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高岭之花攻略指南>第13章 

  允康帝大怒,拂袖而去,曹福忠足足在御花园跪了五个时辰。来来往往的宫婢内侍均是目不斜视,虽说谁也不敢看曹总管的笑话,他的面子里子饶是均丢了个尽。

  次日早朝,允康帝尚为谢慎行留了个面子,怒火直指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原先压根儿未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二皇子暗示他,他便将陆潇罢了职,让他在家中反思上三月。换了个人来管此事,将那地划给曹青云便是,未曾想皇帝竟在朝堂上提起了此事。

  “臣治下不严,竟不知有此等欺压百姓之事,臣该罚,臣该死啊!”户部尚书一开口便将这口大锅扔了个干净。

  允康帝铁了心要杀鸡儆猴,追问道:“治下不严?朕倒要瞧瞧是户部的谁,胆子大到罔顾王法!”

  户部尚书闭了闭眼,道:“分管户籍田地的陆郎中,前些日子醉酒误事又染了病,臣年前便让他思过三月,如今尚未到期限。”

  齐见思并未拖延,立即寻了允康帝思索的空隙,向前一步道:“陛下,臣有一事要奏,此事与户部之事难脱关系。”

  允康帝闻言准了奏,齐见思斜睨了户部尚书一眼:“臣上月初二路过越江楼,无意瞥见陆郎中身影,便想上前与陆郎中打个招呼,不想被多方阻拦。臣只觉其中有蹊跷,执意进去后发现陆郎中当时已被灌得烂醉,其中便有那强占地契之人。尔后臣将陆郎中送回家中,隔日便听闻陆郎中身体有恙,竟是到现在都未能上朝。”

  他扯出一点笑意,问道:“试问陆郎中是如何在数日重返户部,为那人签字画押的呢?”

  允康帝闻言大怒:“徐章盛!你当朕是傻子不成?将过错全然推到一无关之人身上,你这是笃定了朕不会彻查不成?”

  徐尚书立即屈膝伏地,嚎啕道:“臣该死!临近年关,臣便松懈了户部事务,陆郎中此事臣是真的只知皮毛,委屈了陆郎中是臣的错,但臣的的确确不知其中竟有如此弯绕!”

  “是谁接替了陆郎中代管户籍田地?”允康帝听着殿前的噪声只觉烦躁,不耐烦地问道。

  徐章盛赶紧说出替死鬼的名字:“回禀陛下,是新晋的张新远张主事。”

  “那便叫他脱了这身官袍,从哪来滚哪去!至于你——”允康帝顿了一瞬,不耐道:“治下不严,推脱责任,罚俸三月,今日便将宅子还给那户人家。”

  徐章盛连连点头,对这处理法子再满意不过,起身退回群臣之中。

  允康帝蓦然看见左侧未曾退回去的齐见思,想起来此事中还有个无辜的官员,问道:“齐爱卿,你口中所说陆郎中,全名几何?”

  “回禀陛下,陆郎中乃户部五品郎中,陆潇陆大人是也。”提及陆潇之名,齐见思的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允康帝沉吟片刻,道:“可是崔老的学生,前年那个玉面状元郎?”也难为他,在茫茫人海中忆起了陆潇究竟是何许人也。齐见思应声说是,允康帝向下瞥见垂着头的谢慎行,悠悠道:“算是受了委屈,明日教他重新上朝参政罢。”

  曹福忠跪了大半宿,如今正躺在榻上咬牙切齿地要找出那两个小宫婢。跟在允康帝身边的则是小慧子,他原想让轿攆直接往咸福宫去,念及谢慎行,硬生生在路中央停了下来。忽地想起自己并不仅有谢慎行一个儿子,转念让御撵去了华粹宫,去瞧瞧许久未见的四皇子生母。

