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制、兵制、法制。咱们巫雪国女子主政,又推崇天命,因此国中许多人都心存懈怠,总想图捷径。我意欲改革先今之法,令民之欲利者非耕不得,避害者非战不免。境内之民,莫不先务耕战,而后得其所乐。”林诗半点也不犹豫,“杞国有一个才子,叫做项鲲。他虽出身普通,但很有些想法,为搏出身的时候,还写了好几篇咱们巫雪国中的弊病,呈给杞国的大夫。说实话,算得上是正中要害了。”

  “推进革新是难事,万事冗杂。他一个杞国人,怕是难上加难。就算是真心要做一番事业出来,也未必能抵得住老臣的诋毁。”大祭司见山话音刚落便明白过来,怪不得非要拉着自己,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我真不知道,你做这个皇帝,到底是该恐惧,还是该庆幸。”

  替身

  

  “所以呢?您答应了?”钟尧坐在大祭司见山的脚踏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一点都不大,平滑如初。

  “如果我拒绝,岂不是平白给了人攻讦的借口。”大祭司见山总觉得钟尧这个姿势太卑微,忍不住拍了拍身边的垫子,“过来。”

  “现在正是胎位不稳的时候,剧烈运动不好。”钟尧皱了皱眉,非常谨慎地回应了她的动作和“邀请”。

  大祭司见山无奈地瞪视过去。钟尧无法,只能欺身上前,拿过一旁的垫子,放在她的腰下,然后轻轻把脸贴了上去。

  别说,还挺甜。半刻钟后,大祭司见山抹了抹嘴,手又不自觉地往钟尧的衣服里游。正当走到一半的时候,外头传来了禀报声。

  “大祭司,巫山祭祀求见。”

  “请。”大祭司见山一脸正直地把手从钟尧的腰上拿了出来,坐直了身体。

  巫山祭祀的年纪不小,整个人都干瘪如柴,面上的皱纹更是蜿蜒深邃,衬得眼睛都尖刻了不少。等闲时候,更是半点笑意都不见,也就是见了大祭司见山,面容才有了些许和缓。

  “几月不见,大祭司看起来更精神了。”巫山祭祀的手指好像是枯木枝,干瘪得只剩皮包骨。她伸手接过一旁钟尧送来的茶,笑起来更加可怖。

  “不瞒祭祀,我已经有孕两月有余了。”大祭司见山摸了摸肚子,半点也没隐瞒。这位祭祀虽然看着严肃,但对见山一直很好。虽比不上已故的大祭司如师如母,也算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者。

  自己有孕,恐怕还得有许多事要倚重她。

  “今日入宫,我也与陛下说起过此事。如今杞地刚刚纳入治下,修建白塔官署,新增法例条文,此般种种诸事繁杂,我这身体疲惫,以后还得多仰仗祭司们。”大祭司见山在宫中之时没有直接应承下来,只算是默认。况且这事儿急不得,就算林诗通篇都想好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但总要先把风放出去。

  “大祭司自然要以身体为重。闲安招来的巫侍我都带到巫山去,不会叫他们给您添麻烦。过两日,再从各地抽调些忠贞的来拱卫上京。虽然陛下与您私交甚笃,但终究各有立场。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起来。不可轻视。”巫山祭祀说话间一挑眉,那模样叫钟尧都跟着心里一跳。

  也说不清为什么,每次看见这位祭祀大人,钟尧都紧张得不行。难道是她本身气场太足,又爱教训人,所以才叫人心生畏惧?

  “还有你,不可缠着大祭司贪欢,坏了大祭司的身子。”果然,下一刻,训斥的话就落到了钟尧的身上。

  “是。”钟尧低头看脚下的刚铺的羊毛毯子,嗯,这花纹艳丽,图案规整,果然好看。

  大祭司有孕乃是天降之喜,过年的时候,上京内外都跟着喜气洋洋。不过朝中臣子也大多把眼睛落在了林诗的肚皮上,虽然未曾明说,但也有意把后宫之事论上议程。

  尤其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关于齐承墨不行的流言开始遍布大街小巷。

  “殿下,咱们要不要请巫医开点药?”白术对流言颇为担忧,“听说已经开始有小人给陛下物色美人了。”

  “别胡闹。”齐承墨合上手里的书,他干坐半天了,一个字也没看下去。

  正月十六的时候,林诗终于与他行了大婚之礼。花车游街、祭祖祭天、拜堂宴客……该有的一样没差,折腾得人腰酸背痛,四肢无力,整整歇了三天才缓了过来,将将赶上陈国特使拜别。

  回陈国的队伍里,到底还是带了巫医和巫侍。林诗开口要送,齐承墨当着人,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好点头。

  还得谢恩。现在每每回想,依旧觉得不放心。齐承墨叹息一声,往后一靠,闭上眼睛。

  “要不,叫膳房给折腾点新东西呈上去?听说杞地有一种小吃叫做梨羹,清甜滑美,寓意也好。又是您特意吩咐的,陛下定会闻弦音而知雅意……”白术半点不知自家主子在担忧什么,整个人都沉浸在争宠的幻想里。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你觉得好,就去弄吧。”齐承墨摆摆手,闭上眼睛。只要不在这儿继续唠叨就好。他当初怎么就带了这么个人来?好的不学坏的学,和人家学什么宫斗!和旁的男人在一起争女人宠幸,也值得乐在其中?

  齐承墨揉着鼻梁,身心俱疲。不想说话。

  上京的流言自然也传到了卫卿的耳朵里。不过还未等卫卿遐想,另一个重磅消息就把所有人都砸晕了。

  三皇女,陛下册封的建城王已怀胎三月有余。

  “那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算算日子,应该是在田岐怀上的。先是行军,后又打仗赈灾,这时候竟能抽出空来,和人燕好,也算是不枉这些年的风流名头了。

  但林诗该问,还是要问一句。既然有了身孕,那孩子的父亲便算是有功之臣,理应给个名分才是。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三皇女眼神犹疑,双手交叉在一起,心虚得很。

  “是果真不知道,还是身份不合,不敢说出来?”林诗很有些头疼,按着自家老三的性子,怕是两种都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