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语言停下,看向君承,微微蹙眉道,“什么?”
君承指着酒柜上的酒道,“老板,你这里的酒尽是醇香,从远处十里外都可以闻到香气,不过,我看却少了一种酒。”
王元哼道,“我要有美酒忘忧,我早发家致富了,还用得着憋屈在这小胡同里。”
君承道“实不相瞒,我和酿造忘忧的酿酒大师麦清白倒是有过几面之缘,在他面前也是能说的上几句话,要是向他讨些酒或者牵线搭桥做个生意也是可以的。”
“太好了!朋友!”王元立刻转移注意力到君承身上,一把揽住君承的脖子哥俩好的小声商量道,“其实做不做生意倒是无所谓,不过麦大师收不收徒弟,别的不敢说,对美酒的热情我是不会输于任何人的!”
晋千帆擦了擦汗,扶着桌子站起,君承回过头来,一个骄傲的表情,晋千帆举起了大拇指非常佩服。
“呼,你要能少说两句话,我肯定经常来啊!”晋千帆嘀咕着走到酒柜前随手拿了一瓶酒,先闻了一闻后咕噜咕噜的大口喝了起来。
王元闻见了酒香气极大骂,“混球!那瓶最贵了!”
君承忙拉住他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出钱!”
“不行!”
“双倍!三倍!”君承连忙转移话题,“多少钱都可以!不要管那个了,我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认识千帆!”
王元深呼了两口气,强迫着压住从体内不断翻涌上来的气愤道,“我也不清楚,刚开门就听说,晋枫桥失踪二十年的儿子回来了,是个身穿白衣蒙着黑布的人!”说着向身后摸酒的人扔过去了一只鞋,晋千帆侧身躲过。
晋千帆走过来道,“我就知道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为我这案子专门进行殿审!恐怕京都里,我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喽!”
君承道,“没关系,人们知道的也只是你穿着白衣蒙着黑布,等晚上把黑布拿下来再换身衣服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晋千帆道,“咱们出来还没有吃饭吧!要不要来点下酒菜?”
“好啊!”
王元哈哈手指在晋千帆头上敲了一下,“我才是主人!”
晋千帆道,“那主人吃没吃饭呢?”
“你看呢?”王元从桌子上摆了三个杯子。
“哈哈!知道了!你肯定是又睡过头了!”
王元被说中心事不耐烦的走过去,一把拉住君承道,“那就都交给你了。”说着和君承又讨论起了做生意和收徒弟的事。
“我想送师傅一件拜师礼,你觉的送什么最好?师傅年高德劭,我送他一对石狮子镇宅如何?”
“这......其实他的年龄还没到经常呆在家的地步。”
晋千帆摸摸头,只好形单影只的走进了厨房,以最快的时间蹭蹭蹭的炒出了两盘青菜。
王元嫌弃道,“你这是喂兔子呢?”嘴上说嫌弃,下手比谁都快。“这个淡了这个咸了!”
君承吃了口道,“两个可以合在一起!”
“......你们这两个家伙。”晋千帆还是最喜欢喝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视线突然看向君承的酒杯,给君承的酒杯里也倒了些,然后轻轻一碰。
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君承似笑非笑的眼眸。
王元虽然爱酒,但他是个一杯倒,一杯酒下肚就悠悠远去了。
晋千帆举起酒杯,往上抬了抬,君承微笑着举杯和他轻碰了一下。
晋千帆把王元送到房里,回到大厅,君承撑着下巴仰头看向他。
晋千帆轻笑道,“醉了吗?”
君承微勾着嘴角向晋千帆勾了勾手指,晋千帆走近弯着腰和他对视,“怎么了?”
君承一把抱住晋千帆的脖子,抬脚环住了晋千帆的腰,晋千帆立刻托住了他,再看这人已经睡了过去。
抱住晋千帆脖子的手松开,君承的头向后仰去,晋千帆连忙变换姿势抱住他的背,深深注视了他两眼,把君承也送回了房间。
把君承轻轻的放到床上,正想给他盖上被子,手触到君承的衣服,停下来摸了摸发现湿了一大片,心想大概是沾上了酒水,遮着眼睛往窗外看了看,阳光倒是很好,一会儿就能干。
放慢动作的小心剥下来,蒙上黑布,拿出去晒了会儿,心想时间还早的是,故他挤到床里面也睡了过去。
等晋千帆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周围的灯被点上,散发出淡淡的晕黄。
君承冲他微微一笑,“醒了?”
晋千帆伸了伸懒腰,“嗯!我去看看王元!”
晋千帆回来,君承已经站在了门口,“王元屋里没灯,还在睡。”
晋千帆和君承从后门出去,大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小风一过,晋千帆难得的打了个喷嚏,“还有点冷!”
“穿厚一点!”
“诶!只能这样了......”
晋千帆和君承从逸王府的墙头爬进去,溜到柯嫣所住的地方,却见里面漆黑一片,“睡了吧!”
