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抽刀>第6章

  闻灼站在堂屋前的石阶上看了一会儿,瞧见曲江提着水壶从卧房出来,上前问候道:“曲前辈早,这是要去接水?”

  曲江摇头,指了指门边蹲坐的那只小黑狗,道:“给湛卢碗里倒些水。”

  “我来吧,您上屋里歇着。”闻灼接过水壶,往门边走去。那只名为湛卢的黑狗见他过来,似是高兴地摆着尾巴“汪”了一声。

  把水壶放好,闻灼又端了杯热茶递给曲江,问道:“严大哥身上的伤还没全部恢复,练刀时间太久对伤口不好,前辈您劝劝他?”

  “他在这儿住了七年,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刀,没练够就不肯停,以前也劝过,不管用。”曲江吹了吹泛着热气的茶水,“我是懒得再白费口舌,不听话的小子,随他去吧。”

  到朝阳初升,见他还没有停下的意思,闻灼倚着堂屋的门,语气平淡地道:“严大哥勤于练刀固然是好事,但现下你身上还带着未痊愈的伤,若是呈一时的痛快而旧伤复发,又得劳烦笑笑他们轮流照看了。”

  挑刀的动作应声而止,严恪拿起立在一边的刀鞘,把横刀收好,对闻灼他们道:“我熬了粥,等会儿就可以用早饭了。”

  看着严恪走进厨房,曲江放下茶杯,心道:真是一物降一物。

  闻灼正打算跟去厨房帮忙,便听见曲江喊他过去。等闻灼在面前站定,曲江突兀地问:“你可有惯用的武器?”

  闻灼被这问题弄得愣住,不解地看着他。

  曲江清了清嗓子,道:“我活到知天命的年纪,不能欠着人情,你救了严恪,我给你铸一件武器算作回报。”

  闻灼提到严恪少年时在闻家生活过几年,与他们算得上情谊深厚,自己受兄长所托救他,是理所应当的事,话里话外透着不肯接受这回报的意思。

  曲江却固执:“严恪和你家人的情谊,那是你们的事,徒弟受人搭救的恩惠,我这个做师父没理由不还。”

  见他态度坚决,闻灼也不好再说推辞的话,从袖袋中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双手送到曲江面前:“那就多谢曲前辈了,这是我随身带着的匕首,劳烦您照着煅一把。”

  曲江接过来粗略看了看,轻便的木制短匕首,柄和刀身打磨地很光滑细腻,制作者想来是很用心。没有磕碰残缺,显然保管者十分小心珍视。但这匕首怎么看,都像是出自一个初学铸造兵器的人之手。曲江建议道:“这匕首的样式既算不上好看,又不是特别实用,我可以改的更好些。”

  闻灼摆手:“前辈不用费心,照着煅一把一样的就好。”

  曲江半是调笑半是好奇地问:“是心爱之物?”

  闻灼点头,垂着眼看那桃木匕首上的纹路,十四岁生辰时收到之后便一直带在身边的,自然是心爱之物。短匕首锻造起来不算太难,约定好半个月后闻灼让人来取。

  早饭很快被摆上桌,白米粥配着一碟酸笋、酱萝卜,六七个水煮鸡蛋。围坐在一起用完了早饭,闻灼又向严恪借了几本书,收拾妥当后,曲江送他们出门。

  “赶紧养好身上的伤,以后自己多加小心,”到底是不放心严恪,曲江低声嘱咐着,“我可还指望你在我坟前给我磕头送终。”

  “我记下了,师父保重,得空我再回来看您。”严恪对着恩师深深一拜。

  短暂告别后,两人直奔江边客栈,与等在那里的其他六人汇合,在清渠码头一同登上去往夔州城的客船。

  闻灼靠在光线最亮堂的一边,继续翻阅着那本《吴船录》。杨笑挨着严恪,使劲瞪视坐在对面的杨程。

  严恪奇怪地问:“笑笑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杨笑恨不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哥,这会儿竟置起气来。

  肚子“咕噜”响了一声,杨笑垮着一张脸,委屈地说着昨晚他哥下棋输给了他,答应给他买清渠西巷那边一家点心铺子做的江米糕——客栈伙计告诉他那是本地最好吃的点心。结果才过了一晚上,杨程便把这事儿忘了个彻底,他气的没吃早饭,这会儿肚子饿的难受。

  杨程在对面咳了一声,正侧头闭着眼装睡。

  严恪从包袱里拿出用干净的帕子包住的一撮榛子仁,在掌心摊开,对杨笑道:“先吃这个垫一垫。”

  杨笑顿时开心地道谢,抓了一小半在手上慢慢地吃。严恪拈起一粒丢进嘴里,嗯,没有受潮,幸亏昨晚拿瓷盏盖住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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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轻舟忽过万重山,到夔州时已是谷雨时节。

  夔州府踞守瞿江峡口,江水横贯而过,境内大小河流不计其数,水运便利,又有群山围绕,地势险峻,是扼守西南咽喉的军政重地。

  三年前,天降暴雨,冲毁了沿岸江堤,洪水汹涌咆哮着席卷夔州府治下的奉节、永安等几个县,留下遍地狼藉和数千流离失所的灾民。朝廷急调钱粮及药材等运往夔州用以赈灾,时任夔州知府的宋洋竟瞒上欺下、暗中贪墨赈灾粮款。月余后有灾民进京揭发,皇帝震怒,将宋洋一干人等撤职查办,又经闻相爷举荐,任用翰林院编修梁枢为新任知府,梁枢领了皇命,即刻便赶赴夔州。梁枢此人的确极有才干,迅速安抚了当地百姓,带领他们修复堤坝、重建房屋和农田,赈灾事宜安排的有条不紊。之后三年,在梁枢治下,夔州府民心顺服,农耕不辍,船运兴盛,酿酒、盐产、麻布纺织等比之以往更加繁荣。

  晌午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场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淋漓地积了一层雨水,到日头开始西沉时,才逐渐干透。街道上走来两个身穿麻衣短打、肩上披着蓑衣、手拿斗笠的高个子。路过的行人看见其中一个身形稍清瘦些的青年,纷纷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梁大人这是出城去了?”

  “又去查看田里的水渠啊,辛苦梁大人了。”

  “梁大人饭否?我家里刚酿了新酒,过一阵子给大人送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