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自风流>第68章 月隐灯明(八)

  第二日,天泛鱼肚色,将白。

  头晕晕乎乎,阮临皱着眉翻身,手刚往身边一摸,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醒了?”

  石珫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传到阮临耳中却不啻于炸雷。

  阮临震惊转头看过去:“景玟?”

  石珫回视,只道:“昨晚和姜流喝酒。醉风楼?桃夭?”

  阮临心里咯噔一下,忽然生出某些不妙的预感。

  他为什么要提昨晚的事?昨晚他只不过是和姜流喝了一顿酒而已,只不过略微喝得有一点点点多了而已,只不过……

  等等。阮临揉着脑袋的手忽的顿住——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他石景玟……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阮临浑身僵住,直觉这件事的答案不是什么自己想要听到的。

  他有些心虚的看了眼石珫,正对上石珫似笑非笑的眼神,僵硬道:“你不用回去处理事情吗?我要去沐浴,你先回去吧……”

  身子刚一动,胳膊立刻被人拽住,石珫凑近他的脸颊,低声问:“这样就想走了?昨晚……”

  石珫把衣领往下拉了些许,露出脖颈与一半锁骨。

  他的身量比阮临宽厚高大些,身上线条也更加的坚毅有力。早些年的风吹日晒并未将他的气质折损半分,反而更添沉稳。埋在布料之下的部分沉静蛰伏,暗含着十足内敛的力量感;露出来的部分却也不过分张扬。

  肩颈的线条干净利落,上头覆着一抹还未消散的红痕,从喉结处往颈侧向下蔓延,最后消失在被拉下的衣领后。

  石珫也不说话,只是将身上的痕迹露出来给阮临看。

  阮临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一抹将消未消的痕迹,内心颤动。

  “这……”阮临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待的看向石珫,“你这个……和我没有关系吧。”

  石珫微微一哂,缓缓开口:“你觉得呢?”

  阮临伸手将石珫的衣领合上,不容拒绝,一脸悲壮的说:“实在对不住,我昨晚喝多了……”

  石珫倒也没有再把衣领掀开,只是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喉结:“那这个怎么办?”

  阮临试探问:“那我给你揉揉?”

  石珫笑了出来,“回川,你在怕什么?”

  阮临的心事被戳中,欲掩弥彰恼羞成怒:“我哪有怕?!”

  石珫却道:“我又没叫你负责,你紧张什么?”

  阮临闻言略松了口气。

  石珫察觉到他的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皱起眉:“你还真不打算负责?”

  “没有没有!”阮临连声否认,“我哪能是那种人!”

  石珫眸色微动落在阮临身上,吊着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悬着。阮临正要开口,就见石珫忽的抓住他的手。

  阮临被吓得一惊,一巴掌拍在石珫手背上,“你干嘛?!”

  “手上的力气还真挺大。”石珫捉住他的手指握在手心,笑了。

  他不当一回事,阮临却有些紧张,“疼不疼啊,打红了没,我看看。”

  石珫摁住他的手,“没事。”

  他看着阮临,勾起唇接着又说:“你昨晚对我动手的时候,可比现在力气大多了。”

  阮临:“……”

  自己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他想了想石珫说的那副场景,再加上面前这人身上微红的痕迹、凌乱的衣袍,还有……

  从耳垂处嘭的一下烧起来,烫的白玉似的肌肤泛着艳红的血色。

  阮临自暴自弃了:“饮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的确误事。”石珫轻声叹了口气,“你让我我忍了一夜,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好,总算等到你醒……”

  他将阮临耳旁的碎发拨开,拢住阮临的侧脸,温柔的将唇压下。

  掌心接触的皮肤微凉,唇却柔软的不可思议。石珫在纠缠间寸寸逼近不容躲闪,阮临便也全然纵容。

  直到最后一丝残留的桃花香气被石珫沾染,他才终于拉开两人的距离。

  阮临呼吸有些不稳,眸中水汽润泽,看着石珫轻声道:“若是这事……下回不必忍。”

  石珫笑了:“你都醉成那样我还缠你,岂不乘人之危?”

  “这个不算。”阮临眼神略微错开,语气却不见犹疑,只道,“我准你吻我。”

  他话音刚落,忽的察觉不对:“那昨晚……”

  “你刚才在想什么?”石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让你看看昨天你挠我的时候多狠,你想到哪里去了?”

