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跑出去了, 藏弓怕他挨揍也跟了出去,铺子里便只剩下了松鼠和黄牛。门一关,顶梁柱的荣誉桂冠又回到了松鼠的脑袋上。
松鼠想学二宝撸垂耳,可惜垂耳的个头比它还猛些, 就只能摸摸兔头聊以慰藉了。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回去之前得多买点菜, 再来点老豆腐,给自己这个大功臣加餐。
“老三, 你想吃什么?”松鼠问道。
黄牛:“哈哈哈哈哈哈哈!”
松鼠:“???”
黄牛笑得打嗝,指着门外说:“火头军骚得可以啊, 随手点拨几下就让刘郎栽了, 还让王姑娘识破了人渣。关键他自己什么损失也没有,擎赚了二百两银子, 回来还把二宝哄得上蹿下跳的。这难道就是把妹的最高境界?”
花花, 我老牛学会了!
松鼠:“……”
你他娘的反射弧真长。
另外上蹿下跳的是我,赚了二百两银子的也是我, 你个蠢牛一天不把我气死又气活誓不罢休是不是?
黄牛又懂了, “你说官老爷为什么会及时赶到王家?难道, 也是火头军设计好的?”
松鼠看着它:你还算有点猪脑子。
黄牛猛一跺蹄子, “那他得给官老爷买多少碗甜品?还说只拿了十几个铜子儿,我不信, 我去数!”
松鼠:“……”
罢了,跟蠢货待久了自己也会变蠢, 早知道还不如去三叉巷看刘郎挨揍。
三叉巷, 刘郎刚打开自家大门就被几个大汉堵住了。领头的姓关野,是鳞甲族人,二宝曾经给他拔过卡嗓的鱼刺。
藏弓问:“拔鱼刺不去找大夫?杀鸡焉用牛刀。”
二宝说:“他那根鱼刺不一样, 又粗又长又硬,直接把食管给捅穿了,差点没命。”
藏弓:“……哦。”一本正经。
二宝叫他不要再讲话了,自己都快听不着刘郎说什么了,然后挪挪屁股,示意火头军再往左边移半步。
火头军往骑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圆屁股拍了一巴掌,然后心甘情愿乖乖巧巧移了半步。
院子里,刘郎被关野逼退到了墙角。
二宝说:“瞧,跟那天你堵我一模一样。”
藏弓:不,我们不一样。
刘郎说:“不就欠你几个臭钱么,至于这样?你刘爷刚从衙门出来,鞋底还没沾上家里的泥呢,缓两下怎么了?”
“哟呵,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啊,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了!瞧你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怎么的,刚被人揍完?弟兄们,再给这位刘爷添两个色号,凑一幅满园春!”
“等等!揍我行,揍完你可就拿不到钱了,到时候别后悔。”
听这语气,看来外面传得不虚,姓刘的发小财了。
关野于是推了他一把,下巴往堂屋的方向抬,“那赶紧的吧,老子时间宝贵。”
刘郎冷冰冰哼了一声,“少碰我!”
关野扭头对着手下,“瞧见没有,读过书的,有傲骨。”
手下说:“老大可别抬举他了,他就读过一年书,经验还比不得醉香楼里新来的妞。”
“你说什么!”刘郎被人比作窑姐儿,怒了。
“怎么的,说错了?你又不是没去见识过,春姐儿不是你老相好么,你俩没谈过诗书理想和人生哲学?”
