,心中荡漾着甜蜜,脸上却不显,说道:“行,原谅你了,还有吗?”

  二宝说:“还有,那个褥子被淋湿的事,我也冤枉了你,再次对不起。”

  藏弓说:“嗯,这个也不打紧,还有吗?”

  二宝:“还有……没,没了。”

  关于异妖的事,二宝还开不了口。

  藏弓想听的当然也不是这些,但未来似乎变得明朗了,他也不想在这关口逼迫二宝承认喜欢,因而温柔地说道:“好了,你歇一会儿,我先去见老太爷,若又想起了什么,等到了床上再说。”

  二宝猛地抬头,“啊,啊??什么,谁要跟你上床了,不要乱说啊我会叫郞驭姐姐给我准备另一间房的喂!你不要笑啦!”

  逗傻兔子很开心,藏弓大笑而去。

  乔老太爷半躺在床头,背后垫着宣软的靠枕,面前摆着星宿棋盘,正耐心钻研着,颇有一番神闲意适。

  藏弓进入以后便揭下了假面皮,以晚辈自居,向老太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老太爷已经从乔林那里知道了他的身份,当即有些惶恐,想要下床回礼。

  藏弓拦住他,“老祭司不必,今日可只当我是乔林的朋友。”

  乔老太爷便不多让,躺回床上打量起来。

  他说:“昭渊皇帝,你小的时候我便见过你,天人之姿,非同凡类,注定要成为天下之主。但你命星有瑕,也注定会有不可转圜的劫难。当年之事,非一人之力所能左右,如今死而复生实乃上天怜悯,须得懂得韬光养晦,切莫深陷仇恨的泥淖啊。”

  藏弓笑笑,“晚辈明白,多谢老祭司提点。”

  乔老太爷点点头,“好孩子,天意不叫你埋骨荒野,必是另有安排,但庙堂怕不是你该去的地方。眼下异妖再世,局势尚不可测,六族不宜再兴刀兵了。”

  藏弓说:“老祭司,今日晚辈前来拜会,便也是为了这件事。六族之中唯有极目族的祭司大人能够承接上苍旨意,还请老祭司明示,如今紫微星是否又有移位的征兆?”

  乔老太爷莫名笑了起来,说道:“好孩子,你从前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那些事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要来问问上苍的旨意。重活一次,竟变得这么谨慎了?”

  藏弓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从前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现在不一样了。老祭司,晚辈不想蹉跎后半生,也想学学别人,来您这儿问一问。”

  乔老太爷嗯了一声,却又摇了摇头,手中一枚星宿棋子推倒了另一枚,“紫微星是否移位,当真能改变你的计划?若是一切都凭天意来定,那人世间的许多事其实都不会发生。你想要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有人肯定你当下的主意。孩子,重要的是你自己的选择,决定了,天意也动摇不了。”

  藏弓当下了然,“多谢老祭司。”

  乔老太爷又笑,“我可没说什么。”

  藏弓说:“老祭司,此事我已有主意了。至于异妖,您不必担心。他的确存在,可他天性纯良,和咱们以为的都不一样。他……他亦是我至亲至爱之人,我会永远守护他,如果有一天守不住了,那便和他同生死共存亡罢。

  乔老太爷:“原来如此。好,好。人老了不中用,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小老板好不容易才为我争取来的时间,我该好好珍惜,其余的事,就留给你们年轻人去做吧。”

  藏弓说:“还得劳烦老祭司,切莫再把此事上报朝堂。”

  乔老太爷说:“自然,自然。圣主陛下,天下人曾有对不住您的地方,老臣只能代表极目族,向您致歉了。”

  藏弓说:“人生在世,本就不可能被所有人理解,但求问心无愧,老祭司莫挂怀。”

  乔老太爷动容,忽然坚持要起身,下床之后冲藏弓拱手道:“圣主陛下,老臣愿您和至亲至爱之人,一生平安顺遂。”

  藏弓回到房间的时候二宝已经睡了,本想把这小没良心的叫醒,可看到他给自己留出了外侧的位置时又心软了,没舍得叫。

  起先躺上去时小没良心的还不愿亲近,睡梦里咕哝着躲开怀抱,后来又翻腾过来了,就那么相拥着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蒸汽车薄雾升腾,郞驭护送两人踏上了回昆仑的路途。

  二宝因为自己和人抱在一起而不满,觉得之前的事还没解决,这样掉了面子。藏弓便拿话吓唬他,说:“你又跟我生气,我还没计较你不告而别的事,哼,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因这一句,二宝始终提心吊胆,生怕他在车上就敢霸王硬上弓。但藏弓一直没有行动,只是依靠在厢板上闭目养神,又在突然的一个瞬间睁开了眼,对上了二宝观察他的视线。

  二宝匆忙躲开,却被他抓到怀里。“说,是不是在偷看我?”

