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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眼神越发绝望,紧绷着双手却抓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看到他眼中的泪, 皇后只觉得可笑。她的眼泪只为自己而流,对旁人心狠绝情,她不过是用他对待自己的方式来回报他, 他就受不了了。

  嫁给这个男人二十多年,陪着他从籍籍无名的皇子成为太子, 又陪他坐上这皇位,看他从意气风发的青年长成了心计深沉的帝王, 看他偏信偏宠,一步一步颓废堕落。

  皇后坐在他身边, 声声控诉:“当初我曾哭着求你不要让舒娴去和亲,可你理会过我吗?舒娴被那野蛮的大汗折磨的命都要没了,她在蛮族受苦,你就躺在京城里享福享乐,你身为人父, 也能狠得下这个心。”

  两人的女儿现在还在北边蛮族那里受苦,两国之间的战争一直都没有断绝, 大公主在夫家怎能好过。

  皇后一颗慈母心系在自己孩子身上,却劝不动皇帝为孩子着想,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在外头受苦。

  更可恨的是,她的女儿在外头被人折磨的时候, 淑贵妃的女儿却在京城出尽了风头,两相对比, 是在剜她的心, 割她的肉, 哪怕整日念经拜佛也平息不了心中的怨恨。

  报应不爽,他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是活该。

  皇后命令道:“你现在下旨让连城做太子,我还能念着你是我儿子女儿的爹,让你少受些折辱,不然,就让赵淑盈来照顾你吧。”

  撒在皇帝脸上的药液还未干,走近看一眼就能猜到他遭受了怎样的折磨,皇后知道淑贵妃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妇,今日若是她没有来,只怕皇帝早就已经没气了。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察觉异常,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皇帝攥紧了被子努力张开嘴“啊”了几声,却没有声音传出。

  “哑了……?”皇后微微挑眉,冷笑一声,“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告诉我玉玺在哪,我会替你去传旨。”

  没有皇帝的圣旨,有传国玉玺在手也可安定天下,得一个正统的名声。

  闻言,皇帝气愤的看着她,不给任何反应。

  “不愿意告诉我?”皇后站起身来,“那我也没心思在这里陪你耗,你就等着赵淑盈和那帮官员再来你耳边吵闹吧,什么时候吵出个结果,你就能安安稳稳的一睡不起了。”

  说罢,毫无留恋,转身就走。

  身后的皇帝看着远去的皇后,激动的叫喊着,出口的声音却是沙哑的呜咽声。

  他输了,他没得选。

  皇宫里一个一个都巴不得他早死,两者相权择其轻,至少皇后能给他一个体面。

  他抬起手来,唯一能活动的手指着急的在空中划着,是要将玉玺的位置告诉她。

  皇后转过身来,不屑于再近他的身,指使了一个宫女过去。

  宫女跪在皇帝床前,伸出手掌让皇帝在自己手心画字,待他写完后,起身去向皇后禀报。

  得了玉玺的位置,皇后带人去寻,只留了两个内官在承乾宫中看着皇帝,防止淑贵妃把人给害死。

  躺在床榻上,皇帝两眼空洞的看着帐顶,眼前一幕幕闪过自己一生经历过的事。

  忠心于他的,被他灭了满门。

  为他出生入死的,死于非命。

  真心待他的后妃,一个死于重病,一个产后身体虚弱,没撑几年也去了。

  而她们留下的孩子,二皇子被他贬去了偏远的苍州,小七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排挤了那么多年,差点嫁给一个傻子,随后又被他嫁给了与他有仇的萧祈。

  反倒是那些谄媚虚荣的人活得好好的,不但不感激他给的一切,甚至为了皇位,暗地里筹划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他。

  他这一生,都是错的。

  皇帝忽然很怀念自己的二儿子和七女儿,如果自己当初能一碗水端平,现在也不至于身边连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

