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安都满意地点点头。

  把这大航交给韩子高,他竟然很放心。自收到捷报和军命后,他就在想让韩子高暂且担任主将,独守大航。他问过自己,韩子高太过年轻,是否堪当如此大任?但是相较之下,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此时看到韩子高的模样,竟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战场上的韩子高,和平日里的韩子高,似乎没有什么差别,但若细细思量,便会感觉的到,此时一身甲胄的韩子高,周身隐隐弥漫着从容不迫,骁勇决断的气度和那不易察觉的杀气。许是他的面容过于出色,总让人不自觉看了他堪比皎月的面容,而忽视了他周身的气度。

  这样的人,有时让人容易轻视,却又有时,让人觉得不容小觑。

  可无论怎样,候安都这些日子倒是更深刻的了解了韩子高——这个人,任何时候都绝不会像面上那般好对付。

  “好!”候安都长啸了一声,拍马转身,声音亮如洪钟,“出发!”

  候安都的背影消失在大航城外韩子高视野能及之地。

  韩子高抿着唇,目光看着候安都离去的方向,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别处。无论这徐嗣徽拦不拦的住。北齐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建康城一战,绝对无法避免。

  只是,陈茜他,究竟为何让他和候安都守着这大航城,这几日修缮侯景故垒时,他把这大航城周边也转了不少,以他拙见,这大航距离中南一带的路途并不十分顺畅,更是易守难攻之地,只要这故垒修缮完成,任他五万军马,也抵挡的住,就算在北齐大军来时还未修缮好,也能抵御一二,所以,北齐从此处攻来的可能性,可谓是少之又少。

  还有一件事也让韩子高心中生疑,当初率军赶来援助候安都之时,陈茜只说了让他等拦截柳达摩物资,以断叛军军需,可这驻守大航,却是丝毫也未提及。如今,所缴船只粮草马匹,已派人沿江绕道直送冶城和建康,而候安都应陈霸先令,西行拦截徐嗣徽,他一人领这胡墅六千降军并自己编下一百人驻守大航。把这六千降军滞留于大航,是否过于浪费和小家子气了。降军不能担大任,却也不能不用!韩子高当初有信心凭借一己之力说服降军,却并不代表他有信心安抚投降却无法征战以戴罪立功的惶惶不安的心!

  以他对陈茜的了解,他断不会做这等既无用又有些隐患的事。难道是有特殊情况?还是......出了什么事?

  韩子高目光望着远方吴兴城的方向,心下,隐隐的不安。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第 96 章

  侯安都果然在黔境河道附近拦住了徐嗣徽,彼时,徐嗣徽一百艘轻船,正顺江急下,被侯安都守在江口的大军拦了个正着。

  此事本已是陈霸先交代过得,侯安都倒没什么感觉,只一件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竟在拦截徐嗣徽的地方,和一人不期而遇。

  周文育!

  这是侯安都怎么也没料到的人物。

  “常侍大人!”侯安都惊地跳下马来,快走几步向周文育行礼。

  “免礼免礼。”周文育指指前方乱成一团的江口,“这是......”

  侯安都拱手道:“叛军欲从此道迎北齐援军,末将奉命堵截。”

  “原来如此。”周文育只见得江面上百艘蚱蜢小船在急流中穿梭,岸上的士卒纷纷朝江面射着箭,前方拐弯的江口处隐隐可见得竖起的宽阔高大的竖防。周文育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侯安都,喝了一声,“本将祝你一臂之力!”

  他挥手下令,一艘精巧的浑底生铁的小船被军士抬了出来,几人合力一推,将那小船推入了江中,周文育在船入江的那一刻,脚尖一点,飞身上了船,“待本将擒那贼人回来!”

  侯安都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出话,就见的急流中的精巧小船眨眼间便飞出了十几米开外。

  侯安都心下一惊,急跑了几步冲放箭的士卒吼道:“停箭!”

  不间断的箭雨瞬间停了下来,方时被箭雨困住,行程颇艰难的叛军船只此时却像是猛虎下山般冲出了包围。

  侯安都瞪眼瞧着船只中那艘灵活穿梭的精巧船只,眉宇深深皱在一起,右手间“啪”地折断了彼时还握着的箭矢。

  助我一臂之力?!简直是笑话!!

  到底是助我,还是压我!!

  半个时辰后,蔓延十几里的防线到了尽头,徐嗣徽百艘轻船只剩下了二十余艘。纵然如此,却还是让他闯出了包围,被几艘船护在中央下了长江主道,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本将便助你至此,本将还要去讨那湓城,只等来日再叙!”周文育笑着拱手告别。

  侯安都嘴里咯吱一声响,差点没咬下一颗牙来。

  他双手猛地抱拳,腕甲间沉重的撞击声显得有些突兀刺耳。

  “末将谢过大人相助!”

  他真该好好“感谢”周文育的一番相助,害得他本胸有成竹能拿下的徐嗣徽此时逃个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