这话戳中了关野,他粗人一个只会嘎嘎大笑,笑完说道:“行了,你们先退开,给刘爷让出条宽敞的路。”
刘郎寡不敌众,不稀得跟一帮匪人计较,便猛把袖口甩出一阵簌风,气哼哼地进了堂屋。
他在王家挨揍得不轻,走起路来也有些跛脚,进得屋内便把关野一行人拦在了帐外,怕他们瞅着自己藏钱的地方。
——实际上真没什么好提防的,床铺桌椅抽屉柜,全掀开了也就半盏茶的工夫。
刘郎拿出了银袋子,摸出绒布上头有些潮,但也没往心里去。他又跛着脚走了出去,瞪着关野,心疼肉疼地把钱扔了过去。
这一袋子二百两,二十斤,砸在肚皮上真是一个不轻的份量,关野皱起了脸,但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忍了。
他的手下很识相地过来接,帮他打开钱袋准备清点数目,谁知这一打开,震惊了。
“老大!姓刘的耍你!”
“嗯?”关野往钱袋里一看,哪有什么银子,赫然全是灰石子!
刘郎也吓傻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传说中的点石成金障眼法?时间一到就还原了?
这一天,他怕是撞了邪,不然为什么经历的事情桩桩件件都那么邪乎!
明明肚子上有条长疤的,明明真金白银拎回来的,明明昨天还对自己死心塌地愿意卖肾的姑娘,今天就伙同别人坑自己了……
不对,不对不对,这背后是阴谋!
他脸上的骄矜表情一下垮了下来,而后记起了刚才自己有多嚣张。苍白的脸色变成了铁青,铁青又变成了黢黑,最后他膝盖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哟,刘爷这一跪谁能受得起啊,怎么的,提前过年了?”
“不不,这是认错,是真心的虔诚的道歉!对不起关野大哥,刚才是我得意忘形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吧!”
“原谅你?然后呢,老子的钱呢?”
“钱……钱没了。”
关野深吸一口气,冲身后人伸手,身后人便递了根棍子给他。他咯吧转了两下脖颈,然后摆出了开抡的姿势。
“关野大哥!!不要,不要不要,您、您先听我说!”刘郎快速膝行到关野面前,脑瓜磕地邦邦响,哀求道,“这钱能追回来,真的能追回来,只要您告诉我是谁把我有钱的消息捅出去的,您是怎么知道我有钱了的?”
关野的脑筋没有他活络,一听,炸了,“你个龟孙子,咋的,还想隐瞒老子?”
“不是不是!我这钱本来就是准备还债的,什么歪脑筋都没动!我的意思是,我被人整了,钱也被坑了,您告诉我那人是谁我才能把钱讨要回来。”
“少他娘的胡扯了!谁整你,你是怀疑老子伙同别人来整你?还有脸来问老子,我呸!”
“老大,别跟他废话了。狗屁的发财,合着就是弄了一袋石子回来装腔作势,真他娘的会打肿脸充胖子。”
“这送消息的也是个馕货,该不会是故意配合姓刘的来耍咱们老大玩呢吧!”
说这话的人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字条,唰唰几下就撕成了碎片,雪花似地抛在了刘郎身上,又往飞舞的“雪花”里吐了口唾沫。
“老大别动怒,兄弟们给老大出气!”
不知是哪个手下率先踹出一脚,刘郎哀嚎着翻倒在地,慌乱中捡起几片碎纸拼凑,仔细一看——是那封信!不,字迹不一样,但纸张是和那封勒索信一模一样的加厚宣纸,还带着同样的药味儿!
“关野大哥听我说,我知道是谁干的了!啊!”
“滚你娘的,啰里吧嗦烦死个人,”关野气得狠狠补上一脚,招呼身后弟兄道,“要爽一起爽,先拣宣和地儿踹,温柔点。”
“温柔”的手下们个个摩拳擦掌,“成!”
“开打了,开打了!”二宝在墙头外激动得直打摆子。只可惜这一幕发生在堂屋里,二宝的视线被堵在门口的几个人挡住了,只能听见扑通通和哎哟哟的动静。
随着这些动静,二宝的小圆屁股也跟着扭来扭曲,看得实在心潮澎湃。
被他扭蹭得同样心潮澎湃的火头军便提醒说:“激动可以,但是不许我在肩膀上撒尿。”
二宝:“哈哈,你好傻。”
要不要报官去?