  悔不当初。

  ……

  昨日上元节□□腾,众人睡得都晚,直到日上三竿,将军府的庭院里都没有几个人在走动。

  走廊门前还挂着昨日的花灯,里头的烛火在后半夜就已经熄了,流苏在冷风中飘扬,仿佛盛开时节的合欢花。

  精心准备许久的花灯只挂一日可不够,家人们没有将花灯撤下来,只将昨日在门前点的花烛留下的残烛清理干净,厨房准备了新鲜的小肉圆子,已经烧开了水,准备下锅煮了。

  今日未上早朝,萧祈在自己院子里打拳,不敢折腾的声音太大,怕吵到浅浅休息。

  昨日听荣璟一番话,萧祈心生犹豫,为了捋顺混乱的思绪,出拳的力道重了些,闷闷一声重响将木桩砸出了个坑,觉得手背有些疼才将手收回来。

  他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但遇到与浅浅有关的事便总要再三思量。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公主的感情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主仆情谊,更不是简单的为了报恩而对她好。

  他喜欢有公主在身边的生活,喜欢看她穿漂亮的裙子,看她微笑,看她吃东西。潜移默化中,只要有公主在,世间万物都是美好的。

  在他心里,公主是独特的存在。

  即便上头有皇帝赐婚,他也没想过用婚姻将她捆绑在自己身边,他希望浅浅是自由的,可以自己选择想要过怎样的人生,留在京城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或者同朋友一起去各处游览,又或是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共结连理。

  因为爱她,所以希望她可以幸福,哪怕最后能陪在公主身旁的人不是他。

  他本是这么想的,但爱意烧得越深便越无法自拔,甚至想要独占她……

  思绪在脑海中纠结,忽听墙边一声慌乱的脚步声,萧祈警惕地看向院门外。为了方便进出,院门白日里敞开,到晚上才会关上。

  那声音稍稍慌乱一下便止住了,萧祈看着院门,有些疑惑。若是有下人要进来服侍,应该早就进来了,为何要在门外徘徊?他抓起一旁的汗巾,擦擦身上的汗,走向门外要去看个究竟。

  走到门边一看,站在墙外的少女背对着门站在墙下,听到他来了像是要逃走,在被他盯住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公主?”他有些惊讶,公主昨日半夜才睡下,今天怎么起的那么早?为什么要到他院子这边来,看这架势,像是被发现了要逃跑吗?

  被人抓了现行,浅浅不自然的转过身来,“早啊。”

  视线飘忽,不肯落在男人身上。

  萧祈还没察觉哪里不对,向她走近两步,问道:“公主怎么到这边来了?”

  赤着上半身的男人一身热气,方才习武出了一身的汗,汗巾还别在腰上,长发束在脑后,露出一身肌理分明的肌肉,汗涔涔的浸着水光。

  刚来到院门外时,她一眼就瞧见了衣衫不整的萧祈,呼吸一滞,向后倒退着要离去,脑海中却满是他赤着膀子的模样。想到自己曾那样亲密无间地靠在他身上,枕着他结实的胸膛,就止不住的脸热。

  他长得实在高大,身材又那样强健,像只威猛的大老虎,在他面前,浅浅就像一只缩成一团的小兔子,一口就被吃掉了。

  浅浅觉得不好好穿衣服的萧祈很危险,所以转头就走。

  没想到萧祈会发现她,还跟了上来。

  浅浅稍稍侧过身,低着头不敢看他,轻声道:“我起来没看见你,想来找你一起去吃早饭。”

  萧祈觉得浅浅一直低着头,有些奇怪,俯下身子凑到她脸旁问,“地上有花吗,怎么一直盯着地上瞧。”

  一张俊脸从旁凑过来,连带着脖子下不着寸缕的胸膛一览无余,浅浅心脏一紧,赶忙扭过头去,小声嘟囔:“什么花不花的,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被提醒的萧祈这才反应过来,他打完一套拳身上热得很,竟没注意到自己忘了把衣裳穿回来就走出来了。

  “是我冒失了,公主稍等我一会儿。”说着走进院子里去。

  浅浅站在院门外,偷偷抬眼瞧他的背影,那肌肉硬实的后背极具美感,脊柱没入腰带,精瘦的侧腰显不出一丝赘肉,直叫人看得口干舌燥。

  浅浅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要瞎想。

  站在院子里穿衣裳的萧祈浑身都不自在,系衣带的手都抖了一下,在舒适窝里呆久了一点警惕心都没有,怎么能赤//身裸//体的叫公主瞧见了。

  从身后偷偷投过来的视线让萧祈更加难安,公主会不会误会他是个轻浮浪//荡的男人?一会儿要怎么面对她啊?