君承摇摇头,“再怎么说也该点盏灯啊!肯定是出事了。”
晋千帆紧蹙眉头,抓了个守夜的小厮拖到树林,问道“你们王妃呢?”
小厮有些害怕,哆哆嗦嗦的说,“柯大人告老还乡,王妃和她爹一起回老家了。”
“什么?”晋千帆脸色更阴,“你可不要骗我,她可是王妃!皇后能允许?”
“我真不知道啊!主人的事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可能知道。”
君承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这两天吧!”
“可恶!”晋千帆和君承不再逗留,转头离开,却不料听身后小厮嘀咕声道,,“我也觉的挺可恶的,王妃身怀六甲的还在外到处奔波,我们这些下人也觉的难受......”
“你说,你说什么?”晋千帆的身体僵硬,君承也惊讶的无法动弹。
晋千帆愣愣的看向君承,“嫣儿,嫣儿怀孕了......”
君承猛地拉住晋千帆的胳膊,低吼道,“别发愣了,城门要关了,我们得赶紧出去!”
晋千帆回过神来,拉着君承快速的从墙上翻下,君承一边奔跑一边道,“柯降之老家在西北秦地,我们得从北门出去!”
“嗯!”晋千帆关心之切,速度越来越快,君承慢慢跟不上他的步伐,气喘吁吁呼吸粗重,晋千帆听着身后的呼吸声,松开手,道“等我一下!”
君承稍休息了一下,已经好多了,马蹄哒哒的声音渐渐清晰,抬头看去,晋千帆骑在马上,身后一群举着火把的人高喊着,马快速的向他奔来,晋千帆在马上伸出手来,“君承!拉住我!”
君承只觉的一颗心砰砰砰的跳,巨大的月亮背在他的身后,他伸出手的样子无比光彩,不仅夺走了他的目光,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忘记了。他拉住晋千帆的手,被他拽到了马背上,因向前的惯性而紧抱住他的腰,快马向着前方快速的奔跑着,他只能说一句,“太刺激了!”
晋千帆的视线向着前方,在激烈的马蹄声中他的这句话是吼出来的,“以后还有更刺激的!”
快马朝着北门飞驰着,城门关闭的梆子声突兀的响起,晋千帆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君承冲着关门的士兵大喊着,“等一等!”
士兵怎么会管你这事,还是照关不误。
晋千帆借着速度,握着雪树直接掷了出去。
雪树从两名士兵之间的空隙中穿过,径直的穿过城门。
士兵被这一枪而弄的有些惊呆,停了会儿动作,而晋千帆就趁着这个速度一鼓作气的冲了出去。
拔了雪树往前方驶去,两人一直提着的气稍稍松了些,速度也慢了下来,晋千帆回头道,“正好也睡够了,我们就尽快到达尧州吧!”。
“嗯!”
“嫣儿怀着孕,应该走不快。”晋千帆抱了抱马头,道“辛苦你了!”然后一勒缰绳加快速度。
到达尧州,已是第二日中午了,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显的很疲惫。
他们进到一家客栈,安顿了马,不及吃饭就问道“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相很威风魁梧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怀孕的姑娘?”
店家摇了摇头,两人才找了个位置补充能量。
君承的身体弱,不像晋千帆经得起操练,晋千帆有些心疼,劝道,“不用担心,嫣儿和她父亲在一起,我们慢慢找就行。”
君承看他一眼,慢慢道“最担心的是你吧!柯降之手握重兵,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告老还乡,再加上柯嫣身怀六甲,逸王府和皇后方面竟没有丝毫阻拦的就让她离去。你不可能猜不出来。”
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就是猜出来了才让他害怕。
如今朝廷有三股势力,拥护太子逐云晔,拥护连王逐云澈,拥护逸王逐云意。
柯降之是逐云意这一边的,而且位及权臣。
想必是太子或连王抓了柯降之什么弱点而逼得他不得不告老还乡,在这场三色分明的棋盘里,柯降之已经退下了场,而柯嫣和她肚子里的孙子......就是皇后舍弃掉的废子。
晋千帆拿过酒来,烦躁的扔了上面的布,就要往嘴里倒。
君承伸手压住酒坛,阻止道,“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你需要冷静。”
晋千帆看了君承许久,将酒坛轻轻放下。
君承覆住他的手,他的右手似是又传来令人惊颤的寒意,君承一字字道“有我呢!”
晋千帆深呼了口气,拿起筷子吃起饭来,强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要想那女人的事了!她抛弃了她的侄子,又抛弃了她的儿媳妇和孙子,为了成功她会不择手段的抛弃所有。
抛弃了所有爱她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被她爱的所有人给抛弃!
怎么可能转移注意力,晋千帆砰的一声站起,筷子深深的陷进桌面,“我出去找找!”
君承看着晋千帆被愤怒的火焰灼烧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向小二招招手问道,“这镇上有几家药铺?”
