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道:“因为母亲不能与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可我不喜欢你的孝敬。”
沈玦没有想象中的失落,他只想弄清楚,彻底解决压在自己心头的困惑:“母亲为什么能接纳他却排斥我呢?”
长乐略微皱了下眉头:“你们不同。”
“是因为他姓温?但陛下也姓温,他和陛下流着一样的血。”
门扉处阳光似乎离她很远。
长乐的目光与正凝眸看着她的沈玦的目光相遇,她以无奈而平静的语调道:“他如同一张白纸,雪白而明亮,但我们却已被涂抹上各种各样的颜色,不管怎么晕染,最终呈现的只会是脏乱的黑色。这样的浑浊中,我能辩驳我的存在的唯有恨意。除了它,我没有任何的拥有。”
“她是这样同你说的?”奇异的沉默笼罩着大殿。
温煜像是象牙雕琢而成的面容泛着分不清是悲伤还是疯狂的神情:“她会找到她的存在……”
他的视线落在沈玦身上,他点破一切:“她一定很不喜欢你。”
无论再怎么用华丽的衣袍包裹都无法遮盖这群人身上的刺,这难道是温家人的特有吗?
沈玦恨不得忘掉这句话,但它死死地缠着他。
樽如旧
平静或许仅仅是对她而言。
从冬日至春日,长乐见到温煜的次数越来越少。如若不是冯腾口中偶尔蹦出陛下二字,想必她会彻底忘记身处的地方。
有时,她也会想自己为何如此伪善,明明答应回来却不能真诚而纯粹地对待?
“姑妈,那朵云像你。”
长乐回神看去,凝聚的云软绵而蓬松,像酣梦方醒时散乱了的长发。
“不对,像马鬃……”璇初盯视着,眉头紧锁,仿佛只要他一直看着,他所见到的云便永远不会变了模样。
长乐靠在阁楼的栏杆处,心神被飘荡的浮云感染了松弛。然而那些浮云在聚集的同时也将阴影撒下。原本在阳光下闪烁着斑斓色彩的青叶,顷刻间笼罩了一片晦暗。
冯腾领着秦宏来到他们身旁。
相较冯腾踌躇不安的样子,秦宏的双眸闪烁着强烈的光芒。
长乐抚弄着璇初的头,拂去他额头上的汗,低声道:“初儿,去换换衣服,一会儿我们去御花园看看。”
她这么一出口,秦宏顺势接了过去:“奴婢领着太子吧。”
三番五次被秦宏使眼色的冯腾在他们走后道:“殿下,奴婢真的不知该如何做,陛下这段时间又在……又在食些丹药,那些道人便借机张口就要奇珍异宝张口,大肆敛财,惹得满朝臣子心生不满,弹劾的奏折一日也未断过。奴婢想劝陛下,可陛下不食会头疼难耐,食用又彻夜燥热。若这燥热好消也就罢了,但冬日必有寒风吹着才能消去,春夏又该如何消退呢?长久下去,身子骨可受不得的。”
他说得诚恳,长乐却觉得他话里有话。她平淡地问:“他们想让他选秀?”
“奴婢不是这意思,也无人指使奴婢。”冯腾差点跳起,脸因激动而涨红,他急切地解释,“陛下醉心修道,不热衷世俗情爱,不然也不会在刚登基时与那些人对峙,还好有太子诞下彻底堵了他们的嘴。陛下不意中的事,奴婢怎敢强迫。”
“冯公公陪伴多年,不敢的事如何能来强求我呢?”
夕阳的残照将云层染色,长乐一眼看到阁楼下的璇初。
想要上楼的他总被秦宏巧妙地拐去其他地方。
“我相信冯公公的拳拳忠心。”
长乐下了阁楼,已经不耐烦的璇初扑到她的怀里,瞪了眼瞬间变恭顺的秦宏。
“姑妈,这次我一定要捉条鱼送给你!”璇初昂着头。
一旦沐浴在余辉中,自己也将被染上其他色彩。
“好啊。”
她牵着他的手。
回到住所的冯腾长吁短叹,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全是因为心疼陛下,更多的是他在担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