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抽刀>第52章

  “这我明白,我想问的是,父亲可还打算调梁大哥回京?”

  思及此事,闻轶忽然变了脸色,皱眉瞪着他,“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闻灼眨眨眼,不明白为何问不得此事,疑惑地看向母亲。《$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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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9 章

  “忘了大夫嘱咐的话了?要静气安神才行,怎的这会儿竟与小灼置起气来。”虞岚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温言安抚了几句,才转头向闻灼解释,“去年阿枢回来述职那次,你父亲便私下与他提过调回京任职的事,阿枢那会儿是点头答应了的。可新年刚过,他又改了主意,不肯回京,你父亲几番劝说,他在回信里连连致歉,却坚持要留任夔州。”

  闻轶冷笑了一声,“我后来才晓得,他那时不知听哪个嘴快的提到闻陶要调任西南镇守的消息,这才改了主意。都是倔脾气,没一个让人省心。”

  梁枢与闻陶少年同窗,也是闻轶看着长大的,后来梁枢殿试得了二甲头名,便拜在闻轶门下,闻轶得了这么个才学品性出众、知根知底的门生,格外高兴,把他安排在翰林学士院细心教导,又举荐他临危受命去夔州任职。梁枢也的确不负期望,在夔州做的极好,外放三年,闻轶想着该把他调回京来在各部继续历练,才不算浪费了这块难得的璞玉之才。闻轶连举荐他升任户部郎中的折子都写好了,怎料新年刚过,他就回信说不能回京,找了一堆诸如自己能力不足、需继续在地方历练、夔州百姓挽留等理由,任凭闻轶如何劝说,他都含着歉意坚持要留在夔州。闻轶拗不过他,也不愿对这个自己一向倚重疼爱的门生晚辈使强硬手段,便只能由他去。后来得知他是因着听说闻陶将调往西南镇守,才突然改了主意,闻轶为这事便一直耿耿于怀。

  虞岚轻声劝解,“行啦,阿陶如今镇守西南边关,正是有阿枢在夔州,你我才能多些安心。”

  “这我知道,只是……以梁枢的才学和家世,往后本该平步青云、成朝廷重臣,若只因着闻陶,便任性地固守西南一隅,当真是可惜了他的仕途前程。”

  沉默片刻,闻灼才出声道:“梁大哥在夔州如何勤勉清正、爱民如子,是我亲眼所见的,能治理好一方水土,受一方百姓爱戴,又怎能算浪费了才学。至于选择留在夔州,这是我最敬佩梁大哥的地方,京城仕途与西南挚友,孰轻孰重他心里早有定论,能潇洒地顺从本心,才是真正的通透。父亲,您有这样的门生,当深感欣慰才是。”

  其实梁枢是何等的心性为人,闻轶怎会不了解,可偏偏梁枢这般潇洒取舍,是为了自家那个倔脾气的长子,更让他觉得对不住梁枢。

  闻轶叹气,“梁枢既然已决意不回京,我还能把他抓回来不成。他自己的事,值不值当,总归是要他自己拿主意。”

  这话便是妥协释然的意思,闻灼与母亲对视一眼,都无声地笑了笑。

  此时严恪也回来了,闻灼看着他,好奇问道:“表舅捎来的口信怎么说?”

  “说是让我明日一早去医馆,他在那儿等着我给他磕头。”看闻灼一脸的疑惑,严恪又解释,“许伯伯在柳州客栈给我治伤的时候,我曾说过回京要当面给他磕头的。”

  “唔,表舅前几日还去了京郊书院听讲学,知道你回到京城,竟就舍下讲学这么匆匆赶回来,可见是相当喜欢你了。”

  虞岚笑道:“你表舅当年一直想收阿恪做徒弟,这么久不见,自然很是牵挂。”

  闻灼有些惊讶,“严大哥在医术上也颇有天赋?”