  穿好衣服走向她,总算得她抬头正眼瞧,粉白的小脸上带着红扑扑的晕色,只听她羞答答道:“以后可千万别再忘了,叫我的女使看见了,会怕的。”

  闻言,萧祈乖乖点头,保证下次绝不再犯。同时又听出她话外之意,试探道:“刚才我行为孟浪,没吓到你吧?”

  浅浅抬眼看着男人,一双大眼睛如同莹润的水波倒映着他的面容,嘟起嘴巴说:“我胆子有那么小吗?”

  她虽然会怕各种各样的东西,但独独对萧祈,她是不怕的。

  说着,娇气得哼了一声。大着胆子过去牵住了他的手,“吃饭去吧,晴妤说小福煮了鲜肉圆子。”

  萧祈愣了一下,回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那么小那么温暖,明明那么柔软,却那么有力量,紧紧抓着他的心,牵动他每一次的心跳。

  只这一瞬间,萧祈也不由得猜想:或许,在他为公主而心动的时候,公主也对他有过那么一丝的悸动……

  美好的幻想没有持续多久便在少女紧张的松手后戛然而止。

  萧祈回过神来,瞧见了站在二人面前的荣璟,一身天青色浮云缎,外披一件青绿色披风,衬的他身姿端正挺拔。

  浅浅像个做坏事被抓的孩子,两只手都背在身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微笑道:“二哥哥,你也起了呀。”

  荣璟无奈的摇摇头,抬手点了浅浅的额头一下,“即使有婚约在身,也要收敛些。”

  “哦……”浅浅小声应答。

  于是三人一同前去用饭。

  空荡的后厅上显得拥挤了些,晴妤与素雪一起摆放碗筷,张麟帮着小福上菜,只有雨禾在屋里忙着给二皇子制新衣裳,没有露面。

  话多的素雪高兴道:“府里可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现在二皇子回来了,咱们公主总算有个真正的家人来疼了。”

  晴妤在一旁微皱眉头,“这话可不要在大将军面前说。”

  素雪向来说话爽快,回道:“这有什么不能的,虽说他和公主有了婚姻,但皇上还没来得及下圣旨把日子定下来就病倒了,这一病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事情一拖再拖,说不定拖到后头婚事都没了。”

  她说的也是几个女使在担心的事,大将军对公主的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再好也没见他主动提起过什么时候办婚事。

  从前那个谢卿杭不也是,总说以后以后,却不知女子想要的是当下的安定。

  现在政局紧张的很,说不定哪一天天下就换了主,到时候连这一纸婚约都没了,一切又回到起点。

  好在二皇子回来了,虽然女使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但她们知道二皇子是对公主最好的哥哥,若有幸留在京城,以后公主上头也有人照应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二皇子还要回到苍州去,公主跟着他一起过去,也省得在京城里再受人胁迫。

  外头的男人再好,也敌不过自家哥哥。

  两个女使暗地里为公主的前程担忧,偏小福是没有心肝的,端着自己煮的鲜肉圆子走上来,一脸成就感,连身旁的张麟都忍不住赞叹两声。

  这两个爱吃会吃的很能说到一起,晴妤和素雪见了都不忍心上去打断,任他们说笑去。

  “你手艺真好,我都忍不住流口水了。”张麟跟在人身旁寸步不离。

  小福得意的看了他一眼,把碗放在桌子上,拍了拍手上的热气,“你不是做过大厨吗,连鲜肉圆子都不会做?”

