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大人稍待,等通禀了殿下,再请您移步。”

  “不急。”巫女见山趁这机会好好看了看院子里这几个陈国人,倒是和巫雪国中的男子不同,看起来自信非凡。还不是某一个人如此,似乎个个都是如此。

  相比之下,齐承墨这个陈国皇子则谦虚许多,柔顺许多,虽然是在病中,但也很让人生疑了。

  知晓

  

  齐承墨不想见巫女见山。他们本也不熟,上辈子也不熟,面没见过几次,话也没说过机会,况且自己如今也算是林诗的“后宫”了,去见外人总是不好。

  但旁人并不这么想。

  “殿下,不见她容易,但错过了这次,以后要见就难了。”白术一心想着陈国,“咱们总得知道知道,外头如今怎么样了?说是两国交兵,但打起来和对峙又不一样。咱们从陈国带来的人,能相信的几个都跟着被困进来了,剩下的,估计也被看管严实。”

  “我就是觉得,这个人实在太玄了一些。心里不安稳。”齐承墨也不好与人说,自己重生的事儿。况且这辈子与上辈子差了不少,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咱们现在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算她一眼看透又如何?”白术这话正中红心,一下扎在齐承墨的心里,把他的话都堵在心里,憋的脸都变了颜色。

  “罢了。”齐承墨摇摇手,头一次这么想把白术给扔出去。

  巫女见山站在庭中等的时间不长。她也不急,站在一棵枫树前头,看着上头的叶子。这树叶每次到了秋天便会染成如血般的红,现在已经开始带了点点的橘色,但总让人怀疑,它们是否能在树上安稳地活到发红。

  “巫女大人怎么来了?”齐承墨出来的时候,感觉巫女见山都要贴在了树上,“后头的花园里,许多花草都开了,要是巫女有空,就一起看看。”

  “自然。”巫女见山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承墨。他身着巫雪国的宫装,大片的白绸边上带着火焰般飞舞的红色火凤,挺拔如玉,比最初见时,多了点肉,愈发灵秀了不少。

  白术和钟尧相互对望了一眼,心底的戒备又各自加了一层,齐齐跟在后头。

  “你怕我?”巫女见山一踏上后花园里的小石头路上就先开了口。花园里的宫人少,花树稀疏,后头两个也离着些距离,正是说话的好时候。

  “巫女大人说笑了。”齐承墨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脸上还多了三分的笑容来,“听说您与陛下相熟,因此我自己紧张而已。”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巫女见山转过头来,整张面孔藏在帽檐下,肆无忌惮地盯着齐承墨,“袭击方城的,是杞国人。”

  “杞国?”他们怎么敢?齐承墨刚想反驳,忽然意识到,上辈子杞国被灭的时候应该就是明年年初。上辈子这个时候先帝还在,陈与巫雪国的关系还好,一桩桩事也没有来得这么急迫。

  “所以,你为什么从未质疑过?难道你不希望两国交好,永无战事?为什么你从不主动争辩,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甚至连信都不写一封,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巫女见山目光灼灼,只是都隐藏在黑暗里,少了许多压迫人的气势。

  “我,我只是,我只是以为我早被抛弃了而已。”不然呢?说上辈子两国不死不休,甚至挥兵将陈国灭了?齐承墨扭过头,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滴在地上。

  巫女见山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被碰瓷了。她分明只是问了两句话,而且擦着要害,并没有半点逼迫的意思。

  更叫巫女见山不自在的是,林诗从一旁的假山里冒了出来,走到齐承墨的身边,把人抱到了怀里,顺便给了自己一个歉意的眼神。

  林诗早早就来到了安和宫中。巫女见山来的时候与宫人说了,要来齐承墨的住处,消息自然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不过,林诗是从后头的小门进来的,尽管也有禁军和陈国侍卫,但没有人敢拦她,一路通行无阻。

  “你还有我。”林诗抱着齐承墨,觉得他确实长了点肉,尽管依旧能摸到骨头。她与巫女见山点点头,脸色比往日温柔不少。

  “有你也没用。”巫女见山冷哼一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讽刺了一句,“就算现在在边境搅和的是杞国,但陈国也早晚会出兵。因为巫雪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肥肉,软乎乎的肥肉,任谁都能咬上一口。”

  “见山。”林诗不赞同地望了巫女加那还能一眼,仿佛在看一个被夺走糖果的小孩子,不服气地在原地叫嚷,明明要责备却又带着温柔和纵容。

  巫女见山可算是知道二皇女为什么每次看见林诗都会被她气得半死,然后跳着脚要争皇位,即使自己半点胜算也没有。这也太伤人了。

  巫女见山忽然笑了起来。林诗就是这么一个人,叫人又喜欢又讨厌。

  “陛下怎么在这儿?”齐承墨趴在林诗的肩上哭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了。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和林诗之前相处的也还好。林诗自小便被捧的高,也从未摔下来过,自然容易对旁人生出几分同情。对自己是如此,想来对巫女见山也是如此。

  毕竟巫女见山是懂事了之后,才被白塔捡回来的。

  齐承墨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没发觉自己离林诗很近,脚尖也牢牢地指向她,整个人都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把她当做了可以依靠的山峦。

  白塔里,大祭司闲安暴躁地把药碗摔在地上,来回来去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她就知道,巫女见山不能回来,她一露面就没有好。她昨天一回来,就闹得自己自己威信扫地,只杀了两个人,就叫这白塔里人心浮动,所有人都对自己阳奉阴违,个个都等着她来主持大局。她就知道……

  “啊”闲安一脚菜刀了碎瓷片上,脸都皱到了一块儿去,忍不住又把目之所及的东西都扔到了地上。

  守在外面的巫侍相互对视了一眼,又转过了头,什么声音都没有。但闲安还是感觉到了门外如同闹市般的嘲笑,和即将迎来讥讽的眼神,她猛地打开了门,眼睛里好像开始冒火。

  “来人,给我备车,我要进宫。”闲安的脚底流着血,但她好像感觉不到怎么痛一样。就好像扎进去的瓷片是一粒小石子,虽然恼人,但依旧可以忽略。

  “是。”门口的巫侍低头应了一声,看着地上的血迹头皮发麻。这样的大祭司着实叫人心惊,连劝也不敢劝一声。

  守门的巫侍不敢,自然有敢劝的人。闲安风风火火地出了门,还没走下一层,就被闻讯赶来的心腹死死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