算了算了,都不是好人。
刘郎哭爹喊娘的声音持续了大约足够二宝做完一个开眼角手术的时长,之后关野一行人定了还债的最后期限,骂骂咧咧地走了,刘郎也像蚯蚓一样蠕动了出来——他害怕这群匪人再回来,忙着闩门呢。
二宝拍拍藏弓的头顶,藏弓便把他放了下来,问道:“还去不去门口摆摊了?”
二宝说:“不去了,他尚且能动能走,用不着‘能量弹’。而且我看他也付不起这个钱。”
藏弓笑着捏上兔鼻子,“那回家。”
天黑透了,昆仑大街上点起了灯,暖融融的灯光里飘散着雨后青草泥的腥气。但作为半个昆仑土著,二宝觉得这气味还蛮好闻的,至少不用像火头军那样,一路屏着气走。
松鼠买了很多老豆腐,大概七八天内都吃不完的那么多。问它为什么买那么多,它说摆摊的散户老婆婆怪可怜的,饿着肚子卖了一整天。反正豆腐不贵,都买来也算做好事了。
二宝赞许了松鼠的善举,回家以后给它做了一桌豆腐宴,剩下的实在吃不了,就搁在坛子里暂存了起来。
晚上,虫儿在屋外鸣个不停,二宝侧身躺在床上,呆呆望着白墙白帐子。
藏弓躺在他外头,问道:“想什么?”
二宝说:“想新床怎么还不送来。”
藏弓:“……你就这么嫌我?”
二宝:“没有。”
倒也不是嫌,就是不自在,多占一寸少占一寸都怕火头军有意见。要是火头军稍微好伺候一点,脾气温柔一点,他可能就愿意天天一起睡了。毕竟火头军身上热,等到了冬天就不用在屋里烧暖炉了。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二宝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了火头军。
但梦里的火头军太不真实了,他穿的是威风凛凛的君王铠甲,手里拿的也不是弯弓,而是一把宝刀。
为什么能认出那是火头军?
因为二宝没见过第二个人有那样的气势。
金铠君王把自己的面孔藏在金盔下,只露出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他的眼里除了血和刀没有任何别的东西,甚至在经过自己身边时还毫不顾忌地砍掉了一颗头颅。
头颅滚了几圈,撞上了蛋壳。
二宝看着那头颅的眼睛,惊骇恐惧,几乎要当场闷死在蛋里。为什么那双眼睛是血红的?为什么有两副瞳孔?为什么那头颅的毛发稀疏干枯得像草,也没有眉毛,满嘴尖牙密密麻麻,活像个从《山海经》里走出来的怪物?
周围充斥着喊打喊杀声,有更大批的军队碾压过来了。
他们身着不同样式的铠甲,用不一样的武器,就连身体构造都有区别。有的背后长翅膀,有的脸上长鳞片,还有六条胳膊和四只眼睛的。
他们勠力同心,齐声高喊“剿灭异妖”。
火头军呢?
二宝调转方向,发现火头军手里拿着一张大网,倏地朝自己这边兜罩过来。火头军喝令一声,便有八个士兵同时拉起手里的粗绳,收紧了罩住自己的网口。
之后摇摇晃晃,像是在水里漂着,二宝的脑袋便时不时撞上蛋壳。外头又是一声喝令,“起”,他便被人整个抬起来了。有什么东西啪地断裂,他感觉到,自己和那片土地的联系断了。
刺眼的白光闪过,意识随即消散。
二宝醒了过来。
天已经大亮,刺眼的是窗外的阳光。
到了铺子里,二宝把银子规整了一下,昨天拿到的赔偿款是二百两,加上这段时间零散赚来的一小部分,又值得一存了。
于是他招呼伙计,“将军啊,陪我出去一趟,存个钱。”
藏弓却说:“先不急,等等。”
二宝:“等什么?”
