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病娇藩王宠妻日常>第6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二更合一

  裴鸢原本正懒洋洋地眯着眼睛, 听到司俨的问话后,便蓦地睁开了双眸。

  她自打从上京回到姑臧后,就过得有些迷糊, 小姑娘数了数日子, 她那月事确实是迟了几日。

  司俨已然起身,并唤女使掌了灯。

  “是迟了好些时日了。”

  裴鸢亦从华榻上坐起了身子, 小美人儿浓密的鸦发随着她的动作柔顺地披于身后,那长长的羽睫也娇气地垂在了眼睑处, 她刚承完雨露, 双颊纵是在暖黄色的烛火下看, 也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粉。

  司俨见裴鸢一直用小手捂着肚子, 原本清冷且沉静的墨眸复又微微一变,他适才不算怜香惜玉, 若要在平时裴鸢是能受得住的,但若是她真的怀上了孩子,那他刚刚做的那些, 很容易就会伤到她。

  幸而他没让她吃下那药。

  不然就真的麻烦了。

  思及此,男人的眉宇蹙了几分, 复又唤女使去将渐台的亓官邈唤到明瑟阁处。

  亓官邈还未来之前, 司俨便同抱小娃娃似的, 将有些无措的裴鸢抱在了身上, 亦将大手轻轻地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裴鸢仍有些犯迷糊, 她不明所以, 看着神情略有些紧张的男人, 不禁柔声问道:“夫君…你为何要唤国师过来啊?”

  司俨的语气尚算平静,低声回道:“我怕…你是有了。”

  裴鸢蓦地一怔。

  随即便推了推男人的大手,让其离开了她的小肚子几寸, 小姑娘复又垂眸,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

  她有宝宝了吗?!

  一种难以言状的喜悦蔓上了裴鸢的心头。

  前阵子回上京时,她未见到自己的小侄,所以裴鸢很遗憾。但她现在完全不觉得遗憾了,因为她好像也有自己的孩子了,而且这个孩子是属于她和司俨两个人的。

  裴鸢固然觉得害羞,但神情却难掩兴奋。

  这时,亓官邈于夜半从颍宫较偏僻的渐台处赶到了明瑟阁内。

  他一脸疲相,发上连个葛巾都未束,一看便是在睡梦中被女使唤到这处的。

  亓官邈心中有些埋怨司俨。

  本来他的元寿就少,如果再不注意保养,总被他这么折腾,就更活不了几年了。

  但谁让司俨是颍国的君王,也是未来中原的大一统天子,他身为他的下属,也为了他后半生的幸福,只能忍下来了。

  得知亓官邈入了偏殿后,侍童已然提前拉了扇避嫌的屏风,司俨则将小王后横着身子抱到了胡床上。

  亓官邈看着绢纱刺绣屏风后的影影绰绰,正觉纳闷时,便听司俨低声命道:“孤觉王后应是有孕了,你为她把下脉。”

  听罢这话,亓官邈双眸一阔。

  这…这就有了?!

  他觉司俨平日应是对房事比较克制的,且也会采取些避孕的措施,他目前应该没有让小王后为他诞育子嗣的打算,这怎么还能怀上?

  故而亓官邈恭敬应诺,待她为裴鸢把脉时,裴鸢和司俨的心情都是异常紧张,二人亦都屏住了呼吸。

  亓官邈神色一变。

  倒还真是滑脉。

  裴鸢纵是隔着屏风,也瞧出了亓官邈神情间的变化,小美人儿不禁喜上眉梢,觉得自己八成是真的有了,柔美的双唇故而也抿了起来。

  司俨的性情一贯沉稳自持,待得见亓官邈的这副神情后,眸中难能有了些慌色。

  亓官邈却连眨了数下眼皮,他刚从睡梦中被人唤起来,人还是有些糊涂的,便道:“待臣…再为王后殿下细细诊断一番。”

  少顷之后,亓官邈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对着这对年轻的夫妇如实回道:“回王上,殿下的脉象虽是滑脉,但是其脉却甚不强烈,如此便是要来月事之前的征兆。且殿下的身子还是体寒,偶尔会有月事不顺的情况也属常态,还应好好保养。”

  裴鸢一听这话,便有些急了,忙细声问道:“我真的没怀上宝宝吗?”

