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嫁给阴鸷锦衣卫>第32章

  皇帝见容予进殿,抬手招他近前。

  “容予,你来,跟朕说说戴左明的事你怎么看?”

  容予上前俯首道:“奴婢以为,若是薛大人都不能发掘幕后主谋,那放眼朝堂,也没人能够胜任了。万岁爷大可放心,锦衣卫一定不会让您和静待真相的大臣们失望。”

  “朕是要你说这些漂亮话吗?”

  皇帝叹口气,想起旁的事来,摔开手中狼毫笔,怒道:“这帮老东西,整□□朕给锦衣卫降级,一个二个也不BBZL知道是在怕什么!”

  “万岁爷息怒。奴婢觉得...不如就将涉阉党的相关案犯全部交给锦衣卫处置,避免大理寺和锦衣卫之间频繁对接浪费时间,错漏信息。还有...万岁爷既信任指挥使,这么做也可以杜绝其他衙门和阉党案犯人的接触,由锦衣卫全权处理。”

  皇帝皱眉向他,“可这不是给薛邵增负吗?”

  容予随即道:“是奴婢思虑不周。”

  皇帝闷闷不语。

  少顷,容予恍然道:“万岁爷,不如...就将锦衣卫手上与阉党案无关的案子暂交大理寺处理,如此一来,方可将好钢用在刀刃上,待指挥使将阉党案调查得水落石出,再从大理寺分调案子给锦衣卫。”

  皇帝沉吟片刻,点了下头,“是个办法,朕准了,你草拟旨意,传达下去吧。”

  容予点头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办。”

  一步步退至殿外,转过身容予一改适才低眉顺眼的柔软神态,眼底闪过精光。

  棋局开始,落子无悔。

  次日早晨。

  丁宝枝虽说让薛邵排队等着,但还是想等今日将经文绣十个八个字的,就出去帮他物色料子。

  哪能真让他等,就他那性子,还不一天催她个百八十遍。

  丁宝枝摇摇头清空杂念,专心致志绣她的经文,等到傍晚的时候,府里还真来人了。

  不过不是薛邵,而是十万火急的方阿宁。

  他冲进东院,火烧屁股地直跺脚,“夫人,夫人你快跟我来,救人如救火!”

  丁宝枝和珠珠全都吓坏了,又是救人又是救火,她管什么用?

  方阿宁急得恨不得上来拉她,“夫人,求你了,再迟一点指挥使就要把北镇抚司砸了。”

  薛邵砸北镇抚司?丁宝枝皱眉看向珠珠,后者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全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是他近来在忙的事情出了岔子?还是锦衣卫里谁犯了事?

  丁宝枝完成手上最后一针,这才起身,“你确定我去了管用?薛邵不会把你训得更惨?”

  方阿宁一愣,轮圆了胳膊道:“啊呀夫人,管不了这么多了!”

  丁宝枝丢下手头活计,跟着方阿宁去到北镇抚司。

  路上她听方阿宁简单说了两嘴,好像是下午薛邵去了趟南镇抚司,期间司礼监和大理寺的人来过,带着皇帝手谕提走了北镇抚司和阉党案无关的犯人。

  薛邵回来后大发雷霆,砸得北镇抚司的厅堂里不剩几件好家具。

  丁宝枝问:“为何大理寺要提锦衣卫的犯人?”

  方阿宁道:“说是给锦衣卫减轻负担,因为他们要把涉阉党的魏光禄和户部其他待审的人都移交锦衣卫。”

  丁宝枝皱眉不语,这不是要让薛邵来审魏光禄和她爹吗?

  “夫人,到了,小心脚下。”

  丁宝枝才下马车,就听那刷着朱红漆的板门内传出暴虐的打砸,听得出东西都砸在人身上,‘啪’得一声闷响,挨揍的人不敢吭声,鼻腔里冒出声疼痛的闷哼。

  “一BBZL群废物!”

  丁宝枝脚步一顿,听薛邵在门里骂人。

  “北镇抚司什么时候成了大理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他们要来拿人你们就给?你们腰上的刀是挂着听响吗?”

