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率先往前走,晋千帆看着他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道,“蓝叔!”
蓝星身体一僵,慢慢转过头问道,“怎么?”
“星辰谷……”晋千帆摇摇头,“我想先去大理寺一趟。”
“好!”
走过长长的宫墙,来到宫门前,一眼就看到了那人的身影,他冲晋千帆微微一笑,晋千帆也笑了。
“你都知道了?”晋千帆走近道。
“嗯!”
“本来还想在大牢多待几天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才待了一晚上!”晋千帆揽过君承的脖子,压低声说道,“你根本想不到,这事竟然是皇上拜托了那和亲公主,在大殿上说我不是的。”他抓了抓头发,想想就觉的烦躁。
“……什么?”君承很是不可思议。
“你也觉的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简直要被吓死了……”他放轻声音,看向身后的蓝星,朗声道,“蓝叔!我不太识的大理寺的方向!你来带路吧!”说着和君承换了个眼神,两人默契的一左一右把蓝星围了起来。
“蓝叔在京都住了很多年了吧!”君承问道,晋千帆看过去,眼神中满满的戏谑,你称呼蓝叔称呼的很自来熟嘛!
“嗯”。
“蓝叔骨架好小!远远的一看还以为是小姑娘呢!”晋千帆嘻嘻一笑,“当然比君承还好点!”
君承气的挥手打他,晋千帆抓着蓝星的胳膊玩起了老鹰捉小鸡,蓝星有些无奈,为何有种当年照看小屁孩的错觉。
“蓝叔!你现在还经常住冷宫吗?”
“嗯!”
“哈哈哈!”
说说笑笑的来到大理寺,是大理寺卿亲自出来迎接,恭敬的把人迎进去,又招呼人泡茶端点心,晋千帆不耐烦道,“我只是想拿回我的枪!”
“枪?”大理寺卿呆呆的看着晋千帆,一脸不懂。
蓝星出口道,“和案卷一起送来的那杆银枪。”
“哦哦!”大理寺卿立刻起身,“请跟我来。”
“大人,我带他们去吧!”一女声突然插·入。
“咦?秋云?你添什么乱,这不是你的工作!”大理寺卿本想显示自己的威严呵斥几句,被晋千帆中途拦下了,“也行啊!就叶捕快吧!”
“好好!”对着晋千帆低眉顺眼,对着叶秋云又是另一副嘴脸,“还不快去!耽误了几位贵客的时间我可饶不了你!”
叶秋云根本不理会,直接往外走去。
大理寺卿又客气的微笑,晋千帆厌烦的直接走了出去,走到叶秋云身边道,“跟着这种只会谄媚奉承的人,我都替你觉的委屈!”
叶秋云道,“各取所求罢了!他提供我实现理想的平台,我就让他在天下第一女神捕的名声下风光风光。”
晋千帆还替她觉的委屈,然而叶秋云却道,“殿审的事情我听说了,你知不知道我上次问紫宜公主,她说的可明明白白的就是你。”
晋千帆道,“易容术而已”。
“那为何在殿审上,就没人怀疑是你易容了呢?”
“你不信,那就继续查!我也没想到会进行殿审。”
叶秋云停下脚步,看向房门,道“我本来就是要查个清楚的!”然后原路返回。
晋千帆看向房门,又看向君承,君承走到他身旁,和他一起推开门。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高傲耸立着的雪树。
枪头仍散发着凛冽的寒气,在阳光的反射下照出一片片的银光。
晋千帆解下蒙眼的黑布,慢慢走过去,颤抖着双手触上枪杆。
枪缨被染成了红色。
他心想着,“还能洗的干净吗?”“我还配当他的主人吗?”“我还能拿的起来吗?”
他紧紧握住枪杆,手上传来一股熟悉的寒意。
他呼吸突然变的紧促,用力将雪树提了起来,泪水模糊了双眼。
手背上带着微微的热度,君承覆住了他的手,“你们都是最干净的。”
“我现在没有武功了,雪树会不会嫌弃?”
“不会的!”君承道,“雪树很想你。”
蓝星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两人,不禁欣慰一笑,眼前身影浮现,他们四人勾肩搭背的哈哈大笑,那真是一段无忧无语的时光。
晋千帆和君承走出,蓝星回过神来,道,“大将军府距这儿不远,我们这就去吧!”
“嗯!”走在路上,晋千帆很是紧张,东问西问“我家里怎么样?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我以后就住到这里了吗?”
蓝星也耐着性子一一解答,“家里很美,院子里种着花卉和树木,我和师兄也曾在你家住过一段日子,师兄喜欢梅花,还专门种了一片腊梅,你一定会喜欢的。家里原先的人是没有了,皇上从宫里选了几个人过去,处理一下琐事,你们就放心住吧!”
“师兄?”晋千帆重点偏移道,“蓝叔,你师兄是谁啊?”
