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柳突然记起,司马师父说过唐君毅要前来西北与他一同开拓草原商路。几乎是记起的一瞬间,季柳勐地头疼起来。
季老太太扶着战起的手略一停顿,任由战起的小胖腿踩在她身上,“谁?唐君毅?”
“是他,祖母。”
“哼,他还有脸来,让人直接赶出府去!”
季柳的头更疼了,“祖母,他从南方赶来,眼下人都到了,天又下大雪,此时赶人出门旁人该说咱们仗势欺人。”
“今日老身便真的欺人了,你且不要忘记,当初是他现欺我们在先,有什么风言风语尽管冲我来!”季老太太再次冷哼一声,怒气更胜,“快让门房将他赶出去!”
眼看季老太太态度坚决,季柳搬出了季老太爷,“祖母,您不是常说祖父最是守礼,他人既然来了,断是没有赶出去的道理,而且我能在诸城如此成绩,也多亏了他不是。”
“那也不行!”季老太太一向慈眉善目,偏偏咬死了要赶唐君毅出门。
季柳叹气,拗不过季老太太,他也不想老太太生气,只得道,“祖母,您安心,我亲自将他赶出去。”
他站起身,三个小胖子和两只“狼狗”同时抬头瞧他。
头疼瞬间飞走,季柳被这五只瞧的心花怒放,挨个在头顶亲了一口,然后道,“爹爹一会儿便回来陪你们玩。”
春姐儿站起身为季柳披上斗篷,“少爷,快快赶他出门去,别惹老太君生气。”
季柳探头看了季老太太一眼,果然老太太正在生闷气,他小声道,“知道了,我去去就回。”
还未走到二门,便听到有人在廊下碎碎念,“好冷啊,冻死本少爷了,冻死了,冻死了。”
转过大门,季柳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裹成球样的人型生物站在门口。
季柳目测他身上已然裹了两件貂皮斗篷,里面大概更是将所有能穿的衣物全部套在身上。
“唐君毅!”季柳喊道。
听到季柳的声音,那人型生物倏地转头,他脸上裹着围巾,头戴棉帽挡雪护耳,只留下了两只炯炯有神的细长眼睛,“柳儿!”
喊着季柳的名字,唐君毅一路小跑往季柳面前奔来,小厮紧随其后。
“柳儿,你快救救我,我要被冻死了。”唐君毅挺着自己球状的身材,作势要往季柳怀里扑,被季柳一把推开。
后退两步,稳住身形,唐君毅瞅着披着白色斗篷的季柳,“嗯,多年不见,柳儿不仅长得倾国倾城,更是独有一种特殊韵味,风韵了许多,妩媚了许多,成婚之后果然不一样了!”
季柳一巴掌甩出去,打得唐君毅白日里瞧见了星星,“打我作甚?”
“让你胡乱说话!”
依唐君毅这般口无遮拦,只怕阿海见到他的第一面便能提起陌刀将他大卸八块。
往唐君毅身后望了一眼,季柳问,“徐大哥没跟你一起来?”
“他事情比我多,来的路上,我们发现淮南河上游的木材出了些问题,只怕是有人从中作梗,他不放心便留下处置,等处理完便赶来与我们会合。”
唐君毅说着话抬腿往屋里走,“快进屋,我要被冻死了。”
季柳瞬间伸手拉住他,“等下!”
“干嘛?”
唐君毅透过仅有的一条缝隙看着季柳,他已经被冻傻了,此刻只想有一杯热乎的茶水和温暖的毛皮褥子。
“府中不方便,我派人为你定一间客栈上房,你便出府住吧。”
“你……你……”唐君毅后退两步,“我前来投奔你,便是一大块金光闪闪的金子摆在你面前,你却赶我出府,难不成我们以往同床共枕的情谊你全都忘却了吗?”
季柳眼神紧盯府中大门站着的男人,颇为尴尬,“你最好改改你说话的方式,不然我怕你活不过今晚。”
“哼,负心人!”唐君毅不以为然。
“柳儿,此人是谁?”
熊景海刚一进门,便听见有人高声喊季柳为负心人。
唐君毅转头,只见熊景海身材魁梧,走路虎虎生风,他立即眼冒金星,“柳儿,这便是威震西北的熊将军?”
季柳瞧见他如此模样,脸色一黑,“阿海,这是南方唐家的次子,唐君毅。这位,是我夫君,熊景海。”
“男人?”熊景海眉峰一蹙,他听到这个男人喊季柳为“柳儿。”
“老张,送唐少爷去镇上最好的客栈,账挂在我名下。”
为了防止再说下去可能有战争发生,季柳赶忙将唐君毅送走。
送走唐君毅,季柳同熊景海一并回屋,在外间,两人脱掉斗篷,在炭盆上烤火去除身上寒气,以免身上的寒气侵染三个孩子。
“他是谁?”熊景海烤火时问道。
“你当初不是前去诸城调查过我,怎地连君毅都不知晓?”