  毛丰在边上道:“薛邵,司礼监的人带着圣旨。”

  薛邵森然质问:“你们难道没命拖到我回来?我从离开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短短一个时辰,被大理寺搬空诏狱和案宗室,我养他们这帮废物是吃张嘴干饭的?”话音刚落又是一脚,不知踹在谁身上,那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毛丰阻拦道:“薛邵!事已至此你在他们身上撒气也无济于事,都是弟兄,大理寺带着司礼监和万岁手谕,没你坐镇他们也不敢拦啊。”

  门外丁宝枝额头出了点汗,心说自己来错了,方阿宁那个头脑简单的,居然真将她当一桶‘救火的水’,预备兜头盖脸泼到薛邵脸上。

  这事她不该掺和,正要走,方阿宁却再等不了,抬胳膊替她推开朱红板门。

  丁宝枝猝不及防将门里景象净收眼底。

  几十个身高体长的锦衣卫垂着脑袋背着手,不敢吭声地垂首站成好几排,地上被砸碎了好几件家具,七零八落可以直接拿走当柴烧。

  薛邵凶神恶煞转向门口,这个时间来的只会是不速之客,正想破口大骂,撞进了丁宝枝那双尴尬又故作镇静的眼睛。

  谁把她给带来了?

  薛邵怒斥,“方阿宁!你擅作什么主张?”

  方阿宁不敢上前,战战兢兢道:“指挥使,气大伤身,不但伤您,还伤弟兄们,我实在没办法让您消气只好去请夫人。”

  薛邵果然愈加阴沉,“你请她有什么用?你要让她去大理寺替你们几个废物搬案宗不成?滚下去,领二十军棍。”

  丁宝枝听方阿宁猛吞一口唾沫,觉得还是先走为妙。

  见方阿宁脸比纸白,她叹口气道:“方阿宁,你先送我吧。”

  方阿宁赶忙道:“哎哎好!”

  如释重负刚一抬腿,大理寺的车马押着魏光禄便到了。

  囚车‘吱吱扭扭’直作响,让里头待着的人更显凄凉。

  里头魏光禄一身白色布衫,抓着木栏杆,发鬓散乱看着失魂落魄,半点没有多年前丁宝枝见到他时的风貌。

  她只在进宫前见过这个大姐夫一面,记忆中魏光禄是个精明强干之人,和眼前这个囚犯半点联系不上。但要不是他自己行差踏错窝藏阉党,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大理寺的人将囚车里的人押下来,丁宝枝自觉往边上避让。

  魏光禄没认出她,趔趔趄趄带着镣铐被送入北镇抚司。

  薛邵按着腰上绣春刀来在门前,“姚少卿。”

  押送魏光禄的男人随即拱手道:“指挥使,又见面了,这魏光禄是你们前些天送来的,按万岁的意思,还得交给锦衣卫来收押。”

  薛邵冷然道:“我看魏光禄你们还是拉回去吧,诏狱不收微不足道无足轻重之人。”

  好一个微BBZL不足道无足轻重。

  那姚姓大理寺少卿也不恼怒,只微笑道:“指挥使,这魏光禄涉阉党案,怎会是无足轻重之人呢?”

  薛邵道:“真正涉案的戴左明已经关在诏狱,我要他魏光禄有什么用?”

  姚少卿道:“指挥使就不要为难我了,既然万岁爷认为魏光禄该关在诏狱候审,你我都只要听从旨意照做就是。”

  薛邵问:“司礼监呢?万岁的手谕我还没有看过。”

  姚少卿仍微笑道:“司礼监传达完旨意便回宫了,当时锦衣卫指挥同知毛大人也在场,他看过也是一样的。”

  任凭姚少卿怎么说,薛邵都没有让步。

  “既然如此,那我就入宫一趟,姚少卿来都来了,就带着大理寺的同僚在我这多坐一会儿。”薛邵侧头吩咐下去,“在我回来之前,谁都不能踏出这扇门半步。”

  说罢他便抬腿出了北镇抚司,夺过大理寺骑来的马匹,径直朝紫禁城方向去了。

  全程剑拔弩张,没有分神看过边上的丁宝枝一眼。

  那姚少卿皱眉想要跟上,刚好在门口的方阿宁赶紧伸胳膊阻拦,“姚少卿,我们大人说了,在他回来之前谁都不许走,知道您贵人事忙,您就多担待着,稍微等等?”

  姚少卿心知自己惹不起薛邵,要是他真从宫里带回一道新的旨意,到时再要他大理寺再跑一趟把犯人接走可就不好看了。

  “行,我等,你们锦衣卫的面子我当然要给。”

  方阿宁转脸对站在门边的丁宝枝道:“夫人,我送您回府。”

  谁知姚少卿眯起眼不依不饶了,有意为难道:“不是说谁都不许走吗?这口头规矩合着只有我大理寺的人要遵守?”

  方阿宁睁圆了眼哑口无言,“啊这...”

  丁宝枝朝那位姚少卿微微颔首,“大人说的有理,那便同我一起进去等外子回来吧。”

  姚少卿眉尾一扬,打量她道:“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夫人?”