藏弓:“等下一批送钱的来。”
二宝觉得这伙计疯了,赚赔偿款赚上瘾了。
但没想到这回真又被他说中,没等片刻,王家一行人来了。
王老板见到二宝率先要跪下,二宝急忙托住他,“王老板这是要干嘛,有事直接说啊!”
王老板把自家妹子拽到前头来,满脸的诚恳,“二宝兄弟,我今天厚着脸皮来,一是为了宅子的事向你道歉,二是感谢你及时告知我丫头的事,三是想请你再帮一个忙。”
二宝大约明白了,说道:“宅子的事不用道歉啦,买卖自愿,我也不该说一定要买的那种话。要我帮忙就是给王姑娘装回肾脏吧?没问题,您几位先等等,现在就手术,很快就能好。”
二宝雷厉风行就要准备,王老板却叫家仆端来了一大盘银元宝,银元宝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刺得二宝几乎睁不开眼,恍惚又回到了梦中似的。
王老板说:“这里是二百三十两,其中二百两是赎肾的钱,三十两是手术费和利息,包括上次的。”
“啊?”二宝点着手指头计算,那二百两已经通过刘郎拿回来了,现在再拿,岂不等于收双份?万万不能。
于是二宝拒绝,只拿了二十两手术费。他不能说刘郎那二百两已经被自家伙计偷来了,就说是自己的一点心意,街坊邻居有困难,出手相帮是应该的。由此一来王老板更感激,叫二宝稍等片刻,自己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二宝心道他是去办私事,也没大在意,可等手术室和工具都备齐了之后,王老板又回来了,说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二宝说:“也不急在一时嘛,王姑娘已经躺上手术台了,要么我先做手术,做完再说?”
王老板却拉着他,“不不,这个消息一定要立即说!二宝兄弟,我刚才和奶奶商量过了,你的人品比钱财更宝贵,我们决定以一百两的价格把松柏园卖给你!”
二宝眨巴着眼:“……啥?”
王老板笑得比二宝还高兴,“是不是难以相信?我告诉你,是真的,宅子降价了!但是只此一天,你不买的话我就卖给别人了,大伙儿指定都想抢呢。”
二宝说:“王老板别冲动,那可是松柏园,三百两不贵,要不是衙门旧址,价格起码能再翻一倍。”
“这,我还没见过主动抬价的买家,哈哈!”王老板坚持要降价,二宝就坚持不接受,王老板无奈,便从家仆那里拿来了铜锣,“既然这样,那我借你铺子一用,宣传一下宅地。”
二宝一把扯住他,“你你你要干嘛?”
王老板说:“卖给别人啊,亟待出手。”
二宝:“啊!!不能卖给别人!等等,您刚才真和王家奶奶商量过了?她老人家也来了?”
王老板点头,示意二宝去门口。
二宝走到门口张望,果然看见不远处停了一辆蒸汽车,老人家就坐在车里头呢,瞧见二宝以后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妥了。妥妥的。
二宝拐了进来,“行,卖给别人不如卖给我,大不了以后王家人来我这儿做手术全免费。王老板,万分感谢!”
王老板大笑,“算啦算啦,我可不希望家里有人需要做手术,哈哈哈哈哈。”
二宝也跟着笑弯了眉眼,然后瞄准自家伙计,噌地一下窜进了人家怀里,“小舅啊!我运气太好啦!一百两买到大豪宅,以后拆迁……不不,不考虑拆迁,反正我器官库有着落啦!”
藏弓替他高兴,兜住小老板两条腿原地转了两圈,问道:“是不是有你伙计一份功劳?”
二宝说:“你功劳最大!木嘛!”
