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大战刚歇,季柳不顾一身汗湿伸手搂住熊景海的脖子,两人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生命危机过后,水**融,肌肤相贴的滋味最令人心安。
熊景海似乎已经恢复常态,他唿吸均匀,粗糙大手一下又一下轻柔规律的抚摸季柳的后背。
熟悉的动作令季柳提着的心落回原位。
从诸城去京城的那个雪夜,天寒地冻,陋舍透风,客栈外白雪满地,在那个简陋的黑店中他认识了这个男人。他身材魁梧,长相英俊,一身腱子肉,极赋男人味,可再好的长相在他一开口时便破了功,即便身中一箭也抵不住他的嘴欠,专制,霸道,不顾他人想法,喜欢调戏旁人。
这样的一个痞子到最后竟然成为了自己托付一生的人,不得不感叹,命运果然奇妙。
白日,当百利用匕首偷袭他时,季柳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看到熊景海为了他变身恶鬼,季柳突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这个男人爱他。
“你今天吓着我了。”
季柳斟酌许久,决定与熊景海将话说明白。
“你也吓着我了。”
出乎意料,熊景海没有安慰他,而是说了与他同样的话。
季柳收紧手臂,将脸埋进他的脖颈中,“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等了片刻,熊景海沉默,季柳抬头看他,只见他双眸微眯,眼神如狼般凶狠。
“你再想什么?”打断他的思索,季柳明知故问。
熊景海收了收下巴,眼皮下压看着他,“他们不能留。”
“阿海,如果你信任我,这件事交给我,我会让阿尔布汗付出代价。”季柳趴在熊景海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桃花眼泛着流光盯紧他的眸子。
“你心太软。”
熊景海一针见血,今日若不是季柳任由赛娜被愤怒的百姓围攻,他一定会杀了百利之后,再将所有草原人屠个干净。
季柳没想到熊景海看出来了,此时被点破,他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她还小,将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道害怕便好。”
“她却不一定能理解你的用心。”
季柳遇袭之后,熊景海是最懊悔的,他以为派人看住这些草原人便万事大吉,是他的疏忽导致了季柳的危机。
“无所谓,我不指望她感激我,只是她说她喜欢我,世界上多一个人喜欢我不好吗?”
季柳的黑发落在熊景海宽阔的胸膛上,熊景海撩起一缕放在鼻间细嗅,“我喜欢你就够了。”
这动作实在招人,季柳只觉得身体一阵反射性酥麻,一时没忍住,他轻吻了熊景海的唇,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你在勾引我。”
熊景海难得露出了笑脸,霸气十足的脸上表情微妙,“你愿意上钩吗?”
季柳重重的压下去,身体力行的告诉熊景海,“我愿意。”
直到第二天清晨,熊景海准备前往军营上值,季柳躺在床上喊住他,他有些饿,但更多的身体的劳累,“阿海,你莫要冲动,阿尔布汗交给我。”
额头落下一个吻,熊景海伸手撩开黏在他额头上的长发,“好。”
虽然季柳命令断食,可客栈后院有井,水并未停,这些人没有吃食,只顾喝水保命。
不知是水灌多了还是被饿出了毛病,被谢坤团团围住的阿尔布汗等人便开始了莫名的肚子疼。
一时间,关押阿尔布汗的客栈茅厕人满为患。
因草原人集体肚子痛,他们提出要求去营口的药堂就医,谢坤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挡在门口,“将军夫人有令,营口突现刺客,为保证草原来客安全,在查出刺客之前所有人不得进出。”
所有人都知道刺杀季柳的是百利,这叫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谁也不得说什么,于是,被拒绝的人再次抱着肚子返回茅厕。
休息之后的季柳亲笔写了一封奏折,派人送去军营。
军仗之中,马门曦,陈关和戴梦云三人分别坐在熊景海下首,他们面前的是当初季柳送给熊景海的沙盘。
上面已经被洗劫一空的原属于阿尔布汗的部落已经被熊景海用西北军的军旗占据,即便清晨已经答应将这件事交给季柳处置,但熊景海仍旧不想放过他们,他与三人计划在阿尔布汗等人返回草原时进行偷袭。
原本阿尔布汗在熊景海眼中已然成为了死人,但事情的转机便出现在季柳派人送达军营的这份奏折上。
熊景海翻看之后,当众大笑出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他快速提笔誊抄了一份,这份奏折被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季柳独自一人出现在关押百利的监牢内,门外是成分和朱长源。
经过百利的偷袭,朱长源再次被调回季柳身旁,只是这次,他从一个藏在暗处的不能见光的人,摇身一变,成为季柳的随从。
就在季柳进入监牢半盏茶的功夫,司马浚出现在监牢门口。
“司马师父,您怎么来了?”
“开门。”
习惯了司马浚的脾气,成分与朱长源对视一眼,命看守的将士打开了监牢大门。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师徒二人一身整洁出现在门口,司马浚干瘦的脸上一贯看不出表情,他道,“拉出去,埋了。”
回去的马车之上,季柳用蒸馏过的高度酒擦拭手指,“师父,您给阿尔布汗他们下药了?”