  亓官邈一听,裴鸢竟是连本宫都未称,且语气也透着足足的失落,便安慰她道:“殿下还年轻,早晚都会为王上怀上小世子的。”

  司俨得知裴鸢并未怀孕,冷峻的眉目稍舒了几分。

  待亓官邈离开明瑟阁后,裴鸢的小脸儿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所以她适才小腹痛,竟是因为要来月事了……

  裴鸢的心中原本充满了期待和兴奋,可现下,那些情愫俱都转变成了失落,这让小姑娘有些承受不来,再一想到自己连小侄都没看成,难免便会同司俨使些小性子。

  二人和衣躺下后,司俨刚要将他适才遗落在榻上的小药瓶放回那高几上,裴鸢却还以为是他又要让自己服下这避子的汤药。

  故而她神情委屈地撇了撇小嘴,亦用小手推了推男人持着药瓶的大手,瓮声瓮气地道:“我不想再吃这种药了。”

  司俨原本就没打算让她吃下这药,且她既是将来月事,那这几日也就无需再吃这种药了。

  裴鸢这时委屈兮兮地又问:“夫君,我明明都比去年刚嫁到颍国时大了许多,你为何还是不让我有自己的小宝宝啊?”

  司俨默了一瞬,随即直言不讳地回道:“你太娇气了,我舍不得现在就让你有孕。”

  裴鸢听罢,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男人适才所说的,那“娇气”二字。

  小姑娘虽然承认自己是个娇气的人,却听不得司俨他说自己娇气。

  司俨刚要将榻上的小姑娘抱进怀里,却见她竟是翻了个身,只肯用后脑勺面对着他,亦用自己的小胳膊肘力道不轻地怼了他一下。

  裴鸢娇愠地哼了一声。

  司俨看着这便同他恼了的小人儿,不禁被气笑了。

  只听裴鸢又噙着娇软的嗓子,同他约法三章道:“那今晚就不许再让我吃药了,我要试试这次能不能怀上。”

  司俨无奈摇首,他看着裴鸢这个糊涂的小姑娘,亦只能选择对她忍让,待将她拥进怀中后,亦将大手覆在了她软绵绵的小肚子上,随即低声回道:“好…那就让你试一试罢。”

  ******

  转瞬便到了初春,四处的垂柳亦抽出了鲜嫩的蕊芽。

  宫婢亦在逢春之时,将颍宫各处的宫道、屋檐洒扫了一通,亦泼了许多清水去去冬日的沉晦,满目望去,都是如黑曜石般的明亮和澄澈。

  无论是宫人,还是颍国的臣子,都觉近来他们的王上司俨心情好了许多。

  他往常虽也待人温和有礼,但一举一行间,却总是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觉他只可远观,却不好接近。

  而现下,许是因为那娇美小王后的陪伴,便让人觉,他的眼角眉梢间是真的从内而外的沁着和煦,旁人也很少会在他的身上见到从前的冷厉阴郁之感。

  司俨自继位之后,便如所有的君王一样,也在自己的封国内豢了些颇有学识的门客,他亦偶尔会将这些人唤到谦光殿,同他们共议天下之大计。

  这些门客中,也不乏出身于贵族和豪强的子弟,他们仰慕司俨的才学,自愿到君王这处做门客和生员,也不收司俨予他们的俸禄。

  有心人都知晓,司俨豢这些门客的缘由,也是想在篡位之前培养自己的势力,若他真的赢了阏临,亦成为了中原新的帝王,那阏临从前的臣下并不一定都能归顺于他,他现在就选贤任能,也可在将来及时派上用场。

  这日天朗气清。

  待司俨同一众门客清谈完毕后,谦光大殿渐变得空旷,他便欲在主案前,再处理一些封国政务。

  恰时,翁仪携着传讯舍人至此。

  司俨掀眸看向二人时,却见翁仪的神情有些凝重。

  侍童亦于这时呈上了白瓷茶盏呈的初春新茶,并将其放在了君王的手旁。

  司俨淡声问道:“何事要奏?”