  谢慎行早早地候在了南书房,却扑了个空。小慧子那边传来御撵去了华粹宫的信儿,气得他意欲转身就走,又强压住怒火,留在了南书房。

  允康帝最终还是见了谢慎行一面。

  谢慎行怎会不明白,他这生性多疑的父皇,最恨的便是身边人背着他勾结在一处。他越是解释,允康帝心中只会对他更加不满。



  他宛若不觉几个时辰前朝堂上发生的事是做给他看的,反而拿出了一本薄册递给允康帝,口中道:“父皇,儿臣将建王府的各项用度均记录在此册上,请父皇过目。”

  允康帝一边接过那册子,一边道:“一应开支交由内务府处理即可,拿给朕看作甚。”

  他一目十行,将薄薄的册子给看了个遍,饶是今日心中对谢慎行有诸多不满,亦是挑不出错处。他身为允康帝最为宠爱的子嗣,第一个拥有府邸的皇子,建造王府的费用甚至不及三十年前允康帝还是王爷那会建府的开支大。

  从华粹宫回来,允康帝的心情也未好上几分。他甫一进门,便瞧见谢慎守装模作样的在淑妃做功课,一看便知是提前知晓他要过来,在他面前做做样子罢了。于是允康帝也仅仅是在淑妃那儿喝了盏茶,复又踏上了轿攆。

  老二风头正劲,老四如此不成器。少年多自傲,又是天之骄子,难免会犯错。允康帝心中火气消减,忽地觉得谢慎行就算狂了些,也只情有可原。只是之后要好好教教老四,莫要教他和老二比起来太废物了不成。

  念及此处,允康帝一声叹息:“行儿,你做的不错。”

  谢慎行面上滴水不漏:“谢父皇,这都是儿臣应当做的。”

  宁淮从下朝的宁渡口中得了准信,急急忙忙又将消息递给了陆潇,得知自己官复原职的陆潇竟恍惚了一阵子。他刚摘得状元名号那会儿春风得意,长安城无人不知今载出了一个皮相艳压了探花的状元郎。然陆潇不喜拔尖出头,这两年多只是老老实实在户部做着官,不想受了次冤枉,又叫皇帝想起他这个人来。

  风光有无数好处,却也有陆潇最难以忍受的坏处,那便是,他家院前的门槛,又热闹了起来。

  每日都有他熟悉或仅仅数面之缘的同僚登门拜访,美其名曰陆郎中受苦受难了,并带上一堆补品,堆满了陆家的院子。陆潇每日喝参汤,都要喝到呕血了。数日后,他想了一个好法子,对外宣称自己真的病了,朝会间时不时咳嗽几声,将这戏演了个十成。

  好的不灵坏的灵,装病装了小十天,陆潇竟真的病了。

  二月天里,倒春寒竟早早的就来了。他自诩年轻,整日穿着一身单衣在院里晃荡,不出意外的患上了风寒。宁淮笑他自作自受,陆潇担心这娇贵少爷被他传染上,推推搡搡地将他赶出了院门。

  这日,陆潇备了热水,坐在浴桶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齐见思来得次数多了,也效仿起了宁淮,极少走正门,每每都从那白日从不上锁的侧门进来。侧门正对着陆潇的屋子,找他也方便了许多。北风凄凄,那窗子赫然开了一条缝隙,陆潇正病着,竟也如此粗枝大叶。齐见思径直走到窗前,欲将那条缝给合上,不想被屋内景色晃了眼。

  背对着他的人肩颈线条秀美,露出的半截肩背宛若白玉,蒸腾的热气熏得那白玉染了微红,绛红缎带松松垮垮地挽着乌黑鸦发,垂在木桶边。背脊间两块微微突出的骨头,振翅欲飞,肩胛骨上一点红痕使得白璧微瑕,却又根本算不得瑕疵。

  香雾鬓湿,冰清玉润。屋外寒风刺骨,屋内水汽缭绕。齐见思迅速合上柳叶窗,陆潇浑然未觉窗外仍立着一个人,正阖眸小睡,静谧安乐。

  宛似神女抛彩石,恰如朱砂点片玉。陆潇肩胛骨上生着一枚胎记,瞧不出形状究竟肖似何物,那红痕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在齐见思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逃也似又从那侧门离开了,面上神色难辨,心头却已勾起了一番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