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罢,那小伙子皱起眉,正欲再说甚么,忽地微抬起下巴,眸色一动。

  他拎起长刀,弓步,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前刺动作攻击沈陵渊。

  沈陵渊下意识地一歪头,只听耳边呲拉一声,紧接着身后传来扑通两声。

  那不知道何时醒过来的一个小贼被青年人挑断了面巾,一刀拍晕在地面。

  而他的同伴也已经没有任何的反抗想法,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刀兵相向的两个人现在竟然合起伙来了,以至于他俩人的偷袭计划全面泡汤。

  不过这贼人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求饶才有一分活路,双膝一弯,瞬息跪倒在地,鼻涕一把了一把:“两位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见到空客栈就进来了,并不知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啊,还请两位看在我父子二人是初犯,饶了我们吧!”

  嘉陵关是东凛与各个小国之间的屏障,最近几年关外国家收成不好,没吃的就只能抢,因此边境经常爆发冲突,战事连绵。

  所以像徐老伯这样的常驻民基本都逃到关内避祸去了,剩下的大多都是些没有通关文蝶的小偷小摸,靠着搜寻村民留下的米面度日。

  长此以往,有些小贼聚众成匪,划分地盘的行为也是有的。这个新手盗墓贼便是以为自己碰上了哪路大哥。只可惜他眼前这两人都不是什么贼寇。

  沈陵渊听着耳边求饶声不为所动,打量着两人没说话,倒是那小伙子上前一步,抡起刀扛在了肩膀:“想让我饶了你?”

  盗墓贼练练叩首:“是是是!还请好汉饶了我们,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

  小伙目光凌厉,胳膊肘夹着刀柄,用刀刃指着那小贼头顶:“说得倒是轻巧,你以为你们刨的是谁的墓,说出来就算用你们两人的血来祭奠都不够!”

  小伙说着,长刀已经下窜了半个手掌,眼看着就冲着自己脖颈来,那小贼瞬间吓坏了,只来得及大叫一声,闭上眼睛。

  然而想象中鲜血四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倒是流水声连绵不绝。

  原来是那小贼已经吓到失禁了,他现在应该在想,为什么刚刚昏倒的不是他。

  而拦住小伙的自然是沈陵渊,他单手握住了小伙的手腕,在听到流水声的一瞬间转过身,“让他们走吧。”

  小伙不解的望着沈陵渊:“为什么!”

  “我最近不想见到血。”

  沈陵渊打断了小伙的话,收了刀向客栈外走去。

  小伙看着沈陵渊的背影犹豫了半晌,他其实很想问一句关你什么事,但这人明显比这两个窝囊废棘手的多,所以他不过回头瞪了一眼那小贼,便提步跟上了沈陵渊。

  独留那捡回一条小命的盗墓贼瞪着双眼睛呼呼的喘着气。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那小伙对沈陵渊的戒备还没放下,一直追到了沈陵渊栓马的地方,气势汹汹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破解我的凤凰展翅,还有你为什么要来我家的客栈!”

  沈陵渊抚摸着马儿的额前毛发,略微抬眸:“你家的客栈?你是徐老伯的儿子?”

  那小伙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溜了嘴,目光闪躲,提高音量缓解尴尬,“我是姓徐!你,你想怎么样!”

  沈陵渊停了动作,望着小伙正色道:“我要见你父亲。”

  小伙猛地转过头,一挑眉:“你要见我爹?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凭什么跟我提要求要见谁!”

  小伙说着,长柄刀在手中一转,刀刃冲着沈陵渊。

  沈陵渊撇了一眼他的动作,淡淡的说:“我名陆洄。”

  说完他伸手摘下了面具,只见右眼一道淡红色的疤痕斜在眼尾。

  “你若是见到了你父亲,他应当跟你提起过我。”

  小伙打量着沈陵渊眼上的疤痕,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到底是敛了周身气焰,最后压低声音道,“父亲确实说过,若是碰到名为陆洄眼上带着疤痕的人一定要带到回去见他。”

  “还请小兄弟为我带路。”

  小伙咬了下嘴唇,收了刀,背过身:“先说好,我同意带你去找我父亲不代表我就相信你了,在见到我父亲之前,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

  沈陵渊颔首应允,毕竟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他能通过刀法判断敌友,这位青年却不能,对陌生人保持警惕也是应当的。

