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朔漠黄昏>第7章

张悠远一点不让逼视无色禅师道:“你为何不索性报出自己的出身来历?”无色禅师笑了笑道:“你们死之前会知道的。”李少迟暗想长谈下去只能任凭五毒香销蚀更多内力,对己方有害无益,还只怕到时自己三人连一战之力都无,便道:“张总捕,杨捕头,多说无益,我们动手吧!”张悠远、杨萃与他一样心思,蓄势而发。

杨萃一人当先,长鞭甩起,直击峨眉三秀。她鞭法深得快狠准精义,鞭影布起一张罗网。峨眉三秀倏地站到三个方位,天地人三才分开,三柄铁剑剑尖齐指敌手。年纪最大的了梦伸指一弹剑刃,发出嗡的一声异响,她蔑笑道:“裁云八式,雕虫小技,杨老八亲至也不过尔尔,谅你一个小丫头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杨老八就是神鞭门主人杨立业,也便是杨萃的祖父,江湖同道因其裁云八式所向披靡,故称他为杨老八。

张悠远迅疾封住翠红穴道,接着双掌交错,奋力推向华山四杰。他于柔云掌上狠下了十余载苦功,一双肉掌独行天下,历经大小数百战,几乎未逢敌手,若非中毒在先,他有信心与华山四杰大战一场且能凯旋而退,如今鹿死谁手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华山四杰前半生贪慕虚名,耽于吟诗作赋,在武艺一道并未下多少工夫,武功稀松平庸,落人笑柄;后半生觉今是而昨非,痛定思痛,悔改前非,闭关苦练四象剑阵,十载有成,急欲一振雄风。张悠远正是他们难寻的好对手,若能一举战胜这名震天下的刑部总捕头,那么他们数十年所受的屈辱即可一扫而空。念及此,他们出手更不留情,四把长剑光芒闪烁,剑气四溢。张悠远手无寸铁,闪展腾挪,穿梭于四柄长剑之间,时不时拍出一掌,不露败迹。

松石、松木二道跃跃欲试,剑指李少迟道:“少年,你也出手吧!”李少迟回望一眼陈杉,道:“杉儿,他们对你没恶意,你过去吧!”陈杉坚决摇头道: “大哥,你别丢下我,我要和你同渡难关。”李少迟自保尚有困难,外加一个陈杉,那逃生之机更加微渺,他凝思一晌,道:“你再想想。”陈杉不假思索道:“我决定的事绝不更改。”李少迟也暗里担忧无色禅师言不由衷,目的是将陈杉骗过去加以蹂躏,道:“那我背你,你可别乱动。”陈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跳上他后背。

李少迟左手后曲,护住陈杉,右手拔出弄影剑,傲视松石、松木二道。弄影剑确系削铁如泥的宝剑,剑光隐透,如星月辉映夜空,剑气袭人,冷入骨髓。松石、松木二道脸现艳羡之色,只盼将宝剑占为己有。李少迟弄影剑上扬,道:“你们先出手是了。”松石、松木二道原以前辈自居,不肯先行向晚辈动手,但此刻夺宝剑心切,再顾不得前辈架子,二人一左一右双剑齐出,两仪剑法一触而发,浑若天成。

李少迟身体前驱,弄影剑直刺而去,剑影一闪,弄影剑已侵入武当二道的剑气圈中。二道所持乃寻常铁剑,不敢与李少迟宝剑接触,他们剑招立变,双剑侧移,切斩李少迟手臂。李少迟真气流转,弄影剑横扫,立时剑气四处流窜,阻住武当二道进攻。二道料敌先机、变招奇速,李少迟剑招刚变,他们的长剑已从另一方向攻出。两仪剑法源出武当,暗含太极易理,配以八卦步法,内藏通天彻地之玄机。

