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热酒>第六十二章 恩怨

  热酒闻言,擦剑的手顿了顿,而后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擦拭,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苏晖不知道该怎么再开口,便也只能沉默着等她擦完。

  热酒擦得满意了,将高山流水挂回腰间,才开口问苏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找到这个山洞,又发现这个山洞较深,便想走深一些打探一下情况,却没想到突然就……”苏晖顿了顿,“我匆忙跑出来的时候,恰好就遇到了你们。”

  “这个洞里有些什么吗?”热酒又问。

  “还没来得及发现。”苏晖摇了摇头。

  热酒点点头,转而又唤了声“顾长清”。

  顾长清刚好吃完了一个饼,正意犹未尽的舔自己的手指。突然被热酒叫到,嘴巴里一哆嗦,差点咬到手指。他愤怒的瞪了一眼热酒,对上她冰冷的目光,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敢怒不敢言。只是呆呆的“啊?”了一声,等她继续说。

  “顾长清,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热酒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径自问道。

  方才雪崩的时候千钧一发,若非顾长清带路找到这个山洞,如今三人或许都已经没了性命,热酒回想起方才危机的情形,只觉得顾长清就好像是对这里的路十分熟悉一般,坚定而果断。

  “啊?”顾长清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热酒是在问什么,“我……”他开口,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热酒也不着急,只等他慢慢组织语言。

  “我也不知道。”顾长清最终还真皱着眉摇了摇头,“那时候情况紧急,我一时间只想着要逃命,找地方躲,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应当往这边走。”

  “直觉吗?”热酒喃喃道,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在思考中无意识说出的自言自语。却没想到顾长清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颇有些骄傲地点了点头道:

  “诶嘿,那可不,我这人干啥啥不行,就是直觉准的很,你们啊就跟着我就准没错!”

  顾长清此人一旦吹起牛来,能把其他一切烦心的事儿全都给抛到个十万八千里地外头去,自从发现了他的这项能力,热酒常常暗自羡慕他先天性的没心没肺。

  山洞里原本阴沉沉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不少,冷思君也擦干了眼泪,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顾长清看。

  “那你直觉一下,我们要怎样才能最快到榛谷?”热酒又习惯性的挑了挑眉。

  “呃……”顾长清挠了挠头,“呃”了半天也没有呃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看来直觉只有生死攸关的时候才有效。”苏晖打趣一般地轻笑了笑,向热酒伸出手,“酒酒,刀借我一下?”

  热酒二话不说,抽出流水递过去。

  “诶诶诶诶,别别别别。”顾长清忙阻止道,有些丧气的晃了晃脑袋,指了指洞口:“要找路也得有路啊,这洞都被堵的严严实实,你让我怎么算?”

  山洞里又陷入寂静,三人都意识到这个问题,垂头沉思。热酒望着洞口那堆积雪,暗自思考,想来那也不过是雪而已,若要挖出一个洞来应该不难,只是不知要挖多久,会不会再造成一次雪崩。

  洞中的火少的旺盛,温度也暖了许多。火光将几人的影子在岩壁上放大了许多,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各怀心思。

  “有……有一条路。”

  有人怯生生的开了口,热酒循声望去,是冷思君。

  察觉到三个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聚到自己身上,冷思君哆嗦了一下,她本能的惧怕热酒审视的目光,但依然鼓起勇气开口继续说。

  “那里。”她指了一个方向,正是那山洞深处,“雪……雪堵住了洞口,但是火依旧烧的很旺,说明那路一定是通的,只是不知道通往哪里。”

  热酒与苏晖面面相觑,他们方才都各有心事,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却没料到冷思君竟然想到了。

  热酒想了想,示意苏晖就在原地,自己走了过去,冷思君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热酒见她如此惧怕自己,叹了口气,没有再靠近,只在原地坐了下来。

  “三年前我曾经中过一次蛊毒。”热酒开口道。

  冷思君微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当年你送给我的那串银链子是你亲手做的吗?”热酒问。

  “是。”冷思君想也不想开口答。当时她不知道热酒就是自己的姐姐,只知道她是救了自己,满心欢喜的做了那手链,还弄的自己的双手手指破了许多小口子。

  “那个时候你就想杀我了吗?”热酒又问。

  “什么?”冷思君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

  “那链子里被人放了蛊虫。”热酒叹了口气,她知道那蛊虫一定不是冷思君放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来没有找过她的麻烦,“那链子上勾起来的银丝划破了我的手臂,蛊虫顺着伤口爬了进去。”

