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入骨,他并不餍足于掌间的一丝,附耳低语几句,惹得姑娘脸愈发红透,洁白的耳骨也爬上绯色。

  奚霂挣开他的手,捋着半湿的墨发垂至胸前。

  他撩人的本事见长,荤话都能信口拈来,她在水下掐了大腿一把,暗骂自己不争气。

  江漱星转背虚坐在木桶沿上,手中挑拣着几颗话梅子,束起的马尾蹦跳在后腰,一双星目隐隐含笑望着她。

  身着华贵锦袍,骄矜无双,落在她眼里多了几分痞野气和败类感。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在战场大杀四方,名利场上他笑面藏刀,杀人于无形,任谁不服,看谁不顺眼一句话的功夫便斩了首级,无情冷血,而在香床却是另一番面孔。

  昨夜哄着不让她看,冲进也是极致温柔,虽说初次技生,他人又高大压得自己难受,疼痛不减,但把握着底线没折腾她整整一夜,因而奚霂今天还能行动如常。

  她知,男人年轻气盛,肖想多年的美酿又怎会浅尝辄止,必是不会被喂饱的。

  奚霂沉在热汤里思忖该如何安抚他,眼帘忽然溅洒上几滴水珠。

  “你……”

  江漱星只丢了外套的袍子,淡白的中衣未脱就这么踏进她的浴桶。

  女孩屈膝蜷着,他就像巨树立在她面前,空气中充斥荷尔蒙气味和清冽的檀香裹挟在一起,叫嚣压迫。

  中衣下部浸了水,勾勒出男人紧实的蜜腹,他生得白,但有时看着显得病态,有如弱柳扶风,实在难以想象他武功了得。

  江漱星笑了笑。

  长手一揽,女孩正面对他贴进怀里,双手一烫,触及坚硬。

  她死命拽拉着巾子寻了个不易遐想的姿势躺尸。

  “别装昏,”江漱星捏了下她腰,好整以暇道:“不侍候都督洗澡?”

  奚霂打了水淋他。

  没脸没皮的人物不恼,笑嘻嘻地去啄她的唇。

  制服流氓的法子就是比他更流氓。

  过去的方法屡试不爽,男人正小口啄着,唇瓣上突然抵上一根食指,葱白的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他呼吸一顿。

  “都督我头疼~”她眼波流转,“放了我,自己洗好不好嘛。”

  “不好,鬼点子用多了也有失效的一天。”他说,“真以为次次都能躲?”

  小兔子受惊就要跑,被他反手掼住抱她跨坐在腿上,轻声说了几句话。

  女孩又娇又妖,他多想摁进身体里水乳相融。

  不过,这次要她主动。

  即便是慢,她蹙着柳眉依旧难捱地吟了几声,声声媚骨。

  水纹荡开涟漪,一圈圈地向外扩大,浓雾伏在水面流动,遮掩相互纠缠的缎发。

  波拍桶壁,她累极了昏昏欲睡。

  “我的……”融雪的肌肤多了暗红的痕迹,他亲吻着蝴蝶骨,“死生由我……”

  *

  日升,绿蜡照例进屋为奚霂梳洗,鹅黄榻上女孩枕着发趴睡,身上披了件月牙白的寝衣,或许是夜里热,她睡着拽开了,衣服松松垮垮地滑到半背,露出酥肩。

  那点深深浅浅的印记绿蜡可不想细瞧,“夫人,快醒醒。”

  晃了几下,她总算张开眼。

  “夫人,”绿蜡惊道:“您眼睛怎么肿了?”

  可能哭久了,她随意揉揉:“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巳时,都督一早便出府办事去,嘱咐奴婢这时候唤醒您,奴婢看他就是生怕您落个懒惰的毛病。”绿蜡笑说:“夫人如果累就再睡会儿,奴婢给您瞒着。”

  月事将临,她确实更加犯懒,软软地倚在刻丝枕上。

  “奴婢参见夫人。”

  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她冷冷地启眼。

  菱莺捧着一只翠绿的碧玉枕头,高举过头顶:“奴婢瞧夫人怕热,特来给您换枕,这只碧玉枕头通体生凉,定能为您驱散暑热。”

  修长手指搭在刻丝软枕上,她表情疏离,“有心,可惜我不喜硬物垫头。”