  那小伙不知道沈陵渊心里正在为自己找补,他上了马后,还有些犹豫是不是真的要带着沈陵渊一同回去,所以先是驾着马围着沈陵渊绕了一圈。

  但毕竟有父亲嘱托在先,小伙也不敢不从,说了句,“跟紧了!”便调转马头冲着不远处地势险峻的山峦而去。

  沈陵渊也没想到小伙最后选的会是这个方向,他微微愣了一下,但时间不等人,沈陵渊不过迟疑一刻,便打马跟了上去。

  这小伙现在是唯一的突破口,不论龙潭还是虎穴,沈陵渊都得闯一闯。

  两人速度不慢,很快驾马进了山,山道不比宽敞的官路好走,那小伙是熟悉地形的,跑的飞快,倒是苦了沈陵渊,不光要盯着前飞奔的身影,还要小心马蹄子下的路障。

  好在最后的目的地不算远,沈陵渊眼珠子感觉酸涩之际,那小伙的马儿已经停在了一处隐秘的洞口,沈陵渊赶到时,小伙已经不见了,应当是进洞窟找人去了。

  沈陵渊也没着急去追小伙,因为那山洞里黑漆漆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待未知的东西还是谨慎些为妙。

  沈陵渊有了决断,先是下马绕着洞口转了转,大致能判断这里大约在半山腰的位置,周围有林子和岩石遮挡,虽然已是深秋,树林并不茂密,这洞口却十分隐蔽。

  但徐老伯为什么会放弃客栈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难不成是自己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当沈陵渊思考之际,身后蓦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世子!”

  沈陵渊闻声转过身,只见徐老伯夫妇正站在洞口,两人具是粗布麻衣,比上一次见要清瘦不少。

  沈陵渊快步来到两人身边,微微一笑,心中松了口气,“徐叔,徐婶,见到你们还安全我就放心了。”

  “我们没什么事,倒是老头子一直在担心你。”徐婆婆见到沈陵渊也是一阵欢喜,倒是身后跟过来的小伙子头一次见到自己亲娘好友这样和蔼的时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陵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徐老伯被自己老婆子揭穿也不恼,笑着点了点头,倒是撇了一眼身后微微变了脸色,一手抓住沈陵渊的手腕,另一只手将躲在后头的小伙扯了出来,小伙被自己爹突如其来的袭击惊着了,叫了一声,“爹!”脚下踉跄两步,这才站稳。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平日里威严的父亲在沈陵渊面前十分恭敬,“这是犬子徐策,平日里被我们惯坏了,若是之前有不妥之处,我替他给世子道歉。”

  父亲都道歉了,徐策也不能不为所动,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却不看沈陵渊,“之前不知道你是世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说完,他象征性的伸手抱了抱拳。

  沈陵渊之前也有这抹不开面子的时候,他很了解徐策现在的心态,所以一点也没在意,对着徐策点头示意后,便转身对徐老伯说正事,“徐叔,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为什么要放弃客栈躲到这里来?”

  三人一听具是变了脸色,徐老伯望了望四周后抓着沈陵渊的手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世子请先随我来。”

  沈陵渊见到三人不善的面色心里一揪,顺从地跟着徐老伯进了洞窟,徐策则去处理两人遗留在外的马儿,非常自觉地垫后。

  进了洞窟后光亮便越来越少,视野受限之际三人的行动速度也降了下来。

  “为了避免被发现,所以隧道内没有安置火把,世子小心脚下。”当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漆黑,徐老伯适时提醒沈陵渊道。

  “好。”

  沈陵渊轻声应着,小心的跟在徐老伯身后,一手扶着洞穴的墙壁,慢慢顺着石壁的方向向里走去。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沈陵渊听力也不差,凭借着声音,沈陵渊能听清徐老伯脚下的步伐是有一定规律的,因此他断定这洞穴内应当是有不少陷阱。

  并且隧道里一定有什么传信的机关存在,不然徐策不可能这么快叫出徐长英夫妇与他相见。

  正当沈陵渊心中对这洞窟上来一阵兴趣的时候,一阵微风袭来,沈陵渊抬眸,只见前方一个耀眼的圆形小白点出现,视野渐渐回归,原来这并不是一个洞窟,而是一个联通半山腰与另一处的通道。

  三人到达了隧道口时,沈陵渊看到已经有两个女子手挽手等在洞口。

  当看清其中一女子容貌时,他面具下一双凤眸蓦然睁大,“英儿!”三个字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