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花间集>第123章 123

 

乐洋想自己是惹乐离忧生气了。过去,除非必要,乐离忧不会当着他的面和他人亲密,他想应是他和阿图弥靠太近,使得乐离忧吃了醋,才做出那般行动意图让他也醋一回。

乐洋吸了下被熏得酸溜溜的鼻子,蹲下再捧起乐呵呵的脑袋揉了揉,心问:呵呵,离忧不是说喜欢我吗?可是他从来没像那样吻过我……是阿图弥更好吗?是因为我丑所以对我下不了口吗?……想做也是找阿图弥,根本不会碰我……

越是想,越是觉得委屈,盈在眼眶中的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滑了下来,直到乐呵呵舔了他的脸,他才意识到自己不争气地哭了鼻子。

他鼓着脸颊瞪着眼睛,仿佛这样泪腺就会把眼泪吸回去。正和眼泪怄气,余光出现人影,他连忙低了头,把眼泪擦干净。在乐洋起身准备牵着乐呵呵离开时,来人叫住了他——

“牙牙。”

乐洋回头,来者是怡尔丁。

“我和布卡做了杂菌羊肉汤,要来喝吗?”怡尔丁问,用的不是突厥语,而是吐蕃语。

怡尔丁是吐蕃人,对突厥语还不太熟悉,因而平日不爱说话,只有对上据称同样是吐蕃人的乐洋才会说几句长话。但遗憾的是乐洋便是因为学不好吐蕃话才选择装哑巴,在突厥待了两年后,他的吐蕃语甚至不如突厥语。吐蕃地大,如宁人一般,各个地域的吐蕃人都操着不一样的口音,怡尔丁说的话和他学的有着明显的不同,不是真正出生吐蕃的他无法忽略口音分辨清楚他的每一个字,只能听个大概。

乐洋怕露出破绽,于是常避免和怡尔丁相处,这次邀约,他自然也要拒绝。

乐洋带着微笑摇头,向怡尔丁点了头表了谢意便打算离开。

怡尔丁随着他走了几步,再道:“没关系,特勤最喜欢的还是牙牙。”显然是见着了方才的事想要安慰乐洋。

乐洋心中感谢他的温柔,却不希望怡尔丁这么想。他回身,看着怡尔丁又摇了摇头。

……

次日,阿图弥染了风寒,为避免传染给乐离忧,在病情完全回复前,他都不被允许出现在乐离忧面前。

乐洋去看他时,帐里只有阿图弥、怡尔丁、布卡和一位负责伺候的少女提尔哈娜。他们这些男宠,在主人没有吩咐特殊关照的情况下,生活也只比寻常下人过得好些——吃的好些,用的好些,还不用干活,但不会有佣人供他们使唤,提尔哈娜的出现还是因为阿图弥需要照顾。

阿图弥正睡着,乐洋向怡尔丁和布卡了解阿图弥的病情,布卡凑了过来,像是为避免吵到阿图弥,要压低声音说话,然而音量实际上与往常无异:“大夫——”

乐洋忙捂住他的嘴,此时怡尔丁替布卡道:“大夫洗过肠子了。”

洗肠子?难道是要一直喝水?

乐洋不理解这话,以为只是不擅长突厥话的怡尔丁用错了词。

布卡不知道乐洋为何不让他说话,他拔开了乐洋的手,说:“是特勤做太狠了吧?”

因为离忧?

联想阿图弥曾说乐离忧粗暴,乐洋想乐离忧或许对阿图弥做了不好的事,心中生了愧意。

不知何时醒来的阿图弥出声:“只是天冷了——那点事都承受不了,这些年白活了。”他的语气冷淡还带着不屑,与往常开朗阳光的形象截然相反,但乐洋并不觉得意外,甚至不以为现在的阿图弥与过去有什么不同。

乐洋的手深入像雕像一样静止不动的提尔哈娜端着的铁盆中,试了水温后觉得热度合适,便拿过铁盆,踢了张矮凳到床旁当盆架。

阿图弥的嘴唇苍白,额头也都是冷汗。乐洋从铁盆中取出毛巾拧干,给阿图弥擦拭脸、脖子、肩膀和前胸,随后再洗了毛巾,把热毛巾叠成长方块,盖在阿图弥脑门上,之后又理了羊皮被子,把阿图弥除头以外盖个严严实实。他把手放在被子上,轻轻拍了拍,催促阿图弥快些睡觉。就在他要抽手之时,阿图弥抓住他的手,道:“陪我。”

不多思量,乐洋点头答应,坐在床边,也没把手抽离,任阿图弥抱着他的手贴在脸旁,重新沉入梦乡。

像小孩,也像离忧——乐洋想。

……

乐呵呵名义上不是乐洋的狗,在外人看来,它的主人是乐离忧,乐洋不过是帮忙照顾宠物并借此与乐离忧亲近的一般男宠罢了。乐洋虽是独住,却也是作为狗保姆与狗同居一室,因此并不会令人觉得羡慕。乐离忧有事会以探望宠物为由去见乐洋,但实际情况是他并不喜欢狗——又或者说他什么都不喜欢,只喜欢乐洋。