蓝星疑惑的看向晋千帆,“你师傅厉孤舟啊!”
“什么?”晋千帆很吃惊,这么说孤舟和蓝星一样都是星辰谷的人!而且也都不知道星辰谷现在的情况……我到底该不该告诉他们呢?
晋千帆低眸苦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君承和蓝星都奇怪的看着他,但都没有发声,君承和蓝星不是很熟,除了四年前的那次争吵,就再没见过了。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晋千帆,晋千帆一不说话,气氛立刻就尴尬了起来。
君承心知,晋千帆肯定是想到了孤舟,晋千帆想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旦有任何关于厉孤舟、晋枫桥的事,他就像是没了魂似的着迷。
他们都是晋千帆的长辈,也是他的长辈。
君承停下脚步开口道,“蓝叔。”
蓝星回头看他,亦停下脚步,只有还深陷思考的晋千帆还无知的往前走去。
“我知道蓝叔和千帆的父亲、师傅关系都很好,也是真心的把千帆当成自己的孩子。我也知道我给您留下的印象很糟糕,可是还请您相信,我对千帆也是真心的。我身体不好,但是我会努力的调理身体,我会努力的陪他到白发苍苍,长命百岁。”君承一字字紧张又坚定的说出这番话,坚定的看着蓝星,许下一生的诺言。
蓝星也定定的看着君承。
远处的晋千帆突然大喊起来,指着面前的大门大喊大叫,“是不是这里啊!你们怎么落后那么远!”
蓝星走到君承面前露出一个微笑,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就请你照看他了。”然后原路离开。
君承看着蓝星快速消失的背影,看向在前面挥手跑过来的晋千帆,快步又不失风度的走过去。
晋千帆抱住君承的肩膀,疑惑道,“蓝叔呢?”
“他回去了,我们去家里看看吧!”
“嗯!”
两人十指相扣的紧握着,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走到门前,晋千帆很是自豪的指着府上的牌匾朗声道,“看!大将军府!真威风啊!”
君承毫无情感的应和着,“是啊是啊!你最威风了!”
晋千帆转身在君承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敲响了大门。
大门从内打开,两个侍女和两名小厮分立两侧,看见他们恭敬的弯腰鞠躬道“公子!”
“你们是?”
右边的小姑娘道,“奴婢水仙。”
左边的小姑娘道,“奴婢罗兰。”
右边的小厮道,“奴才马齿笕。”
左边的小厮道,“奴才马钱子。”
晋千帆奇怪,“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要等的人?”
站在右边的小丫头水仙轻笑道,“公子爱穿白衣,来之前嬷嬷叮嘱了五六遍呢!”
晋千帆爽朗一笑,“这么多遍,你那嬷嬷是多不放心你啊!”小丫头看着他英俊的容颜,灿烂的笑容立刻飞红了脸颊,低下头回道,“明明是不放心公子。”本以为会引来公子的调笑可等来等去没听公子的回话,疑惑的抬头看去,却见公子和另一公子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另一公子也长的很好看,比起公子沉稳儒雅不少。
晋千帆想起好玩的事对君承道,“蓝叔说这些人都是宫里的,那这两个小厮难道是公公吗?”
君承很是无奈,“你问问喽!”
晋千帆摇摇头,“不行不行,会很伤人的。”
君承直接把晋千帆的脸掰向一边,对四人道,“你们不用聚在这里了,去忙你们的事吧!我们先自己逛逛。”
“是!”
君承和晋千帆走进去,继续道“我看最伤人的就是你!你没看见那小姑娘为你失落神伤的样子,真是我看了都难过!”
两个小丫头还待在门口,罗兰对水仙道,“你就不要打公子的主意了!没看到他们的手吗!”说着两只手做出了十指相扣的动作。
水仙郁闷道,“为了贿赂嬷嬷,我可是把我的私房钱都交出去了啊!不行!我不能放弃!”她立志一定要爬上公子的床。
罗兰微微叹气着走开了。
晋千帆和君承走到后院,入目满园红枫似火,再远处的腊梅还没有开放,只有小小的花蕾。
晋千帆对这里几乎是没有记忆的,但矗立于此,仿佛可以听见推杯换盏的连连笑语。
枫叶随着那把银枪飞扬,剑常常令使枪的人措手不及,用剑的人有着这世上最灿烂的笑容。
严厉的老师教导着年轻的徒弟,徒弟扎着马步,老师耍坏的用毛笔在徒弟的脸上画画涂抹。老师抱着哭泣的婴儿去找徒弟,看到徒弟脸上的图画,婴儿一瞬间破涕为笑。
艳丽的红梅总是伴着冷清的雪花一起盛开,一群年轻的面孔站在屋檐下嘻嘻哈哈的碰着酒杯赏雪赏梅。
推开房门,晋千帆把雪树放好,道“我看你一定在心里偷偷的乐呢!”