  翁仪嗓音沉重地如实回道:“长平侯班昀…于昨夜去世了……”

  司俨听罢,眸色微变。

  他对生死之事一贯看得很淡,但是却知,班昀于裴鸢而言,是很重要的亲人。

  裴鸢年岁尚小,亲人还都健在,她貌似还没经历过如亲人去世的这般沉痛之事。

  随即,司俨的面色亦是沉重了几分,他正在心中忖着该如何同裴鸢说出这事时,却见翁仪复又抬眸,亦是稍带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故而司俨又问:“还有何话要讲?”

  见翁仪欲言又止,司俨便挥退了仍在谦光殿中驻守的一众下人。

  待这谦光大殿只剩下了他和司俨两个人时,翁仪才将未央宫中的秘事同司俨尽数说出:“新帝…纳了个新的容华。据说这容华的相貌同王后殿下很是肖似,他将鸳鸾殿赐给了这位容华,并夜夜宠幸于她。杨皇后和新帝的那两个妃嫔都备受冷落。且…且新帝还赐了那容华封号……”

  司俨眉目愈沉,冷声问道:“是何封号?”

  翁仪如实回道:“与王后殿下的闺名一样,都为鸢鸟的鸢字……”

  话音甫落,翁仪便听“啪嗒”一声。

  随即他的双眸骤然瞪大,便见司俨竟是愤而用手将案旁的茶盏生生按碎,那些残存的碎瓷旁,亦有些白色的齑粉,足可见其力道之大。

  血亦沿着他的手心,混入了透绿的茶水之中。

  翁仪忙唤侍童去请医师来为他包扎伤口,他觉司俨固然会在臣下的面前流露出独属于上位者的强势一面,却鲜少会做怒。

  他本是个不会外露情绪的人。

  却没成想,新帝的那个鸢容华,真的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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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俨回到青阳殿后,裴鸢瞧见了他受伤的左手,自是倍觉心疼,他不知男人到底是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的,那白色的绷带上还残存着那些已变得干涸的血。

  裴鸢嗓音一哽,不禁关切地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司俨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妻子,见她眼眸泛雾,但好像他刚进殿时,她的眼圈便有些红了,薄嫩的眼睑处也有些泛肿。

  “不小心弄的,但都是小伤,且国师的药粉很用效,过几日便能好了。”

  司俨其实有想过,要瞒住裴鸢,暂时不让她知道班昀去世的消息,他怕她会承受不来。

  但是现下,他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同她说出来。

  若她觉得心中难受,他亦会一直陪着她。

  “鸢鸢,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我已经知道了……”

  话落,裴鸢掀眸看向了眼前高大的男人,嗓音微哽地又道:“我适才见到了那传讯舍人,我知道外祖父他去世了…且皇帝还允我离开颍国,暂回上京奔丧。”

  外祖父班昀去世后,裴鸢心中最惦念地便是母亲和裴猇。

  尤其是裴猇。

  他是班昀一手带大的,裴鸢怕裴猇会对此事承受不来。

  若要让她选择,那她定是要回上京去看看并安慰安慰他们的。

  但裴鸢也顾及到了司俨的情绪,便强自耐住泪意,又道:“既是给了我回去的机会,我还是想回去见见娘和我兄长…但若你不同意,我还是会好好地待在姑臧。”

  司俨却见,也不知在何时,裴鸢那柔美且娇嫩的小嘴上,竟是起了个小泡。

  她知裴鸢的心中定是悲痛又焦急的。

  司俨不忍心,让她还待在颍国,而不是去上京为长平侯奔丧。

  他亦清楚,阏临此番只允裴鸢离开他的封地,前往上京。

  虽然那未央宫中有了个备受宠爱的鸢容华,但他还是会怕阏临对裴鸢动别的心思。

  除却绛云,司俨亦培养了两名身负高强武艺的年轻女使,只是裴鸢嫁予他后,活动范围多数只在这后宫之中,马夫人和韦儇既已不在,这阖宫之内,也无人敢找裴鸢的麻烦,所以那两个女使便没派上什么用场。

