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替嫁给病秧大佬(美食)>第47章 梅酱烧鹅

  秋来瓜果丰硕, 养满一年的鸡鸭也都肥了。

  珙桐书院的十几只大白鹅正是肉厚脂满,便一股脑被院主卖给秋家阿娘做烧鹅。

  眼下宁定楼碍着生意占了鼓街东的大头,秋家便只能做些时令的东西, 日日换着, 才好让食客吃个新鲜。

  鹅肉厚硬, 惯常的处理难以入味, 故而京中少有店做。

  只是秋家将鹅新杀新烫,用调味的浓汁一腌, 灌进鹅腹腔中,便能将鹅挂进烤炉。

  每日不多, 只烤四五只, 剁件卖。

  那味汁里搁了十足的曲酒白醋, 还零零散散放了一堆调味料。

  待鹅出炉,便是色泽金红, 脆皮油亮, 挂在店门头胜过揽半天客人。

  单是鹅肉便滋味醇厚,肉香弹牙,再配上蘸碟, 便更是难得的好滋味。

  酸梅酱是专为着吃烧鹅调的, 盐渍的梅果酸甜清爽,酱汁色泽更是剔透晶莹, 果肉颗颗分明,和油脂丰盈的鹅肉相搭最是相得益彰。

  冷落几日的小店难得又使着酸梅酱多引来几个客人。

  秋斓心下多少是高兴的。

  然而几只烧鹅才卖完,阿姊德良便又拨弄着算盘愁眉不展。

  “阿姊,怎么了?”

  德良晃晃算珠,轻叹道:“月底下又要收租,生意冷淡了这么好些时候, 有些日子甚至还是亏的,也不知道涨起来的租子我们拿不拿的出来。”

  “阿娘能卖的都拿去卖了,阿爹那头也要花钱,省不了,这可该怎么办呀。”

  秋母也微微皱起眉头,只是不多言语,转身进屋,传来些窸窸窣窣翻动东西的声音。

  片刻之后,忽才听得有什么东西“啪挞”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阿娘?”秋斓担心地探着脑袋在门边看。

  只见是个小玩意落了满地,再仔细一看,竟是一块红宝石骨碌碌滚到她脚边,绕圈似的打个滚,终于躺稳停下来。

  秋斓紧忙弯腰拾起。

  仔仔细细拿着红宝石端详起来。

  那宝石艳得像鸽血,个头硕大,足能顶上一只鹌鹑蛋。里头一丝絮状杂质也见不着,比烧鹅沾的梅酱还要更加透亮,像块着了颜色的冰。

  整块红宝熠熠生辉,只在阳光下轻轻翻转就能映出万花镜似的光泽,实在漂亮得纯粹,半点不似凡品。

  秋斓怔了怔。

  纵是向来最爱这些名贵玩意的小关氏,似乎也没有戴过如此漂亮的石头。

  她慢慢回过神,不由得连连咂舌。

  即便她不喑于此道,也看得出这鸽血似的红宝绝对价值不菲。别说是将他们的铺面多租下几个月,便是在京中换个带院的大宅子,大约也是绰绰有余。

  秋斓不禁越发疑惑起来。

  自小到大,阿爹科举要花钱,阿姊治病要花钱,便是她阿娘做吃食去卖也要花钱买食材。捉襟见肘的日子只要有钱便能糊上一个个窟窿,可“缺钱”仍旧比秋泰曾这个亲大伯对他们家更加不离不弃。

  她看够了阿姊卧身病榻,更受不了阿爹阿娘夜以继日的辛劳。她本以为只是她的家中少了些铜钱白银的细软,只要她能赚到钱,便什么都会变好。

  可事到如今,家中竟然落出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并不是没有钱的。

  她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娘。”秋斓眸中蕴着难解的情绪,“这是什么,从哪来的?”

  “阿娘怎么会有这么昂贵的东西?”

  秋母却好似有些慌张,忙小心翼翼将红宝石从秋斓的手里接过,确定这宝石未曾摔坏,才松下口气道:“这是家中的祖传之物,是你外祖留着的。”

  “可怎么就跌下来……”

  “跌下来了。”秋母的话音轻轻一顿,“对呀,跌下来了。”

  秋斓看着母亲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苦笑。

  她不由得更加担心地轻叫一声:“阿娘?”

  “阿斓。”秋母忽得抓住秋斓的手,神色也沉着下来,“咱们把这块红宝当掉,熬过这些个时日便不难,熬几个年头也绝非玩笑。”

  “阿娘,这鸽血红宝,至少要上百两银子吧?”秋斓皱起眉头,“这么贵重的祖传宝贝,怎么能……”

  秋母却只摇摇头,似是有些不舍,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不止二三百两,少说也值五百两的。”

  “不过事到如今,它哪里有现钱来的重要?咱们好不容易才在鼓街立住脚跟,这里的日子很好,街上很热闹,那我们便不要再回到从前了。”

  “阿斓,阿娘知道,这里最多就是你的心血。你替德良换命,替你阿爹换了副健全身子,别家女儿还在择婿选夫,我们阿斓已经给秋家撑起来一片天了。”

  “阿娘欠你的太多太多,这一次阿娘自然更不能无动于衷。当初你过继给你大伯,不是阿娘舍不得当这祖传的东西,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如今已是迫在眉睫,这红宝又摔掉下来,那阿娘就一定要帮你把这片天顶住,有什么比盼头更重要的?”