李少迟家传秘技与武当武学同属道家一脉,博大精深,后又蒙松风道长悉心传授武当剑法精髓,故对两仪剑法略有心得,不至于一筹莫展。他沉住心气,见招拆招,拟先立于不败之地,再寻机破敌。松石、松木二人不愧为武当耆老,剑法通玄,进退得宜,每招每式中皆暗藏杀机。两仪剑法刚柔相济,时而固步自封,时而大开大合,一招套一招,一环接一环,剑气纵横冲盈,有无坚不摧之势。

李少迟以乾坤纯气导引幻影剑法,真气激扬,剑光飞掠,乾坤幻影结为一体,人不离剑,剑即是人,人剑相合,千变万化、鬼神莫测。陈杉在他背后,闪避之间,油生疑幻疑真之感。松石、松木二道双剑合璧,两仪复归于太极,太极圆转,层层推进逼向李少迟。李少迟双目精光乍现,人剑合一,觑准时机冲入武当二道剑气形成的太极真气圈。“嘭”一声闷响,松石、松木二道翻身后退,嘴角噙着鲜血。

李少迟稳立当地,暗调内息,他方才毕力一击虽然重创松石、松木二道,但由于使力过巨,五毒香已散入经脉,若不及时救治,只恐有生命之虞。另一边张悠远和杨萃久战不胜,五毒香也已进入五脏六腑,功力锐减、屡屡遇险。峨眉三秀三才剑阵气势犹胜华山四杰的四象剑阵,杨萃孤力难支,右肩和左腿已各中一剑,鲜血淋漓。张悠远尚能苦称危局,暂保不败,但已守多攻少,险象环生。

李少迟舒缓口气,身形一晃,连人带剑冲入三才剑阵,弄影剑怒刺处于“天位”的了梦。“天位”乃三才最尊位,是三才剑阵的核心,“天位“若破,“地位”、“人位”的攻势也必不攻自破。了梦才见他一剑击破松石、松木二道的两仪剑法,又知两仪剑法精妙绝伦,威力更胜三才剑阵,哪敢撄其锋芒,忙撤剑后退。李少迟抓住战机,岂容她轻松脱身,持剑紧追不舍,剑端直逼她后心。了梦惊出一身冷汗,避无可避。

松石、松木二道老而弥坚,小小挫败何足道哉,二人拭去嘴角血迹,双剑飞旋,无声无息突袭李少迟左侧。李少迟正欲将了梦逼入穷途绝境,武当二道恰时插入,不得不回剑护身。了梦脱离困境,三才剑阵立即与两仪剑法首尾呼应,将李少迟、杨萃困在中间。李少迟横剑挺立,低声对杨萃道:“等会我缠住他们,你找机会逃出去。”杨萃鼻子一酸,珠泪暗落,道:“你们走不了,我也不走。”

李少迟笑了一笑,心里已打定主意,没再多说,右手弄影剑静如死水,左手倏然将背后的陈杉抛出。他这一抛使上乾坤纯气,陈杉身体轻盈,直直飞出十余丈。陈杉还未落地,李少迟左手闪电般出动,又如法炮制将杨萃抛出十余丈,他高声道:“杨捕头,你带着杉儿先走,我和张总捕随后就到。”陈杉急道:“大哥,我不走……”李少迟斥道:“你再不走,我就要分心保护你,那样我们谁都走不了。”

一直站立旁观的无色禅师哪容煮熟的鸭子飞了,他阴冷一笑,掠身扑向陈杉、杨萃。他快,李少迟比他还快,弄影剑横空划过,人已突破两仪剑法和三才剑阵的包围,挺身阻住无色禅师去路。无色禅师右掌立起,劈空一掌,正击其胸腹。李少迟弄影剑划出一道剑气,挡格无色禅师的劈空掌力。两力冲撞,李少迟但觉对方掌力势大力猛,逼得自己胸口疼痛发闷,忙运气消解敌手真力的冲袭,道:“金刚掌,你是少林的。”无色禅师道:“不错,我就是少林弃徒戒色。现在你已毒气攻心,还能接我几掌?”