  菱莺笑容一僵,“是,奴婢知晓了。”

  她抬头,瞥见奚霂颈边的暧昧痕迹,神情崩塌一瞬。

  虽然快速如常,奚霂拉上衣衫,朝她温柔地递了个笑容,略带羞涩道:“抱歉,非我有心。”

  “夫人哪里话!”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菱莺垂头还是快答道,“您和都督蜜意情深,奴婢们也跟着沾喜,纷纷艳羡不已呢。”

  绿蜡站在一旁轻嗤。

  艳羡……奚霂打磨着这二字,“既然艳羡,何不自我成全一桩美事,菱莺你年纪正好,不如就由我做主将你许配给良人罢。”

  她要把她许配给别人!

  菱莺伏首:“夫人美意,奴婢不敢不从!只是奴婢一心为主想好生侍奉在您和都督左右,都督是奴婢的恩人,奴婢必要偿还恩情,还请夫人成全奴婢!”

  她非要死皮赖脸地赖着,奚霂暂时也找不到办法撵走,毕竟人是江漱星带回来的,想到这她肺腑里憋了一股无名火,语气不耐:“行,你还有什么事。”

  “奴婢……”她目光闪烁,“奴婢听闻夫人要去往四木行宫避暑,斗胆跟随您一道去。”

  菱莺怕她怀疑自己有什么不纯动机,忙解释道:“奴婢在四木行宫附近有亲眷,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就想回去看看。”

  亲眷?奚霂冷笑:“除了你姑姑还有谁?”

  “那个……”她胡诌,“远房的表姑母之类。”

  奚霂总不能真的去揪她口中所谓的表姑母出来,谁知道有没有此人,况且她还饿着肚子听她说话,“你去问都督。”

  菱莺道了声是便下去,绿蜡握着象牙梳为女孩梳头:“夫人,奴婢看您不喜欢她,要不要去和都督说将人打发了?”

  “打发了也会再回来,”她揉着太阳穴:“再等等吧,她真心奉主我也没理由逐她出府。”

  道理如此,可是绿蜡入府多年,闲言碎语也听了不少,“夫人,菱莺这丫头姿色不错,您可得小心她抱了别的心思。”

  那时头疼,奚霂并未多放在心上,草草应付:“好,我会留意。”

  入夜,四角灯盏投射下淡黄的束光,奚霂靠坐在贵妃榻上,手里盘着一串琉璃珠子。室内烛光微微,女孩品了口香茗,勉强赶走睡意。

  江漱星匆匆回来便碰上菱莺请愿和夫人同去行宫,他心念多一个人照顾奚霂也好,就允诺下来。

  绿蜡带回消息,榻上的女孩听完,只淡淡地停了盘珠子的手。

  “知道了。”她说。

  忍着不和江漱星详说自己的过往,一是怕他心疼,都已过去的事没必要再矫情造作一回,平白惹人唏嘘,反正好端端地活下来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二是不想他同情,她希望得到的爱不掺杂多余的东西,纯粹的喜爱便好。

  所以,奚霂不知道该向谁生气,或者是根本不该生气,可心里就是酸胀得难受,除却身份,她就是普通的花季少女,也爱耍脾气耍性子,从前无人迁就,也想体验被哄着的滋味。

  蒲雪探头欣喜地往里喊:“夫人!都督来了!”

  “不见!”女孩捂住耳朵,声音烦闷,“说我病了,不想见他,叫他回去!”

  “这……”

  绿蜡冲她使了个眼色,口型道:“照着做。”

  奚霂扔了珠子,赤脚跑去吹灭了蜡烛,然后一骨碌钻进被窝。

  她没阖眼,在黑暗里盯着一点,听见外面的人着急忙慌说要找大夫过来,被婢子们拦下了,绿蜡窸窣说了几句,动静才息。

  她又有点后悔。

  “就一次,”她拭了拭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喃喃:“我就是不开心……”

  后来,女孩睡熟了。

  夜很深很深,姣美的睡颜笼上一层阴影,来人几乎没有脚步声,静静地伫立在此。

  他看了会儿便蹲下,轻轻在女孩额间烙下吻印。

  做好这些,他趴在床沿歪头又欣赏许久才离开,回到了书房。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傻瓜,”江漱星眉眼柔和,凝望着当空的月轮,“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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