  严恪连连摇头,“我自小跟着父亲习武,对穴位筋脉很熟悉,许伯伯那时开始沉迷针灸,与我聊得来,故而想收我为徒。”

  循着陈年旧事又聊了一会儿,夜色深了些,闻轶发话道:“明日各自都有事,早点休息吧。阿恪……”

  “严大哥与我一起,”不待他说完,闻灼便迅疾地接话,“住我那院。”

  “……”闻轶捏着杯子,十分想把剩下的半杯茶水泼在自家小儿子那厚比城墙的脸皮上。

  “东侧的那处院子仍按原样留着,只是这么些年没人住,里面的物什一时不好整理。”虞岚询问道,“小灼那院还有现成的房间,阿恪你住去他那里好不好?”

  严恪点头应好。

  闻轶颇为无奈,“你们就惯着他吧。”

  闻灼拉着严恪站起来,向父母作揖道安,随即一起往后院的住处去了。行至院门前却停了下来,闻灼偏头瞧着严恪的神情,忽然小声地说道:“这会儿多叫几个人去收拾房间,也还来得及,毕竟是和双亲曾住过那么久的院子,若你想住那里……”

  “不必,”严恪浅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想和你一起。”

  闻灼从记事时起就不喜被人碰到自己的头发,此时却没有躲开严恪的手,站在那儿任他摸了好几下。唔,情人之间偶尔是需要互相迁就的,被摸了头的闻灼心里这样想。

  院子东、北各有一间卧房,北边那间是闻灼自小住着的,旁边挨着书房,他虽不喜文章也无心科举,但在闻轶的耳提面命下,该读该学的倒也都没落下。院内的空地却比严恪曾住过的东院小一些,空地当中摆放的也不是站桩、木柱这些用来练武的物件,而是一座近七尺高的假山。葱茏的绿藤几乎爬满了整座假山,深褐色的根须虬结着深深扎进假山底下那片土壤,几枝垂落的藤蔓沿着地面生长蔓延,一直伸到北边那间卧房的窗前,末端新抽出的嫩芽被风一吹,便轻轻摇晃着,借着屋檐下灯笼的光,在纱窗上映出窈窕的影子。

  两人并肩站在假山旁。严恪看着那片繁茂的绿藤,有些惊讶:“它竟长得这样好。”

  十余年前他背着病中昏沉的闻灼,从郊外山寺一路往京城跑,待回到闻府时,发觉衣摆上勾着一段几寸长的纤细藤蔓,便随手栽在这假山下。彼时闻灼病得最重的那些时日,严恪天天到此处来,即使不能进屋内去见他,也会守在院子里,偶尔给绿藤浇些水。之后随父返乡、江湖游历习武,阔别许久才又回来,不曾想这株绿藤竟还好好地生长在这里。

  闻灼也感叹道:“去岁寒冬大雪,园子里的梅树冻死了好几株,这藤蔓上的枝叶也都冻没了,可等开春暖和一些,它就又生发新芽,长得比从前还要好。”

  四时交替,岁月轮转,院中这座假山却总有绿藤攀缘其上,春夏蓬勃葱茏,秋冬凋零枯萎,却经年不死,仿佛是为了等待当年将它栽种在这里的人回来,让他亲自看见如今的繁盛模样。

  夜风又吹了过来,带着些清爽而温热的气息。闻灼吸了吸鼻子,便发觉是严恪沐浴过后身上淡淡的澡豆清香,这气息像轻飘飘的羽毛,若有似无地撩在心上。闻灼向右移动了半步,两人的衣摆紧挨在一起,他微眯着眼,倾身要往严恪脸侧亲过去,却在即将触碰到之时,被按住了肩膀,接着他看见严恪后退了半步。

  他的亲吻被躲开了,又一次地。闻灼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严恪。

  严恪按在他肩膀处的手顺着胳膊往下移,与他十指相扣,声音里带了些许无奈,“在院子里,不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