湿漉漉的一个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印在了某人的脸上。某人呆住了。小老板呆住了。在场的王家人呆住了。就连正在嚼胡萝卜的垂耳兔和勤劳朴实嗑松子的松鼠也……
之后又是噌地一下,小老板从自家伙计身上跳了下来,抓住垂耳就是一通狂亲。犹觉得说服力不够,抓着松鼠又是一顿狂亲,然后还要去抓王老板。
王老板:“……”
别!别了!太客气了。
——主要是你小舅他凶神恶煞,咱想接受也不敢。
当天下午双方就签了房契地契,松柏园算是真正到手了。
二宝在自家伙计的陪同下去存了钱,又去松柏园转了一圈,对后续要做哪些拾掇有了初步的规划。
王老太太这番也不再因为药铺的事责怪二宝了,还说要给二宝介绍客户。她老人家曾在六翼族给大户人家做过乳母,倒也认识几个权贵,说介绍想必是能介绍到的。
回来的时候路过北溪村外的大马路,老远就瞧见一群人围在一家宅子外面哄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恰好环卫婆婆推着收垃圾的板车经过,二宝帮着推了一段,便打听了起来。
环卫婆婆说:“那家人你认识,是杨老太太家。没消停两天,这不又出事了么。”
二宝说:“她家都双喜临门了,还能咋的?难道杨老太太又被接回去了,跟儿媳吵架了?”
环卫婆婆说:“接回去是接回去了,但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在门口吵闹的是个登门要钱的,嗐,口没遮拦,你可不知道说得有多难听。”
环卫婆婆说,杨生虽然一直都想把他娘接回家,但媳妇不允许,拿头皮上的病当挡箭牌。
之后杨老太的病好了,却在窑洞里染上了风寒,膝盖僵硬走不动路,媳妇嫌她晦气,以对儿子不吉利的由头继续排斥在外。
今天一早,杨生又想去接他娘,两口子就干起架来了。媳妇哭闹,丢下孩子就往外跑,结果在大门口撞上了一个人,是三叉巷的一个小伙子,刘郎。
刘郎一见杨生媳妇就给拽住了,口口声声要她还自己钱。杨生媳妇当场黑脸,不承认拿过他的钱,刘郎就把过去那点破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原来杨生媳妇就是醉香楼里的春姐儿,刘郎是她的恩客,回回去喝花酒都找她,家里的那点积蓄大都败在了她身上。
后来春姐儿觉得自己年龄越来越大了,得谋出路,就叫刘郎攒钱给她赎身,结果刘郎嘴上答应,却从那以后再没去过。
春姐儿天天在门外眼巴巴望着,没把刘郎望来,倒把杨生望来了。没几天,春姐儿以怀有身孕的由头停止了接客,后就被杨生赎身了。
现在刘郎找上门来,说是春姐儿欺骗他感情,约好了等他来赎身的,却在背地里嫁给了旁人。既然如此,她就不配拿那些小费,零零散散二三百两吧,都得还回来。
春姐儿不认,刘郎就嚷嚷说杨生的孩子其实是他刘家的种,要是不想当乌龟大王八就趁早识相,不然弄得人尽皆知,他姓杨的在北溪村,甚至在整个昆仑山都没脸了。
杨生当场跟刘郎厮打成一团,有邻居拉架不成反被挠破头,就去窑洞里把杨老太太接了过来,想让杨老太太劝劝架。
但杨老太太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看见刘郎的样貌就昏厥了,后头到底是谁赔谁的钱还不一定呢。
半晌,二宝的嘴巴都合不上。
是刘郎啊,他想,刘郎那双眼睛虽然小,但的的确确是双眼皮啊老天爷!