  “那一次,我差点死了。”

  热酒皱了皱眉,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她依旧隐约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什么……”冷思君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难以置信,“你是我的姐姐啊,他……他为什么要杀你?我父亲他……他……他怎么可能……”

  “思君。”热酒打断了她,“这其中自然还有别的原因,但请你莫要再问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到此就结束吧。”

  “若你以后要来寻仇,尽管冲我来,若你能杀了我,我定不会让我的……”热酒说着顿了顿,“我定不会让知樾再去找你。”

  “冷州羽做过的桩桩件件,我想你心里多少也有数,你该要独立起来了,你该有自己的判断。”热酒一脸严肃,苏晖在一旁看着,微微勾了勾唇角。

  冷思君呆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泪水忽然就下来了,她微微张开双臂,像是在寻求一个拥抱,却又不敢向前,只是一边抽泣,一边期冀地盯着热酒。热酒叹了口气,凑上前抱住她,那一瞬间,泪水就像是决了堤一样涌了出来。

  冷思君哭的浑身颤抖,她当然知道冷州羽做了多少错事,她也明白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即使用他的命,也偿还不清。

  可是她的父亲死了,她就好像一夜之间没了所有的依靠,她不懂人情世故,她也不会经营权谋。她是罪人的女儿,冷家再无她的容身之所,她再也无枝可依。

  直到片刻前雪崩的时候,即使情况如此危急,即使她片刻前还不自量力的要杀了她,即使她任性的说要一起死掉。

  当她表露出畏惧,绝望,后悔莫及的时候,热酒依旧救了她,紧紧的拽着她,直到最后,千钧一发,都没有放手。

  没有被人放弃的感觉真好。

  冷思君这么想着,“对不起。”她将头埋在热酒的胸口,闷声道。

  她觉得自己应当说一声对不起,为自己父亲曾经给她下的蛊毒,也为方才自己那不成熟的行为。

  热酒沉默了良久,才从喉咙里发出轻轻地一声“嗯”。

  顾长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苏晖的身边,凑到他耳朵边上指着冷思君小声道:“诶,没想到冷州羽那样的人养出来的女儿还有点可爱。”

  苏晖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还是酒酒更可爱一些。”

  “噫……”顾长清有些嫌弃的看了苏晖一眼,“你怕不是对可爱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哟,她瞪我一眼我半条命都能被她吓没了……”

  顾长清还没说话,边见苏晖微微低下头,凑到顾长清的耳边,低声道:“她听得见。”

  顾长清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嘴把突然停住,他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两个巴掌大小的饼,嘴巴一张一合,有些僵硬的道:“我……我是说,我还有两个饼,要不你和酒酒一人一个?”

  苏晖转头看着热酒,她正低头专心致志的在帮冷思君擦眼泪,他勾了勾唇角,露出惯有的温和的笑来。

  “都给酒酒吧。”他说。

  “哦……哦哦,那,那你去给……”顾长清眼巴巴的望着苏晖,将那饼递到苏晖面前,苏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饼走过去给了热酒。

  热酒向苏晖到了声谢,分了一个给冷思君。

  苏晖见两人的情绪都已经稳定下来,索性就盘腿坐在了热酒身边,看着她又将那剩下的一块饼撕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块,将小的那块递回来给自己。

  “你多少也要吃点。”热酒道。她知道若是对半分苏晖不会接受,不如就分成一大一小,将小的那半给他,他反倒不好拒绝。

  苏晖自然能明白热酒心中所想,便也没有再推辞。

  三人一同吃了饼,又在洞里休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养足了些精神,才再出发,沿着那路,向洞的深处走过去

  一路上都是下坡,脚下的路也还算平坦,没有坑坑洼洼,看起来倒像是常有人走动的样子。

  苏晖拉着热酒走在前面,没有多久,便见到隐有光亮,钻出洞口,竟是一片花海。

  正是清晨时分,热酒抬起头,两边都是高耸的岩壁,阳光照在成片的花儿上,给人一种身处世外桃源的喜悦感。

  花海中立了块石头,那石头仅有热酒的腰部那么高,上面歪歪扭扭的刻了两个字:榛谷。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