晋千帆出了客栈大门,就以一种很不动脑子的方法,遇人便问。
可是没有结果,他的心越发烦躁越发紧张。
终于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然后做了一件事情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摘下了蒙住眼的黑布。
唯有痛苦使他清醒。
然后他开始一间客栈一间客栈的询问。
这镇上的客栈不是很多,但也有十几间,在他调查到第七间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君承。
君承轻笑着,“看你来到这里,就知道你是清醒了。”
“抱歉!”晋千帆道,“你也是循着客栈到这里的吗?我后面的客栈都调查过了,只还剩几家。”
君承笑道,“他们就在这家客栈!很确定!”
“为什么?”晋千帆看他笑的这么自信,也不由微笑。
“这镇上客栈十二间,而药铺却只有三间,他们不一定会住客栈却一定会去药铺。”君承倚着墙壁稍微休息,“这三家药铺我都去了,第一家里这两天只有一个老婆婆去买安胎药,第二家里是面色紧张的小姑娘,给妻子买药的男人以及樱初阁里的姑娘,而且他们都是住在镇里的熟人,至于生面孔嘛,就在第三家,那里今天来了一个小姑娘。我想是她身边的丫鬟。而距那间药铺最近的就是这件客栈了,至于说我为什么这么确定,你抬头往上看看。”
晋千帆一愣,抬头看去,窗户里探出来的分明是嫣儿的脸。
双颊湿润的震惊的脸。
窗户被用力的关上。
晋千帆快速的跑进去。
君承倚着墙慢慢滑下,头微微上仰,嘴角边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里却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一个凶恶的乞丐走过来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道,“这是我的地方。”
“……”君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然后扭头冲客栈里喊了一嗓子,“老板娘!”
“操!算你狠!”
乞丐退而求其次坐到了君承旁边。
过路的人看了稀奇,穿着这么华丽的清秀好看的公子怎么坐在客栈门口。
有人为了故意看君承一眼,特意进客栈吃饭,还发扬善心给了旁边乞丐些钱。
乞丐已经笑着说,“你就是我的幸运男神啊!”
客栈老板娘也随他继续坐下去了。
过了似乎很久,旁边小乞丐的碗里已经有了很多钱,他感觉到头发被轻轻压住,抬头看去,轻声道,“我可是很小气的。”
“嗯!我知道。”晋千帆打开伞坐在台阶下面,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可是你还是帮忙了。”
“那是因为不能丢我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声!”
“哈哈,你这天下第一有什么名声!”晋千帆道。
君承咬字清楚道,“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了!我一曲弦音万人空巷,一副书画世人效摹,这世上唯一不懂我价值的也就是你了!”
晋千帆定定的看着他,道,“不,我是这世上最懂你价值所在的人!”
“哦!那我的价值是什么?”君承问。
“我,和我在一起。”
“我,我……我又不是为你活着!”君承愣了一愣,别过了头。
“是吗?我可为你活着的。”晋千帆轻捧住君承的脸,“和你在一起就像获得了新生”。
君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然后用力的抱住,“那你可要一直的活着。”
“嗯!”
二楼窗户的一条小缝被悄悄合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日,君承才见了柯嫣,她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身体瘦的简直是残忍,就好像她体内的孩子把她的生机全吸了过去。
而听柯降之说,他们还要继续赶路。
君承拦住他道,“柯嫣现在需要的是静养,别说她现在是个孕妇,就冲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再赶路就一定会出事的!”
柯降之有些生气,“连王府的小子又在计划着什么!区区艺师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女儿现在很虚弱!”君承也很生气。
晋千帆扶着柯嫣走到楼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柯降之和君承吵的不可开交。
“你算计完了我又要去算计我的女儿吗!”
“我都说了,你这事和我无关!不要什么都扣我身上!”
“那我们父女俩的事和你也没有关系!”柯降之抬头看了眼柯嫣,“彤彤!扶着你小姐下来!你的事情总交给外人来办像什么样子!”
他说的是,晋千帆和君承帮忙熬药的事情。
彤彤听话的分开柯嫣和晋千帆,扶着柯嫣走楼梯。
君承坚决道,“不行!”然后大踏步的走上楼梯,趁柯嫣还没走下来的时候,扶着柯嫣又走了回去,晋千帆也来帮忙扶住另一只胳膊。“病人就得有病人的自觉!更何况你还是个心情很差的孕妇!”
“……你们!”柯降之太愤怒了。
老板娘悄悄的走过来道,“你们到底还住不住啊!继续住就得加钱了!”
君承探出头来,道“住!住宿的钱全写我账上!也包括这个人的!”手指向下指着柯降之。
“舒俞!”柯降之气呼呼的踏上楼梯,走到门口却听见一串悦耳的动听的笑声。
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她这么灿烂的笑声了。
“从来没见过爹爹生气的模样,舒俞哥哥,你可真厉害。”
“……”柯降之叹了口气,算了,想住就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