“他也来自诸城?”熊景海好奇,他确实不知唐君毅此人。
见熊景海着实不了解唐君毅,季柳颇为尴尬,只怕是祖母生怕旁人说他闲话,将知道此事的人都封了口。
“不是。”季柳斟酌一下字眼,“我当初在诸城能有此成绩,大部分靠他的银钱支持。”
“你同他同床共枕,关系很好?”熊景海目光灼灼,他听到唐君毅说,两人有同床共枕的情谊。
季柳瞬间失语,这件事真是一言难尽,“他……”
“说!”熊景海压迫道。
正当季柳准备解释时,成分急急忙忙跑出来,“小少爷出恭了。”
一阵手忙脚乱,替三个小家伙换好衣服,季老太太带着珍儿莲果回自己院子去了。
成分和春姐儿知道季柳喜欢一家人待着,道声告退便去外间守着。
铺着软席褥子的房间,因为烧着地龙和火炕,屋子里温度不低,熊景海只着单衣单裤坐在褥子上。
见熊景海回来,团墨与大灰起身叼着三个小胖子的衣物将他们送到熊景海身边,自己也趴卧在他身旁。
季柳一阵无语,按理说他陪着三个孩子的时间最多,团墨与大灰也是他亲手喂养的,可每次熊景海回府,它们都会表忠心一般将三个孩子叼过去。
“呵呵,两只”绿茶婊”!”
熊景海左手将战起捞起,放在自己的左肩膀上,右手又拎起战平,放在右肩膀上,战意则趴在他膝盖上,只听熊景海道,“儿子们,叫爹!”
“祖母说了,他们还小,不会说话。”
“那便你来说!”
熊景海原本霸气的坐姿因要看顾身上的三个胖小子顿时大打折扣。
“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季柳斜眼瞪他,这人满嘴胡言,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晚上便敢。”
“流氓!”
熊景海大笑一声,继续之前的话题,“继续说唐君毅!”
没有季柳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气急败坏,熊景海的反应着实令季柳有些吃惊。
熊景海之所以如此安稳,则是因为如果季柳与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过,而这个男人并没有迎娶他,在司马师父用毒如神的本事下,他还能安稳的活在世界上,想必其中定然是有隐情。
唐君毅人都来了,这件事想来也是避无可避,季柳又开始头疼起来,缓缓讲述他与唐君毅的一段孽缘。
“在诸城时,老太太原本也不喜我经商,但架不住我实在不安于室,整日想方设法偷熘出门去,于是老太太便答应我,给我试炼的机会,便是那时我认识了唐君毅。他是南方商贾唐家的次子,从小他非常聪明,很有经商头脑,当时我们两人年岁并不大,我出点子,他出本金,就这样我们如同燕子叼食儿一般将生意慢慢做大。”
回忆到了此处,季柳面上僵硬,“那时年纪小,他长相又清秀,加上他还喜欢穿着艳丽的衣服,祖母与我都以为他是个双儿。直到有一次,在外巡查铺子时,因天降大雨,客栈住满了人,我们便住在了一间房中。”
“他嘴巴很甜,整日惯会哄得祖母开心,原想着我们作为”闺中密友”睡在一起也无甚大事。可是后来,他男人的身份被识破,祖母当时并未生气,反倒是做主要将我嫁给他,可是遭到了他极力的反对。”
熊景海静静的听着,一般人家的双儿与女子早在十二三岁便定了亲,十五岁及笄之后便可成亲,可季柳入京时已有一十六岁,年岁上稍微大了些。
却原来老太太留他在身边还有旁的原因。
季柳眨眨眼,“他……他……”
“他身患隐疾?”
“啊?”季柳磕磕巴巴,“算……是吧。”
“若是如此,便不必多说,师父与祖母都不追究此事,我便也放他一马。”熊景海将战意拖在小臂上,顶着三个孩子站起身来。
如此高的距离,三个小胖子不仅没有受到惊吓,反倒是乐的嘎嘎大笑。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如此轻松的解决了,季柳松了口气,“你小心些别摔了他们!只不过,经过那件事之后,祖母从一开始的喜欢他,变成如今这般,尤其的不待见他。”
“师父与你医术了得,你们都对他身上的隐疾毫无办法,说明他的病一定很严重。”
季柳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挺严重,所以你平日里离他远些。”
“他来做什么?”
“他为草原商路而来,这个人从小便极为聪明,他见有钱赚,寻着味道便找来了。”
夫夫二人聊起草原,熊景海顺势问道,“你的计划可否要等到开春?”
季柳冷笑一声,“若是现在动手,只怕他们会全部冻死,便等到开春进行!”
“那些赔偿的牛羊和珠宝已经运送到军营,想要什么与我说,为夫全部为你取回来。”
“听说里面还有香料和与外邦通商得来的奇珍异宝,我倒是很有兴趣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