“你明知道草原人都是白眼狼却还不加防备的随意行走,若是真出了事,你可还记得你有三个孩子,师父和你祖母可还要活?”
司马浚开口便是严厉的训斥,经过这次,季柳也是怕了,人都怕死,他也不例外。
“师父,我知错了,日后我行事定会加倍小心,况且朱大哥已经回到我身边,您且安心。”
“师父不是想训你,师父是担心你,你千里迢迢从诸城去了京城,又随景海来到西北,他一身卓越武功自是不怕战场险恶,你呢?你还真以为自己的那两根银针能在杀人不眨眼的草原人手中活下来?”
耳边是责备,但季柳心中发暖,他乖巧点头受教。
训完季柳,司马浚又问道,“你可有应对之法,可要师父做些什么?”
季柳摇头,“师父,暂且安心瞧吧,原本我只想从他们手里咬下一块肥肉来,但是现在看来,放他们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我们与草原终有一战。”
听季柳如此说,司马浚颔首,他知道季柳一贯是个有主意的,“你有计划,师父放心。前些日子,师父收到小唐派人送来的信,信中说他听闻皇上与哈萨可汗签订协议,准备前来西北,与你一起共建草原商路。”
“唐君毅要来?”季柳脸色突变,他惴惴不安的问道,“师父,您不怕阿海出手杀了他?”
“他不敢,有师父在,晾他也不敢动手。”司马浚底气十足。
季柳笑笑,他只怕这个油嘴滑舌,天生爱占便宜的滑头真的会被熊景海一刀剁成两半。也只有与司马师父一般脾气相投,斤斤计较的唐君毅能得到司马师父的另眼相待。
巍峨皇宫,宣德帝收到西北密折,冷笑出声,只是这次他并未派人再往西北密送奏折,而是带了一句口谕,“准!”
同时,宣德帝命沈林将季柳在西北遇袭一事在早朝上宣布,宣德帝借题发挥,命令西北军马整顿,全军戒备。而生怕因西北将军的夫人遇袭一事再度引发战争,草原使者两股战战,下朝之后立即书信回草原,不日宣德帝再次收到了哈萨可汗的礼单。
原先的牛羊狼皮全部翻倍,自边境与外邦通商得来的奇珍异宝也加入礼单,珠宝珍玩加至十箱,令送来美女十名。
丰盛的礼单令季柳满意,随后阿尔布汗一行人被放回草原。
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草原人拖着快要垮掉的身体返回草原,站在高大的城墙之上,熊景海与季柳看向茫茫天地,同时转头看向对方,在对方眼中均看到了一抹不怀好意。
西北落雪了!
鹅毛般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伴随着寒冷北风,仅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西北便被白雪笼罩,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天地变了颜色。
将军府内,季柳卧房。
房间里并未燃着碳炉,甚至窗户特别被留了一个缝隙,透过缝隙,窗外白雪簌簌,落地无声,天地一片寂静。
屋内,季柳随意坐在地上翻看信件,季老太太带着珍儿,莲果帮成分和春姐儿看顾行星腾、星睿和星泽。团墨和大灰安安静静的趴卧在一旁,任由三个肉胳膊肉腿的小胖子在他们身上爬来爬去。
翻开第二张信纸,严宝的字比第一张纸更加飘忽,横不平竖不直,季柳不免露出一个邪笑,这些事他都经历过,只是熊正理丝毫没有因严宝是太后赐婚而对他产生防备,季柳便不再担心。
季老太太瞧着三个肉球子翻上爬下,笑的嘴都合不拢,“慢点,慢点。”
看完信,季柳安心许多,他拿起一个长方形被红花染成红色的积木在三个小胖子眼前晃了晃,“来,跟爹爹念红色。”
瞧着季柳一脸认真的交三个孩子发音,季老太太拍了他一巴掌,“胡闹!他们才刚会坐,哪有现在教孩子读书认字的!”
“呵呵。”季柳笑,“祖母,他们长得可真快,前几个月还只能躺在摇篮里吹泡泡现在都会爬会坐了。”
“孩子自是长得快些,你小时候也是,在祖母怀里只有这么大一丁点儿,一转眼你都有孩子了。”季老太太想起什么似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季柳伸手抄起一个小胖子,“来,战起,你看太祖母喜欢你呦。”
战起是三个孩子中的大哥,虽然三个小东西长相一样,但他性格比较稳重,觉察自己被父亲拎起来,不哭也不闹,看着笑容满面的太祖母,他咧开嘴笑,露出嘴巴里的几个小米粒。
“你这混小子,再吓着他。”季老太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伸手将战起抱在怀里,“太祖母的心肝小肉肉,真是疼死个人了!”
屋内一片其乐融融,只听屋外有人敲门,“老太君,少夫人,有人在门外敲门,自称是南方唐家唐君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