  谁知‘锦衣卫指挥使夫人’这七个字刚刚落地,魏光禄昏黄的眼神迸射光亮,跟疯了似的挣扎着朝丁宝枝扑过去。

  “宝枝?!你是宝枝?!”

  这谁反应得过来,方阿宁冲上去拦人直接和魏光禄撞了个满怀。

  丁宝枝慌张后撤两步贴上门板,见毛丰朝她招手,赶忙进了北镇抚司。

  身后魏光禄哀恸大哭,“救救我,宝枝,救救我啊!我不能被革职啊宝枝!求求你!我求求你!”

  只差一道圣旨的事情,求她丁宝枝有什么用呢......

  声音呼天喊地粗嘎难听,过往曲州知府的春风得意荡然无存,巴不得把面子从脸上揭下来给丁宝枝垫在脚下踩。

  丁宝枝想起这段日子频繁来找她的二房母女,三张脸孔顿时在她脑海徘徊不散。

  毛丰在旁沉声道:“别想太多,就是你想帮,薛邵也不会在公事上让步。只不过...薛邵这趟进宫多半无功而返,他就是在气头上,其实万岁爷BBZL说一不二他比谁都清楚,等会儿他回来就消停了。你爹丁鹏举就交给我亲自审,到时我让薛邵别出面了,免得他们翁婿两个大眼瞪小眼反而是你难做。”

  丁宝枝点了下头,“多谢同知大人。”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等得大理寺的人都开始和锦衣卫针锋相对,只要一言不合就随时准备强行破门。

  眼看拖不住了,薛邵终于打马而归,老远就见他面上蒙了层吹散不开的阴霾。

  果然如毛丰所说,皇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下达的旨意岂有因为薛邵亲自觐见就轻易收回的道理。

  姚少卿见状暗自得意,竟觉得等这么久,就为了看他这个脸色也是值得的。

  他故作疑问:“敢问指挥使,这个微不足道的魏光禄,到底该往哪去?”

  薛邵径直入了北镇抚司,咬牙道:“放人。”

  挡在门前的锦衣卫四散开去,姚少卿冷哼一声丢下魏光禄,领着大理寺的人拂袖而去。

  那厢魏光禄被人丢在地上,没了桎梏,朝丁宝枝爬过去。

  “宝枝...宝枝帮我。”

  “滚!”

  薛邵照他肩头怒踹一脚,魏光禄直接趴倒在地不省人事。余光见丁宝枝倒抽凉气,薛邵抑制胸中恶气朝她走去。

  丁宝枝试图平息他怒火,“薛邵,万岁爷这么做必然有他的考虑,你进宫觐见已是逾越,若是让万——”

  薛邵道:“你知道是谁向万岁提议,调动我北镇抚司案犯的吗?”

  “这我如何得——”

  “是容予。”

  丁宝枝愣住,一来不知道容予为何要让皇帝分调锦衣卫的案子,二来不知道薛邵为何特意要将此事告诉她,竟像是在暗示她容予居心叵测,蓄意针对。

  她知道容予做梦都想往高处爬,他穷苦出身被卖入宫,净身房内的景象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他对丁宝枝说过,他得使劲往上爬,爬到一个让他不再痛恨自己宦官身份的位置,那会是一个非常高,需要万人仰望的位置......

  或许容予距离那个位置,真的只隔了一个薛邵。

  可她能对薛邵说什么呢?容予想要晋升?

  这不是明摆着吗?

  薛邵置身权力场比她看得明白,所以哪怕容予只是建议皇帝专案专办,他也会如此警惕。

  于是丁宝枝只安抚道:“薛邵,万岁爷只是觉得你处理阉党案□□不暇而已,我理解你疑心容予,可万岁爷总不会害你。”

  薛邵听她话里隐隐向着外人,反问:“既然你觉得万岁体恤锦衣卫,那你说容予向万岁提议是出于什么考虑,也是体恤我吗?他想让我无事一身轻,早点回家陪你?”

  丁宝枝顿了顿,最后道:“官场上的事我不懂,你往后也不必特意告诉我,反正夫妻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烧高香盼着你好。”她转脸道:“方阿宁,送我回去。”

  “哎...是。”

  薛邵见她转身就走,心知自己嘴快,可又实在气不过她胳膊肘朝外,明摆BBZL着是容予从中作梗,她点头承认就这么难吗?

  他原地挪了挪脚步,还是没追上去,只得再怒踹那悠悠转醒的魏光禄一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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