李少迟仰首漠笑道:“至少杀你还不成问题。”无色禅师难以蠡测他虚实,惊疑不定,不敢贸然出手。李少迟向陈杉、杨萃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们尽快离开。杨萃毕竟是女神捕,生死关头,猛下一个决心,拉着陈杉越入后院。李少迟松了口气,弄影剑遥指无色禅师,一脸浩气,视死如归。武当二道、峨眉三秀刚才一时疏忽,让他轻易脱离,此际再次围上,绝不容他逃逸。

李少迟一剑在手,静若山岳,睥睨群敌。无色禅师、武当二道和峨眉三秀都慑于其威势,没胆抢先出手。李少迟目光转动,见张悠远置生死于肚外,喋血鏖战,越战越勇,华山四杰中较弱的卢承志和骆承义先后负伤。无色禅师脸色一寒,做个戮力齐上的手势。武当二道、峨眉三秀会意,五柄长剑从前、后、下、左、右五个方向一齐刺向李少迟;无色禅师也不坐失良机,腾身而起,金刚掌自上拍下。

李少迟眼观六路,弄影剑围绕身体旋转。武当二道、峨眉三秀忌惮宝剑锋利,不敢过分逼近。李少迟内力汇聚左掌,掌锋上推,迎向无色禅师。无色禅师掌力下压,两股掌力隔空相撞,一声轰响,无色禅师如巨石般自空中跌落,昏死过去。李少迟抑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武当二道、峨眉三秀伺机而发,两仪三才五柄长剑五个方向齐头并进。李少迟惨然长笑,弄影剑扬洒,拟作背水一战。

武当二道、峨眉三秀料他已是强弩之末,不能持久,五人遂转变策略,一味游斗以消耗他内力。李少迟内心叹息,五毒香之毒已蔓延开去,自己又身负重伤,今夜只怕凶多吉少了。心既已死,其他事复又何惧?弄影剑幻化出成千上万剑影,天上地下,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乾坤幻影,毁天灭地。这是必死之剑,自己必死,敌人也必死。武当二道、峨眉三秀面色土灰,惟感死亡如此接近,一步一步后退。

李少迟火红双眼,仗剑横行,冲破武当二道、峨眉三秀围击,闪身靠近张悠远,弄影剑斩向王承惠,却没顾及到杨承恩的袭击。王承惠与张悠远苦战近半个时辰,早已精疲力竭,如何能接下李少迟这必死之剑。一声惨号,倒在血泊中,非死即残。李少迟只攻不防,杨承恩的铁剑嗖一下刺穿他右肩,血流如注,立时变作一个血人。他浑若无事,剑交左手,一脚踢飞杨承恩,对张悠远道:“张总捕,你先走?”

张悠远伸手扶住他道:“我岂能独自逃生,要走咱们一起走。”李少迟推开他,自己站直身体,朝武当二道、峨眉三秀嘶吼道:“我们谁都别活了……”神色狰狞,就像临死反扑的猛兽。武当二道、峨眉三秀身不由己退了一步,松石阴笑道:“李少迟,你这是自绝生机,即使我们不动手杀你,你也活不过半个时辰。” 李少迟高举弄影剑,纵声狂笑,状若疯癫。

张悠远热泪盈眶,痛苦道:“李少侠,我拦住他们,你先走吧!”李少迟握住他手臂道:“张总捕,我奇经八脉都已受重创,五毒香侵入五脏六腑,再没有生还的可能,你快走,我与他们做最后一搏,再杀几个恶徒也算死有所值。”张悠远心知李少迟所言不虚,但要他舍下情深义重的朋友,纵死也不干。李少迟抓住他手臂的手更紧,哀求道:“张总捕,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若这样不明不白死去,算什么英雄好汉。况且邪恶盟会还未剪除,你能死得瞑目吗?我求你了,你快走,有可能帮我找回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