室内,乐洋牵着乐呵呵,乐离忧靠在乐洋耳边道:“我已经说服拔也拓与宁合作颠覆阿史那的统治,很快,我就能带你回去。”

乐洋把狗绳交到了乐离忧手中,从木箱中找出笔墨纸砚,又用水瓢从水缸中舀了水在破碗里。磨了墨,湿了笔,沾了墨,乐洋在纸上写下:离忧想离开吗?这儿是离忧日思夜想的故乡。

乐离忧看着他把话写完,回道:“想见的人也已经不在人世,记忆之外的故土于我已没了意义。”也许是时光消磨了思念,也许对故乡的向往本就是他为活着而自我欺骗,也许是梦想成真会让人失去热情,也许是他本性无情,在与拔也拓相认时,他喜极欲涕的表面下是一颗毫无波澜的心——至少,他找到了他想要的真相,知道自己并不是被随意丢弃的破烂。

乐离忧注视着挥笔再写的乐洋,喃喃:“你所在之地才是我的归处啊……”

乐洋闻声回头,眨了眨眼,乐离忧看出乐洋想问他刚才说了什么,乐离忧只道:“没什么。”乐洋也没多问,写下最后两字后站到一旁,让出位置给乐离忧看纸上内容:突厥有离忧的兄长,在这里,离忧也能受到尊敬。

乐洋还记得平城军营发生之事,清楚人多少有些排外的情绪。他想,如果突厥和中原能够和平相处,离忧留在这里也不错。

“那你呢?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乐洋停笔,笔尖悬在纸上,显而易见地,他还不知做何选择。乐离忧胸口发涩,在乐洋给出回答前便道:“我会和你一起回到公子身边。即便有你相陪,我也不可能留在谎言中心中继续周旋——我不需要布卡,不需要怡尔丁,不需要阿图弥,我只要你。

“乐洋,我想要听你的声音。”

乐洋仍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手甚至微微发颤,良久,他重新沾墨书写:稍微对他们温柔点好吗?

“他们?”

乐洋点头:阿图弥他们都是可怜的人。

乐离忧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缓缓问:“你是要教我怎么与其他男人交欢吗?”

这是乐离忧第一次用这般态度对待乐洋,乐洋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笔,伸手想要抓住乐离忧的袖子,却因为乐离忧后退而抓了个空。

“你想说他们和过去的我很像吗?”乐离忧问。

乐洋不想提及乐离忧的伤心事,不想承认,却又不能否认,见状,乐离忧知晓了答案——

“所以你同情他们……就如同情我一般。乐洋,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乐洋想解释,无奈自己无法出声,只能朝乐离忧接近,他伸手试图抓住什么,然而乐离忧却再度后退,甩开口中狗绳,低吼:“别过来!”

乐洋止步,乐呵呵当即跑到二人之间,恶狠狠地朝乐离忧露出犬齿。

“汪!”

随着这一声犬吠,乐离忧抬眼,再度把目光投向乐洋,看着红了眼眶的乐洋和戒备的黑犬,乐离忧顿时缓和了神情,柔和了语气,道:“抱歉,你没有错,是我不好,是我……想要的太多。”

乐洋回身,重新抓起笔,在纸上写下字后,把纸举起,展现在乐离忧面前:乐洋喜欢离忧。

见收到话的乐离忧没什么反应,乐洋有些急了,把纸放在桌上后,拿了信纸快笔把话写下,因等不及想要立刻让乐离忧明白自己的心意,乐洋写完一句话就把纸朝乐离忧丢了过去,然后再写下一句。

很快,纸便飘得到处都是,乐离忧把纸一张张捡起——“如果只是同情,才不会让你抱我”“如果不喜欢,才不会因为你亲别人而难过”“才不会想被你亲”“为什么不信我”“离忧是特别的”……

很快,那薄薄的一叠纸便被丢得一张都不剩,但乐洋似乎还没说完,他想捡起刚丢的纸再把话补充,但那纸却已经到了乐离忧手里。

“喜欢……我吗?”乐离忧愣愣地看着纸上的内容,问。

见心意已传达到,乐洋之前的委屈化作怒气,当即背对乐离忧,不打算再对他说任何好话。

“和公子比起来呢?”

乐洋从他手中拽回一张纸,写下:离忧是笨蛋,笨蛋不能和公子比。

“那我能排第二吗?”

乐洋把再添了话的纸举起:不能,第二属于我自己,才不要让给你。

“第三呢?”

乐离忧一再让步,乐洋也被他磨没了脾气,回头见其难得喜色,乐洋还是忍不住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高考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在这时看我的文,但明天就要跨过人生一大关卡啦!祝你们全都超常发挥,考出自己满意的成绩!(@>人<@)祈祷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