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眸,人已在身后,而手中的双刀却已然离手,铿然一声,倒落黄土。

  傅淮生收回点在她背后的右手,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此时此刻让你释怀,你只会更加怨恨我,但是傅淮生这条命不仅仅只属于自己,所以我无权决定是否偿还于你,但傅淮生愿意作出任何不损道义之事来弥补姑娘……”

  “除了你的命,我什么都不要!你今日不杀我,我明日还是会来杀你!直到有一个倒下为止!”

  “阿……你……冷静冷静吧……夜来的水风或可使你清心静思……”说罢,傅淮生擦过她的身旁,走到栈桥边,看了一眼满目血腥,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带你回去……”低吟一声,傅淮生衣袖翻飞,拂过桅杆,顶上孤立的人头便倾然倒下,遂扬手一挥,抚拥在腕。

  足不能行,手不能舞,满心怨恨与不甘,只化作一双怨毒的眼极目冷视着仇人洒脱的踏上行船,渐远身形,徒留自己孤影独鸣,哀哀凄凄……

  “傅淮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身后突来一阵脚步清浅,随即一道掌气破空袭来,夕苒一声闷哼,随后捂着胸口转身望去。

  “不用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很嫌弃我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么好脾气又温柔的我哪里不招你待见。”

  “你最讨人厌的就是这副表情,真想看看哭泣的时候会不会更动人。”说罢,夕苒右足方踏一凛,双手震袖一扬,双刀便腾然回旋上手,随即覆入鞘中。

  “一定没有现在的模样好看!俊俏的面容自然是要配上绝美笑容才会相得益彰。”说罢,棋笑言摆出他惯用的笑意堆的满脸。

  “哼……”夕苒却是不再理会他,低哼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唉?你去哪里?”棋笑言见状,立刻尾随而上。

  “与你何干!”

  一败再败的人无语无言,紧搭在刀柄上的手不觉麻木,只与满心绝望与凄苦,脚下之行竟也变的沉如泥淖,举步维艰。

  “人说相逢即是缘,我们见过这么多次了,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对待一个剖心质腹的朋友真的不觉得过分么?”

  “不靠近,也就不会被拒绝,你自己的选择何来寻我原因?”

  “每个人行事自有自己的理由与必须坚持的原因,我想没人会喜欢做无意义的事,这样实在是太无聊无趣了。”

  “无聊无趣用来形容你再好不过了。”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交我这个朋友,那么后会无期之前,难道也不愿意停下脚步安静的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出现的这么恰巧。”

  “好好好,寻一处歇脚,我一并告诉你……”

  “你可不可以严肃点,你笑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哈哈,是吗?那你多看看,自然就习惯了!”

  “嗤,无聊……”

  妄留峰,远隔江湖的世外杳然之地,今日再入人息。

  一步一路人,一影一孤形,万千飘雪落,没掩回时痕。

  放眼望去,满目青山尽皑皑,拨眼不见旧时人。

  石上青,壁上痕,荒草不过雪三分,不知深。

  案前尘,屋中秽,丝蚁横来入满室,何故人。

  “阿……这……”

  满目萧索,无言坦诚着久无人息。背后大门尽开,风雪夹势而来,扬起满室烟尘,虫蚁惊走。

  千钺痕呆愣的看着眼前情景,沉默了半晌。

  随后,他在屋中四处查探巡视一番,确定没有打斗与血腥,便稍微安心下来。料想他必是自己离开的,对于这个师弟的自理能力,千钺痕丝毫不怀疑。

  转念却又不禁疑惑,当初两人一同拜于妄留峰主人为师时,曾答应过师父,此生绝不会让老人家孤身一人留在此地,日后不管发生何事,必定一人留守妄留峰陪伴师尊,即便是坟墓。

  师尊死后数多年,两人空习一身本领,却只能老死山中,遂雪封尘自愿留守妄留峰,让千钺痕离开,去见识外面的广阔天地,只需答应他,每逢九月九回来聚首便可。

  怎奈甫出山,两次皆是错过了归期,第一次便是为了救迹梦川,第二次便是意外毒发。而两次更是延长近十日方归,初次失约,雪封尘本就心有不快,而竟又覆反,更是怨念颇深。

  本想这次提早回来,弥补过往之失,哪知竟是如此结果,也不知他是如何了。

  千钺痕看着堆满屋子的石雕塑像,散落各处的刻刀彩染,不禁心下盘算思索。

  若只是负气背誓而走,并无大碍,只需回来给师尊赔罪便可,怕是出了什么不测才是让人担忧之处,毕竟这个师弟性格应该还算怪异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