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遮得严严实实的,定然就是大祭司了。

  “梦泽大人。”果然是大祭司见山,她一张口,梦泽就认出来了,“这位是?”

  “这位应该是陈国偷跑出宫的公主殿下。虽然咱们接到了陈国的信件,但到底不曾有人见过真人,因此特意送来,请正君辨认一二。”听声音,齐绾儿就要开始倒霉。

  “是吗?那可一定要好好的留神。别到处乱走。这巫雪国和陈国可不一样,雪大,地上滑,走快了,容易摔断腿。”大祭司见山很少一见面就这么刻薄。但这话对上齐绾儿却半点也不违和,甚至让梦泽觉得很是舒坦。

  没法子,谁叫齐绾儿总是鼻孔朝天地看人。

  木钉

  

  大祭司见山很少亲口说出威胁。但这并不重要。齐绾儿对这些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着实心存畏惧,总觉得里头藏着的会是人力无法抗拒的妖魔。

  在陈国流传得话本里,巫女本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喜怒无常,对待旁人如刍狗,对冒犯自己的人施法,还喜欢用小孩子来炼各种奇奇怪怪的丹药。

  齐绾儿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弯下一点点的腰,依旧挺拔如松柏,甚至高昂着头。

  下一刻,她的脚趾便忽然失了力道一般,身体猛地一晃,双臂在空中乱划了半圈,平地摔倒了地上。

  “啊!”

  这里是一处小偏廊,算不上什么正经地方。木头制的花廊边上种了一排的葡萄秧子,夏日的时候绿蔓爬满廊柱,到处都是生机盎然。冬日里白雪皑皑,也是一番景致。

  但如今,雪白的地上多了一抹鲜红。

  “这是被木钉扎透了?”匆忙赶来的梦泽明知故问,看着齐绾儿血淋淋的手掌惊呼一声,好像真是放在心上的贵客受了不该有的伤一样。满心的难辞其咎。

  齐绾儿只觉疼得心都跟着抽个不停,眼前更是一黑,连带着小臂的劲都疼得乱跳。但她依旧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狠狠地瞪了梦泽一眼。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她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既然受了天谴就去看巫医,别再到处乱走了。”钟尧适时地在后头补了一句,扶着大祭司见山的胳膊,一步步往寝殿方向走,“万一伤口烂了,这整个手就都不能要了。”

  齐绾儿虽不知道钟尧的身份,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也被他的容貌吸引了一瞬,但此时还是从他的举动里大约觉出了他的地位,继而愈发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巫雪国!巫女!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齐绾儿的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被冷风一刺,脸蛋愈发生疼。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用另一个袖子胡乱地擦了下脸,咬紧牙关。

  她堂堂的陈国公主,才不会巫雪国丢了自家的颜面。

  一炷香后,齐承墨未等到齐绾儿,先看见了来此候着的巫医。一问才知,原来齐绾儿在半路受了伤,如今拖着一条残手,被人架着往这儿赶呢。

  “殿下,可要遣车架去接?”白术没想太多,这怕齐绾儿身娇体弱,不敢动弹。这几天总是零零星星的飘雪花。呆一会儿还好,时间长了可是寒风入骨。

  齐承墨正待点头,外头就传来了消息,说梦泽大人领着齐绾儿到了。

  齐绾儿一进门就先打了个哆嗦。这殿里炭火烧得旺,她还不适应。尤其是手上的伤口,刺痒疼痛,里面又杂了寒风和委屈。

  “四哥,”齐绾儿一看见齐承墨,原本的坚毅立时化成了水,“他们欺负我。”

  一句娇撒得天衣无缝,连带着巫医和梦泽都齐齐跟着震了一下。她们见识得太少,不曾知道女子撒起娇来是这般的模样。

  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做作的恶心。

  巫医倒是还好,梦泽的脸色已经落了下去。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在意这个陈国公主了。不过是个陈国的普通女子,就算身份贵重也不一定值得多加重视。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梦泽劝慰了自己一句,走的干净利落。

  “你怎么来了?”等到梦泽和巫医走了,齐承墨才问出了口。齐绾儿的手被巫医上了药,团成了个白胖粽子,眼角的泪也被拭干了,一张脸倒是和记忆里差不多,只是稍稍瘦了点。

  上辈子的时候齐绾儿在破国时便死在了陈国,齐承墨当时还不觉得,这回见了人却生出了些许愧疚。

  “还是背着父皇偷偷跑出来的?”齐承墨叹了口气,眼里也多了莫名的慈爱。把齐绾儿惊得心里发毛。

  “你们都出去吧。”齐绾儿倒不是故意避着梦泽,她只是看不上那些品级低微的小官罢了。至于殿中服侍的宫人,更不过是一个个会说话会干活的人偶,本与自己不同。

  眼看着人齐齐退下,齐绾儿终于与齐承墨说了实话,“哥。我此回来上京,就是来接你回去的。这个破地方,这一年来的委屈,都已经够了。”

  “此言何意。”齐承墨没敢随意接话。在他看来,齐绾儿一入此地,便被人发现,押送至上京,被人看管,已是自身难保了。

  “四哥不会以为我真是偷跑出陈国,来此地玩的吧?”齐绾儿自得地一眯眼睛,“若是偷跑出宫,尚可说成是自己贪玩。既然深入虎穴,必是要擒得虎子的。实话与你说,我来上京,就是要刺杀林诗,带你回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