  二宝扑腾,“没有!你装睡!”

  藏弓:“你没偷看我怎么知道我装睡?”

  二宝:“这不叫偷看,这叫提防,我怕你霸王硬上弓!”

  藏弓哈哈大笑,“原来一路都盼着我霸王硬上弓呢?你早说啊,我可忍了许久了。”

  见他作势又要行轻薄之举,二宝以为是来真的,吓坏了,倏地手脚并用抵在他胸口,嚷道:“这个不行!我没有接受你!别的可以不计较,但我们身份悬殊,不可能在一起的!”

  藏弓闻言一滞,问道:“身份悬殊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二宝咬着嘴唇,眼眶一下红了,“我都知道了!你一定早就知道我是异妖对不对,我迟早是要发狂的,所有线索都证实了!”

  藏弓脸色僵住,隐隐现出慌乱,说道:“乖二宝,你从哪里听说自己是异妖的?是郞驭告诉你的?郞驭!郞驭你给我滚过来!”

  郞驭不在车里,而是骑马护在前头,听见喊声立即精神抖擞,移过来问:“主子,怎么了?”

  藏弓说:“你跟二宝胡说八道,告诉他异妖的事了?”

  郞驭大惊,“主子,我……”

  二宝说:“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这段日子以来经历了很多事,串联到一起,再猜不出来我就真是傻子了。”

  藏弓知道没法再继续隐瞒,挥手叫郞驭退后,握住二宝的肩膀说:“乖二宝,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我说你就是你,从哪里来的,是谁生的,全都不要紧。因为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要的是你这个人,难道都忘了吗?”

  二宝说:“可我在意这个,特别在意!那是我的母族,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你们灭了我的母族,把我掳来当成供给能量的工具,我还,我还因为那破玩意儿被毁了,不能继续供给能量而愤怒。我好傻!我是天下第一傻!”

  二宝的眼泪滑落,藏弓心疼坏了,整个人都乱了,只知道把二宝箍进怀里不叫他动,语无伦次地道:“你不傻,你只是心善。傻二宝,不不,是好心的二宝,别这样,别叫我难受。”

  二宝说:“再难受也没我难受,是你父君带的头,是他灭了我的母族,也是他把我掳来放进神机中枢的。你是他的儿子,是我的仇人,要我怎么接受你?我是谁,我的父母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被你们骗得好惨啊!”

  藏弓乱七八糟地哄道:“二宝乖,二宝不哭!对不起,我那时候还小,我没办法……不不,说这些没用,这是在推卸责任,但你相信我,如果是我,一定不会那么做。不为别的,就为了你。还有,你是异妖族的小圣子,是下一代妖王的继承人,对不起二宝,我知之甚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那么,也就是说,异妖王就是我爹,我爹求你爹不要杀我娘,你爹还是杀了我娘,是吗?”

  “不是!二宝你听我说,圣子并不是由异妖之王所生,而是那片土地孕育出来的天地灵胎。你没有父母,没人杀了你的父母。”

  “你骗我,你又骗我!”

  “我没骗你,这次真的没骗你。异妖之王的爱人是个男人,又怎么会是你娘呢?二宝你信我一次,信我!”

  被藏弓抱着哄,二宝渐渐冷静下来,但还免不了哽咽,说道:“失态了,一切等到回去再说吧。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又在发狂,万一伤了你就不好了。”

  藏弓闻言更心酸了,“傻瓜,你不是在发狂,因为异妖之王是不会发狂的,小圣子又怎么会呢。不要推开我,二宝,不要。”

  二宝却摇头,“会的,我已经发过一次狂了。那天晚上不是撒癔症,我有冲动,想要破坏一切,还想杀了你。后来你开了门,我忽然清醒,用刀子割伤了自己……”

  藏弓忽然脊背发凉,连呼吸也颤抖了。

  他听二宝说这个,只觉得当空一道惊雷,不偏不倚恰劈在了自己头上。

  二宝发狂了?似乎是的,那天晚上二宝很不正常,神情也恍惚。

  再仔细想想,有那么几天二宝一直很焦虑,闲下一会儿都不行,要走来走去才舒心。

  老天。老天要从他身边夺走二宝吗?

  “不会的,”藏弓再次抱紧二宝,“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任何人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