  阮临先是心底一松,后来竟又莫名其妙的有些惋惜,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咬牙切齿道:“石!景!玟!”

  ——

  石珫手里还堆着不少事,今早不过偷闲片刻,就已经有人登门。

  久留不得,石珫只好先回王府。待他走后,阮临便也打起精神沐浴更衣,收拾妥当进宫为皇帝请脉。

  一路跟着侍从走到勤政殿,刚一进门便铺面一阵清凉之意,细嗅下还有荷花的香气。

  阮临掀开珠帘,就见石璋正在上位批奏折,一旁放着冰盆,两个侍从正拿着扇子在冰上扇风;角落里多了一缸莲花,含苞待放,窈窕清丽,香气悠远。

  一旁的榻上歪着一人,手里还拿着书,双眼紧阖呼吸平稳,正在梦里与周公聊的火热。

  这里头静的落针可闻。阮临也不主动开口,就见皇帝随手从一边抽了本书出来递给他,而后眼神往旁边的椅子上扫了扫。

  阮临明白了,拿着书坐过去自己慢慢翻着等。

  看样子,为了不扰人清梦,直到姜流睡醒前,皇帝都不会让他说一个字。

  座上的石璋今日脸色有些发白,眼下还带着若隐若现的阴影,再加上不自觉的皱眉揉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阮临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书,余光看着石璋,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

  自己都没有休息好,居然还放任姜流在面前补觉,这可真是……

  近半个时辰,姜流似乎睡的有些不舒服,轻轻的哼了一声,半眯起眼睛看见阮临,抬手揉揉眼,显然是睡蒙了:“回川?你怎么在这里?”

  阮临忍着笑:“我如何不能来?你看看这是哪儿?”

  姜流的眼神四处一瞥,脑袋清醒一半,又听石璋忽的咳了一声,却是对阮临说话:“何事?”

  “来为陛下请脉。”

  阮临说完,石璋挥手屏退下人。

  一看诊一静坐,皆不语。旁边的姜流瞌睡倒是完全醒了,也顾不得懊恼自己的贪睡,仔细的盯着阮临的表情。

  阮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动,他放下手,看了眼姜流,道:“除了惯常的汤药,陛下还需多加休息。”

  他这么说,另外二人的脸色都微有变化。

  姜流表情一僵,偷偷觑了石璋一眼,被对方逮个了现行。

  石璋的目光意味不明,从姜流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回到阮临,不搭他方才的话题,另起一事:“你们俩昨天去喝酒了?”

  阮临淡淡回道:“醉风楼的桃夭果然名不虚传。”

  “好喝吗?”石璋忽的看向姜流。

  姜流不知该不该说实话,脑子里的想法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点头,讷讷道:“还不错。”

  石璋不置可否,这让姜流的心有些悬。

  “你……”石璋似是想说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却顿住,最后化作一声叹,“你自小就这样。若再贪杯,以后便干脆一滴都别沾。”

  姜流立刻知错就改:“陛下安心,臣心里有数。”

  石璋似笑非笑:“你心里有数?昨夜从宫门口就开始闹着要见我的是谁?”

  “……”姜流脸都要丢尽了,心里不住哀嚎,这里还有阮临在!能不能给人留点面子啊!

  阮临默默听一耳朵,再加上猜前推后,大概也明白了。

  原以为昨夜只有自己一个人喝多了撒酒疯,没想到姜流比他胆子更大,敢在石璋面前玩这一出。看样子,昨晚姜流闹出的动静可着实不小。

  真汉子。阮临打心底里佩服姜流。

  姜流被石璋连暗损带敲打好几句,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直到快出宫门还有些颓废。

  阮临看着好笑:“陛下也不是真要追究。”

  姜流摇头:“你不懂。”

  “哦?”

  姜流一脸懊恼:“昨晚我……哎,酒这东西果然误人!”

  “别太紧张。”阮临看他这样子也有些不过眼,宽慰道,“陛下都不追究了,说明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姜流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他要怎么告诉阮临,昨晚因为他抓着石璋的手在勤政殿睡过去,导致石璋在他身边坐了整整一夜!

  更让他心虚的是,明明早上醒的时候还想着早献献殷勤将功赎罪,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睡着了?!

  石璋因为他一夜未眠,他却当着石璋的面睡着两回!

  姜流都快要为自己的心大鼓掌了。

  作者有话要说:纪念人生中第一把小红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