  “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宁定楼挤破。我们天天四更起来磨浆,五更便要和面,酸汤浆水十天便要酵一缸,客人来时还得脚不离地招呼。我们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就不要怕他们那些下三滥的法子。”

  “阿娘。”秋斓听得鼻子发酸,便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儿那样直投进秋母的怀抱,“阿娘最好了。”

  “好娃儿。”秋母摸了摸秋斓的头发,“你只记得,这红宝的事万万莫讲给你阿爹知道。”

  秋母说着,用手绢将宝石小心翼翼地包起来:“等下午街上人少些,就让德良拿去当铺。”

  “从前再难我们都坚持得住,如今我们定也能坚持下去。”

  “当活的。”秋斓忙道,“等咱们过了这段日子,我定要替娘把祖传宝贝赎回来。”

  “好。”秋母笑着背过身偷擦擦眼角的湿意,“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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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家店里虽还有人进,可比之从前实在算得上门可罗雀。

  耿承安料着小店也过不了一个月去,便趁早穿戴一新,到镇国公府跟小关氏混混眼熟,顺道邀功。

  时令已然是晚秋。

  霜花露叶铺在镇国公府里头,瞧着倒像是别般风景。

  事情全都按着计划进行,耿承安心下觉得这次无论如何也该能再得些赏。

  殊不知小关氏是实实在在的急性子,如今耿承安这慢条斯理的进度已然将她的耐心消磨一空。

  何况引他的巧儿日前死于非命,以至于在小关氏眼中,他耿承安办事也不知是不是安了其他用心。

  可惜这些隐情不为外人所知,耿承安由此被小关氏晾了三个时辰。茶也喝完五六杯,揣着一腔子喜悦的耿承安却连半个正主都没见着。

  眼见着下人们茶水添了一杯又一杯,耿承安终于耐不住性子把人叫住:“请问夫人今天可是不在府中?”

  “夫人今日忙着,怕是见不成耿老板。”

  “那明日……”

  “实在不巧,夫人明日约了萧将军家的夫人和小姐,后日也要去城外礼佛,怕是都见不成。”

  耿承安是个生意人,长袖善舞,八面逢源。话已至此,自然也知道小关氏这是什么意思。

  眼下待遇有如泼头一盆凉水,让耿承安心下暗暗生了些不好的预感。

  可小关氏哪里是他能见罪起的?如今他人还在镇国公府上,自然是半点都不好发作。

  小关氏想来是刻意避他。

  也不知是哪头出了问题。

  耿承安只能讪讪赔笑,憋了满肚子气从镇国公府里退出来。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挤破宁定楼背后那小店的事做了一半,断没有中途收手的道理。

  他寒冒冒地回了宁定楼,却看着一楼满堂子的嘈杂人声,街混在门口骂骂咧咧,小二到处拦人大声吆喝。吃饭的,吵架的,还嘴的此起彼伏,乱得人脑子快要炸掉似的。

  耿承安忍不住捏捏眉头,叫上几个管事的上了三楼雅间。

  人方才到齐,耿承安便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吓得一旁拨弄算盘的账房也噤了声。

  “前日的酸汤做出来没有?”

  几个人喏喏噎噎,半晌才道:“还不曾……”

  “不过就是罐红白酸汤,你们也酵不出味道来。”耿承安越气了,他忿忿道,“巴掌大的小店,能把宫里出来的御厨也难住了?你们倒行是不行?”

  店里管事有个眼尖的,知耿承安约摸是事难住了正在借题发挥,连忙应承道:“老板,那汤里的香料不似京中有的,师父能调个七八分像,却着实变不出那香料的味道来。”

  “如今楼上的贵客日渐少了,楼下亏着的东西倒越卖越多。都是些吃人参果的‘猪八戒’,谁会管味道到底几分像?”

  “那不然钱已经花进去,如今却让我们自己承担着。”耿承安捏捏眉头,“这帮达官贵人,奶奶的,没一个好伺候。”

  “老板莫急,那店初时也只租了几个月,还是趁着租子便宜时下的手,如今鼓街东头的租子又重新涨起来了,等这个月再收租子,他们熬不过去。”

  耿承安听着这番倒还像是人话,于是略作思忖道:“既然已经亏了,那便不要怕亏得多。”

  “事要做绝,务必要将那店扼在那,不能让他们过年底,到时候怕是还能在镇国公府那头邀到点子好。”

  “否则,咱们先前的钱便真真正正全都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