“嗯,是刘郎。”他家伙计给了他一个肯定答案。
二宝打了个寒噤。合着刘郎说的“有朋友可借”指的是杨生媳妇,真够……委婉的。
他已经不是很想要那笔名誉损失赔偿款了,总觉得要回来也是绿色的,不分一半给杨生可没法安心。
不知不觉又是七八天过去,杨生和刘郎的破事传遍了大街小巷,乌龟王八和卑劣赌徒一个没落着好处。
尽管当事者都已经偃旗息鼓了,茶余饭后人们还是忍不住津津乐道,甚至在看见杨老太太时也不避讳。
杨老太太总算能回家了,但精神头儿明显不比以前,终日闲晃在街道上,嘴里密密匝匝叨咕着什么。
要是仔细听,能听出来“孙子”“儿子”“樱樱”之类的。倒也有几分招人可怜。
二宝的生意渐渐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这天打烊回家,屋子里却莫名出现了一股臭味儿。
二宝冲外头喊:“老大,老三,你们进来一下!”
松鼠说:“忙着铲狗屎呢,等会儿!”
二宝又喊:“将军呢,将军来一下也行。”
藏弓说:“正在给你撵鸡上笼。”
二宝只好自己在屋子里寻找臭源,边找边猜测,是死耗子尸体?还是狗跑进来拉便便了?
很快,他找着了,臭味是从一个坛子里发出来的。
捏着鼻子打开坛子检查,只见里面灰突突白毛毛的一坨坨,是之前装进来的豆腐。
郁闷,豆腐搁着忘记吃了,捂坏了。
二宝嫌弃这股臭味儿,但又舍不得连着坛子一起扔,就把长了毛的豆腐全倒了出来。怕这股气味儿久久不散,还特意薅了两片大芭蕉叶来包裹,打算扔坑里化粪。
别说,多闻一会儿臭味就淡了好多,居然还闻出了一股子怪怪的香气。
这香气不是单纯的香气,倒很像腌出来的干酱菜炖陈年老腊肉似的,莫名叫人上瘾。
二宝磨蹭着,最终还是把芭蕉叶剥开了,拿着筷子挑了一点放在鼻子下仔细闻。
呕——
还是很臭!
再闻一次?
呕——
奇臭无比啊!!
但也真的上瘾。越闻越想闻。
二宝紧张得抖腿,想尝一口试试,又觉得太禁忌了,这玩意儿跟屎有区别吗?
探头看了看外面,藏弓他们都还在忙着,应该没谁会发现。好,就这么办,尝一口!
二宝把筷子尖儿上的一小坨点上了舌面,切着牙,微微一咂摸——哦豁,臭味儿直冲脑髓,太上头了!不能吃!不是人吃的!
之后二宝又挑了一小托,又挑了一小坨……直到豆腐块被他戳得稀巴烂,直到臭味儿已经关不住,飘进了院里几个的鼻腔。
藏弓的嗅觉本就比一般人灵敏,他从一开始就闻到了这股怪味儿,就是不知道二宝在捯饬什么,想等个究竟。
现在他等到究竟了,也忍不了了,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带着鼻音问屋里:“小二宝,你做什么呢?”
二宝的嗡嗡声传来:“没有,我不知道!”
藏弓发笑,你不知道谁知道。他给黄牛使眼色,叫黄牛偷看去,黄牛先是不明白偷看什么,一闻见臭味儿也懵了。
巧的是四眼儿现在嘴里正吧唧吧唧嚼着什么,黄牛便瞪圆了铜铃眼,喊道:“狗二宝!你的狗把自己的屎吃了!好臭啊!”
松鼠被黄牛的老烟嗓吵得头疼,跳过去掰看狗嘴,说道:“不是四眼儿,是屋里传过来的。”
黄牛于是哒哒哒跑到门口,一看二宝嘴唇上挂着的乳黄色腐糜物质,整头牛都不好了。铜铃变成了炮子筒,眼珠子差点崩出来。
“不是四眼儿,是二宝啊!狗二宝饿疯了,正在吃、吃……呃啊我的眼睛为什么还不瞎!我不要看到二宝堕落!哞!!”
作者有话要说:给杨生唱一段五毛钱的:头上一片草原,心中一个信念,不是年少无知,只是不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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