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玄色蟒袍已经沾满灰尘,路途间匆匆地清洗并没有洗去它上面的风尘。

  陈茜突然觉得狼狈至极。

  陈霸先的话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想,在嘴里咀嚼。

  他心中有一团火,恨不得登时便在这尚书府门前释放出来。

  将功补过?!

  为谁!

  他这么等不急要脱离自己吗?

  这么等不急要自己建功立业吗?

  这么等不及,要弃暗投明吗?

  陈霸先说这话时眼中闪过的意味悠长的笑意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

  冷静。

  陈茜,冷静!

  不要听信一面之词!不要妄自菲薄随意猜测!不要怀疑他!

  不要怀疑他!

  若是当时情况危急,他无奈之举呢?

  若是他不这般假意应承此刻怕已......

  是他来的太晚了......

  他不会背叛自己。

  韩子高不会背叛陈茜!

  绝不会!!

  陈茜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当务之急,是回到吴兴镇守南方,静待子高消息。他相信,子高一定会用尽方法,与他取得联系。

  “回吴兴!”陈茜的声音一如往日,低沉又清亮。

  韩子高的消息,陈茜一等,便是一年。

  武昌。

  彼时已经是九月末。

  候安都听到侍卫通报韩子高要见自己且一脸怒容的时候,他就知道,怕是东窗事发了。

  “哟,这副脸色,出现在你脸上可真是让本将军惊诧啊。”

  “候安都!”韩子高抬手,将两封羽信掷在候安都营帐里的几案上,“你这是何意!为何拦吾信件!”

  “这还不是为了防范你的信被敌军截获暴露了什么军情......”

  “这个借口还可以再烂一点吗?!”韩子高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他写给陈茜的信悉数被候安都派人缴获,要不是他今日突然心中生疑,留了个心眼,怕还会被蒙在鼓里。

  候安都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抬眼,平静地看着韩子高:“敢不敢赌?”

  “什么?!”

  “临川郡王在八月的时候去了建康,尚书大人告诉他,你随军征战,戴罪立功。”

  “......你想说什么。”

  “敢不敢和我赌,若你在此次战役结束前都不与他联系,他会不会,将你视为叛徒。”候安都慢慢站起身来,身上的铠甲清鸣,在一时间突然静下来的营帐里回荡。

  “怎么?不敢赌?”

  不敢赌吗?

  韩子高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