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衬托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是被风吹落了帽子,她能力不堪的传言便已经传出了巫雪国,伴随着流言一起的,还有的画像。也不知识谁人授意,闲安收到的画像中还有几幅身着褴褛且暴露,神情脆弱且迷离,一双眼睛清纯又勾人,不用细说,就知道这画像大约有个什么用处。

  毕竟除了巫雪国,陈国、杞国等地皆是男子为尊,还很有些风流之地。里面做事的女子自然不那么上得了台面。

  “大祭司息怒,我这就命人销毁外面的图画。”巫侍晖很是紧张,这图他也见过,里头的含义实在叫人浮想联翩,连借口都寻不出来。

  “销毁什么?”闲安冷笑一声,双手把画合在一起,“这东西禁不得,越禁越心痒。说不定本来没有几张的东西,最后还能吵得天下皆知。”

  “那……”巫侍晖不敢说话,现在闲安的精神是一日比一日诡异了,虽然还未曾迁怒于身边的人,但巫医元昊所需的囚犯却有点不够用的劲儿头。他现在等闲也不敢说话,生怕忤逆闲安,万一正好碰到了气头上,被活生生扔到巫医元昊的油锅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传我的令。凡尘俗人是不能收藏巫女画像的,一旦违逆,就会生出灾祸。轻则破财伤身,重则家破人亡。”

  凉薄的话音从闲安艳丽的薄唇中缓缓吐出来,仿佛披上了一层毒蛇的外衣,非但不觉得美丽,反而更加怕人。

  巫侍晖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谁人敢私藏她的画像,谁人便要倒霉。

  “你这是什么态度?不准备阻止一二?”林诗把这事儿转述给巫女见山的时候,她正在描古碑文,上头有不少的字都很是风流写意,但巫女见山很显然没有学习到。

  不光匠气,还歪歪扭扭。

  “为什么要阻止?”巫女见山勾了勾唇,“她一天还是我白塔的人,就代表了一天巫女们的面子。那些人敢无视白塔的势力,和她大祭司的身份,故意传播侮辱她,就该得到教训。她要是早有这手段,也不至于埋没到现在。”

  “可这里有许多陈国的人。要在这上面折了暗探,总觉得不值。”林诗叹息一声,大战将至,白塔还要内斗。再分出一拨人去给闲安维护面子,这仗也用不着巫女们出力了。

  “放心,耽搁不了大事。”巫女见山说到此处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林诗道,“我前两日做了个梦,是极好的消息。建功立业,名垂千古,说出来,你怕是都不敢想。”

  林诗正在心烦,见巫女见山还有意要卖关子,内心无语,一口气就给捅破了,“要是梦到灭了杞、陈两国的事儿,就不必说了。”

  “原来陛下早有这般深谋远虑。怪不得,我当时还惊诧呢,总觉得这时机未免赶得上。”巫女见山一听林诗这般说,也没多想。面前这人向来想的长远,走一步看三步,她就是有什么宏图,轻易也不会与外人说道。

  “陈国国主的年纪也大了。听说这回领兵的,是他们的大皇子。本来应该坐太子位的,因为生母身份低微,还要出来搏个军功。”林诗想了想,还是把齐承墨的事儿给隐过去了。他身份已经很尴尬了,要是再被白塔盯上,那就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有‘天雷’在,应该不足为虑。”巫女见山勾完了最后一笔,忽然翘起了嘴角,“我不想再等了,今天就出宫。直接杀回白塔去。钟尧就先留在你这儿,免得不小心伤了他。”

  今天?林诗看了眼外头的晚霞,这可眼看着就要天黑了。

  显然林诗是挡不住巫女见山的。

  没过一个时辰,巫女见山就站在了白塔前头。这一会,路上没有前来杀她的黑衣人,天上也没有下大雨。进门的时候,门口的巫侍都愣了,个个眼睛睁得像铜铃,也不敢拦,也不敢放,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眼红牙颤。

  “我不着急,你们可以先去进去禀报一声。就说我巫女见山回来了。”巫女见山并不准备难为她们。现在这个时候,闲安应该已经知道她回来了,就算为了面子,也得把人请到白塔里杀。

  闲安应该不敢当众杀了我吧?巫女见山心里也没底。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刚才忽然写着写着就想回白塔,一刻都等不及,还把所有跟着她的巫侍都留在了宫里,好像笃定不会有人难为自己一样。

  是失心疯了吗?巫女见山叹了口气,眼神忧愁地望了眼远方的天际。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看不见一丝月光。

  与巫女见山所想不同,闲安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命定的对手已经到了白塔的门口。因为原本该通禀的巫侍晖正在巫医元昊的门口徘徊,并不敢走进去。

  刚才他拖着人进去的时候,闲安特意嘱咐了,不许他在外头等着,不要随意开门。这石门厚重,就算在门口喊,也不一定能把声音传到里头去,反而容易叫旁人知道了。故而有话只能开门说。

  可巫侍晖又不敢开门。昨晚值夜的巫侍就因为不尊吩咐,被闲安用热汤泼了一脸,而后叫嚷的声音大了些,直接被守门的巫侍捂住口鼻,活活闷死。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但现在外头的是巫女见山。巫侍晖脚蹭地,手指在石门上摸摸索索,想了半天还是不敢推开。罢了,那巫女见山既然敢来,必然也不会转身就走,叫她等上一等,也是无碍。

  巫侍晖自己把自己劝明白了,心安理得地等着门从里面推开。

  可这扇门后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闲安,能从里面把门推开了。

  一炷香前,闲安在药房里把玩着巫医元昊的小刀,对其中一柄锯齿形状的颇为好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直到她发现,这一回巫侍晖拉进来的是个老熟人,觋师毳羽。

  觋师毳羽的年纪比闲安要大上二十多岁,懂些医术,更精通药石,是闲安特意写信从巫山骗来的。说是请他来治病,但到了上京就直接被关进了地牢,而后送到这巫医元昊的药房。

  人拖来的时候已经断了三根手指,饿了数天,身上也被插了钢针。眼神涣散,一片迷茫。

  “毳羽。”闲安一见是他,便摆手叫巫侍出去,还特意吩咐了,不准随意进来。这个觋师毳羽对她闲安熟悉的很,与她的母亲,当年的大祭司也很是熟悉。有些年久的故事,就算当时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们的女儿也不一定会遗忘。

  “咱们又见面了。这一晃,可过去了不少年头。”闲安蹲下身子,用带着锯齿的刀子在觋师毳羽的伤口处轻轻厮磨,见他只是皱眉隐忍,不由怒火中烧,一刀下去,狠狠捅进了伤口里。

  “啊!”觋师毳羽终于睁大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面孔。和记忆中的闲安不一样,苍白了许多,也疯癫了许多,披头散发地半蹲半跪着,脸上还沾着刚才迸溅出的血滴,在嘴角旁缓缓的滑落。

  她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闲,闲安。”觋师毳羽的神志也不怎么清醒,他嚯嚯地喘了几口粗气,笨拙地想要抬起手,但刚抬到一半手就放下了,只能面露惊恐,不断地往后缩,“你别,别过来。我,我没有害死先祭祀,是祭祀自己吃的药,自己吃多了药,和我没,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