“有什么值得乐的!”君承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书翻阅。
“乐我这枝红杏还待在你的园子里啊!”晋千帆第一件事永远是扑床。
“……”无人回应。
晋千帆探着头看去,君承看书入了迷。
他悄悄走过去,借着比君承高半头的优势,从后面看书。本想看看是什么书勾走了君承的魂儿,却不料他一入眼也勾走了他的魂。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看着同一本书直到深夜。
这本书算是晋家三代的日记体会。
从日常琐事的哲理到战场打仗的经验,从这上面可以看到晋千帆祖先鲜活的人物形象。
天黑了之后,君承转头去点灯,正与晋千帆撞了个满怀,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
晋千帆道,“我也要把自己的事情写下来。”
君承道,“我也要写!”
“那好我们一起写!”晋千帆看了看周围,道“你来磨墨!”他出去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桌子对面。
两人分别在桌子的两边,脚伸出去就可以碰到对方。
“从哪儿开始写呢?”晋千帆想了想道,“就从有记忆时开始吧!”
君承看着晋千帆专注的身姿,脸色无比凝重,然后他提笔沉重落下。
两人一直到半夜才上床休息,次日又很早醒来,晋千帆伸着懒腰走到桌前,欣喜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充实的生活了,为了目标而奋斗的日子!”
半响,大门被敲响,水仙抱着一沓邀请贴走进来,“公子,门外突然有很多人拜见并送了邀请贴。”
“邀请?邀请我吗?”晋千帆拿起一个打开翻看,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显的很是苦恼。
君承问道,“怎么了?”
晋千帆把请帖递过去,君承看了一遍发现是礼部侍郎邀请晋千帆赴家宴。
晋千帆指着礼部侍郎的名字道,“这个字是不是念xie?獬豸的獬。”
“……豸……”
“哦!”晋千帆恍然大悟,无比肯定的说道,“那坚持不懈的懈就是獬豸的獬!”然后蹭蹭蹭的提笔写下一个字。
“……千帆,咱可不要把传给后代的书里写的都是错别字。”
“……”水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问君承道,“公子,府外的人怎么办?”
君承想了想问晋千帆道,“你在京都还有事吗?”
“怎么了?”
“该走了!”
晋千帆沉默半响后点了点头,“临走前我去看看嫣儿。”
“好,我陪你。”
“嗯”。
晋千帆把晋家的笔记收进包袱,负在身后道,“然后就直接走吧!”
君承直接把他写的那几页撕下放进怀里。
然后两人就推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你要好好看家。”
水仙叹气,爬上公子的床的那一天看起来是如此的遥遥无期。
晋千帆和君承从后门溜出去,然后直奔逸王府。
走在大街上,昨天还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可今天就赚取了无数的回头率。
“怎么回事?”晋千帆奇怪。
“我也不知道。”君承也很疑惑。
两人中途打了个折中,进了王元酒馆。
晋千帆带着君承慌慌张张偷偷摸摸的从酒馆墙头翻进去。
从内院进入大厅,一把摘掉黑布,道“吓坏我了,好像所有人都在看我似的。”然而又收获了众人的视线。
王元惊的砰的一下站起,我的小祖宗你什么时候出现不行偏偏这时候出现!
酒馆里的客人都惊呆了,指着晋千帆像稀有动物似的好奇道,“他就是晋帅的儿子是不是?”
“真的诶!看起来是挺像的啊!”
“你是晋期吗?”
“……”
王元费力的把人都轰走,“不好意思,我要关门了!”
“大早上的你关什么门啊!”
“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晋帅的儿子!”
王元喊道,“什么晋帅的儿子啊!认错了!”
“都说他眼上蒙着黑布,穿着白衣!你看可不就是刚才那人!”
王元挤人关门落栓,“出去了您吧!呼呼!”王元喘了喘粗气,气呼呼的走过去一把把晋千帆拽过来摁桌子上,骂道“我说你小子,是想把人给气死吧!要么一声不吭的走,要么惊天动地的回来,每一次都能把人给吓死!我求求你体谅体谅我吧!办什么事之前能不能给我传个信让我有个心里准备啊!我已经是个老人家了!”
“……知错……”晋千帆弱弱的回答。
“呸!人都是知错就改!你是只知错你从来不改!真是的!我上辈子一定生活的太舒服,用光了所有的好运气,才让我在这辈子遇上你!”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晋千帆向君承投向求助的眼神。
君承出声道,“前辈……我想请问……”
“什么前辈,我有那么老吗!倒是你牙都没长齐的小毛孩儿,来凑我们的什么热闹,一边玩去吧!”
然后又开始对着晋千帆叽里呱啦,“你说你,来京都一趟,不帮忙你绝对想不着我!上次来那几个小毛头还知道尊老爱幼呢!你跟他们师傅一辈的,怎么就天天不着调的呢!………………”
晋千帆向君承打神色,瞥向酒坛。
君承灵机一动,“忘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