  张麟惭愧道:“我们北疆讲究的都是大锅猛火,这种精细的吃食,我是做不来。”

  “哈哈。”小福喜欢被人夸奖自己做的东西好吃,瞧见他这副眼馋的模样,使了个手势让他低下头来,凑在他耳边道:“我在厨房给你留了一碗,你不要告诉旁人。”

  “小福?”当着面看二人说悄悄话,晴妤提醒了她一声。

  “诶。”小福机警着应了一声,笑道:“我给三位姐姐也留了。”

  娇憨的模样惹人发笑。

  没等多久,三位主子便一同过来用饭,二皇子是个端方有度的,食不言寝不语,浅浅坐在他身边只得乖乖吃饭,不像平日里能一边吃着一边偷看萧祈。

  用过饭后便到了正午,看着外头阳光温和,荣璟思考片刻后对萧祈说:“萧祈,我打算进宫去面见父皇,你借我些人手吧。”

  萧祈有些担心:“皇宫内外有禁军把守,没有皇帝的命令,你能进得去吗?”

  “所以才要问你借人手,还有……”荣璟看向浅浅,柔声问她,“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去见父皇一面?”

  浅浅摇头,然后又点头,说:“我能不能陪哥哥进宫,然后不去见父皇啊?”

  “你不想见父皇?”荣璟有些意外,从前浅浅没了母亲,可是最亲近父皇的,时常去父皇宫中求见,怎么如今转了性子?

  浅浅表情有些失落,但说话格外平静:“他没有把我当成女儿,我能活到现在是多亏了母亲和外祖父接济我一些钱财,不然淑贵妃那样克扣我的月钱,我早就被饿死了。父皇……是旁人的父亲,不是我的……”

  小时候在深宫中接触到的人不多,总觉得父皇就是天,能得到父皇的赏赐就是得到了父皇的爱,后来渐渐明白,父皇是别人的天,从他手指缝露出的那点儿赏赐只不过是用来打发她的玩意儿。

  对父皇抱有越多的期待,自己就会越失落。她被迫嫁去侯府,父皇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连出嫁的那一天都没有来看她一眼,那个时候她就只当自己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了。

  看她眼中的失落,荣璟心疼道:“浅浅……我走了之后,他们还是欺负你?”

  浅浅小声道:“我都习惯了,淑贵妃和荣怜月对我不好,我并不很难过,我知道他们并不算我的血亲,私心排挤我就是为了私利。而父皇却是我的亲生父亲,他给了我生命却并不爱我。”

  并非所有的父母都有资格做父母,浅浅身为公主不至于因为皇帝的冷落而饥饿受冻,但她也没有好心对一切既往不咎。

  “哥哥,我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家人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浅浅看着荣璟,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当时萧祈劝我回京,我也是这么想的。”荣璟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发,“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不该让你再孤苦无依,受人摆弄,所以我才回来,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你。”

  眼前的二哥哥长高了许多也可靠了许多,俨然一个让人信赖的郎君。

  真正的感情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消亡,分离那么多年,二哥哥心里还是很疼爱她,反观父皇,只因为她的母亲去世,对她的态度便急转直下,谁是真心对她好,一目了然。

  浅浅决定同荣璟一起进宫,萧祈不放心他们的安危,决定一同前去。

  走到府门外,张麟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荣璟扶着浅浅上去,自己也坐进去,再看萧祈也迈着步子要跟上来,提醒道:“后面还有一辆,是给你备的。”

  萧祈看了看后头那辆马车,又看了看已经坐上这辆马车的浅浅,有些不舍,但在荣璟的警示下,只得作罢,去了后头那辆。

  瞧着人乖乖去了后头,荣璟有些恨铁不成钢,在苍州的时候,他一直拿萧祈当兄弟看待,如今回了京城,萧祈却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夫。

  虽然多一个人照顾浅浅很好,但久别重逢的妹妹突然成了旁人的未婚妻。时光不等人,好像他们只分开一夜,浅浅就长成大人了。

  一时难以接受。

  两辆马车一同出发,穿过长街,从最近的民坊中穿过,前头河面上飘来带着湿寒气的冷风,赶马车的张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昨夜上元节,冰冻的河面被百姓们破了冰面放花灯,经过一夜,河面上还浮着几盏花灯,昨日破开的碎冰与河水重新凝结的薄冰冻在一起,还有几处被水推着堆积在一起,形成大块的冻冰。

  马车走上桥面,两旁的行人自觉避让。

  张麟看着前头的路,视线却被不远处奔来的马吸引,骑在马上的人抓着缰绳奔着他们的方向过来,快到跟前的时候佯装出控制不了马马匹的模样,任骏马抬起前蹄踢在了马车上。

  “你干什么!”张麟努力控制拉着马车的马匹不让它们失控。

  骑着黑马的人见一撞不成,侧着马身又撞过去,马车顿时歪了,卡在桥上,上不来下不去。

  突然的混乱惊的桥上的行人惊叫着四散奔逃。

  刚听到外头骏马嘶鸣的声音时,荣璟就察觉到事情不对,拉着浅浅要往外走。马车歪了,他赶忙拨开门帘跳下来,正要伸手去接浅浅,就见那人又撞一次。

  车身不稳,浅浅站在上面没有重心,转头看骑着黑马的人手下伸出一只袖箭,箭头正对着荣璟。

  不好!

  浅浅想都没想就推开了荣璟,射出的袖箭直挺挺的扎穿了她的肩膀,浅浅站在倾斜的马车上,肩膀吃痛,脚下不稳,失手跌下了桥。

  薄薄的冰面被她的身体击碎,整个人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身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张麟也顾不上马匹了,起身拔出藏在腰间的软剑,一刀砍在了黑马腿上,受痛的马高声嘶鸣,江背上的人甩了下来。

  萧祈听到人群的尖叫,赶忙走下马车来查看,逆着人群逃离的方向走上去,就见浅浅肩膀中箭头跌下了桥。

  身体被冰冷的河水包裹,浅浅不会游泳,身上的冬衣被水泡透,越来越重,拖着她往河底沉。

  听不见声音,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肩膀上好疼,伤口流出的血液将衣衫染红,渗到河水里,冰冷刺骨。

  她要死了吗?

  噗通一声。

  水面落下了另一声,一个人影向她的方向游过来。

  浅浅挣扎着向他伸出手,扯到身上的伤,流出的血更多了,好冷……身体好重……

  伤口的疼痛在冰冷中渐渐麻木,被血染红的河水萦绕在她身边。视线渐渐模糊,浅浅失去了意识。

  一个人掉进水里,一个人跟着跳了下去,过了好一会,男人抱着少女从河岸走了上来,将人放在岸旁,被冻的冰冷的手颤抖着解开她身上的冬衣,呼出的气都凝成了白雾。

  “公主……”萧祈的□□,因为身体的寒冷不住的颤抖。

  他努力的按压着少女的胸膛,可她却没有一丝反应,鼻间连呼吸都没有了。

  “不要……公主,不要离开我……”连牙齿都在颤抖,萧祈抬起手擦掉脸上落下的水,眼眶却红了。

  她最怕冷了。

  一场雨都能淋得她昏迷发烧,何况掉进了寒冬的冰河中。他说过要好好保护她,他怎么能掉以轻心呢?萧祈心如刀割,捏住她的鼻子,俯下身,嘴对嘴往她口中呼气。

  持续了好久,脸色苍白的少女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猛地往身旁一侧,吐出了好几口水。

  终于喘上气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男人,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眼眶通红,滴在她脸上的泪水是热的。

  她想抬手去安慰他,可身体被冻僵了,动弹不了,只得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萧祈,你怎么哭了……”

  听到她的声音,萧祈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滚烫的泪珠从眼眶中滴落,一颗,两颗。

  他真的好害怕会失去她。

  他还没有同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还没有和她结为夫妻,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想和她一起做。

  如果公主真的走了,那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萧祈抬手想抹掉自己的泪,不想让她担心,可眼泪根本止不住。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想用自己仅存的温度给她一点温暖,“公主,你坚持住,我们回家。”

  浅浅有气无力答:“嗯。”

  萧祈掏出匕首砍断了箭头,取下了她身上的箭扔给随行的下人,将人抱起来,紧紧的抱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在她耳边低语:“公主,我爱你。”

  闻言,少女的眼眶也渐渐湿了,闭上眼睛,眼泪便流了下来,她好想抱紧他,可她动不了。

  只用虚弱的声音回应他的爱意,“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