  此番裴鸢去上京奔丧,这两个女使也终于能被派上用场了。

  故而司俨淡声回道:“你放心去上京奔丧,我会想法子,让你平安回到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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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鸢在去往上京的路途中,还在宽袖中藏了把匕首,她想,如果阏临真的敢对她动歪心思,她亦别无他法,那么为了对司俨保持忠贞,她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车马行了大半日,终于到抵了相府。

  这是裴鸢生长且怀念的地方,她一年未归,却见中门之后的百官朝会殿早已被阏临下令拆除,周遭亦无长史、司直等掾属忙碌的身影。

  相府如今,再无掌邦国政务之职。

  它只成了裴丞相及其家人的住所。

  种种迹象都表明,阏临他在这几月的功夫,就削了她父亲的相权。

  而今分明是桃花盛开的春季,但裴鸢却在一派生机盎然之中,觉出了淡淡的凄凉和凋败。

  她听闻,裴丞相对他遭逢的变故淡然处之,并未显露任何沮丧失意之态,每日含饴弄孙,倒是乐得清闲。

  母亲班氏的眼下却有乌青,自长平侯去世后,她自是一连数日都未睡好。

  班昀要走之前,便有了征兆,小辈俱都守在了榻边,看着他安详离去。

  这种死法对于普通人来说,自是善终。

  但是裴鸢却很是了解自己的外祖父,她知他身为戎马一生的将领,并非是想安详的死去,而是更想死在战场。

  班氏得见小女儿归来,却觉她好像比从前成长了不少,就算披麻戴孝,也掩不住她容貌的娇美。

  她觉,那抚远王应是有在善待她的女儿。

  见裴鸢神情担忧,班氏劝慰道:“娘没事,只是你兄长一直闭门不出,他谁也不肯见,且他有两日都未吃未喝了。鸢鸢,你既是回来了,就帮娘劝劝他罢。”

  故而裴鸢颔首,没再耽搁功夫,立即便去了他和裴猇同住的庭院中。

  到抵了裴猇所住的北方后,裴鸢见其内光影昏暗,裴猇穿着丧服,头发亦有些散落,他盘腿坐在了虎皮所制的茵席之上,却说这张虎皮,还是他年岁尚小时,班昀亲自猎给他的。

  裴猇觉出裴鸢回到了相府,却未言语,也未掀眸看她。

  裴鸢悲痛万分,却知裴猇的心情只会比她更哀恸。她想起当年司俨离开上京时,裴猇为了安慰她,便抱住了她,他虽没有说什么,却也给了她无声的安慰。

  故而她轻轻地走到了裴猇的身旁,将身子微僵的少年抱进了怀里,亦用小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也无声地予了裴猇她温柔的安慰。

  她觉肩头一湿,便知裴猇还是在她的怀里哭了。

  虽然事后他定不会承认,也一贯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今日却然是哭了。

  裴鸢有种预感,她外祖父班昀死后,北军的控制权就完全落在了阏临的手中,而裴猇他打仗突袭固然厉害,年岁却仍是尚小,他并无统管全军的能力。

  阏临表面上予了长平侯班昀无上的哀荣,背地里,却不知该如何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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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平侯班昀的头七过去后,阏临却还未有让裴鸢回到颍国的意图和任何表态。

  是日,裴鸢被裴太后唤到了桂宫中,她现在无法得知司俨在颍国的消息,亦想进宫同姑母商议回颍国的对策。

  待她甫入桂宫时,恰时却在其外见到了杨皇后、阏临的另两位妃嫔,还有那个与她长得很像的崔姓容华,只是那阏临竟是将她的封号赐为了鸢。

  裴鸢见到那崔容华后,也如吃了只苍蝇似的,心中不仅觉得反感,甚至还有些恶心。

  她恶心的,并不是崔容华其人,而是阏临的所作所为。

  裴鸢身后的女使亦暗叹,这位容华的相貌倒真是与裴王后有六七分肖似,可那容华虽也是个美人儿,五官的精致程度和分布的比例,却是敌不过裴鸢的。

  且她的面上,也没有裴鸢的甜美和娇妩。

  两个人这么一比,高下分明。

  这崔姓容华,貌似还是个罪臣之女,她从前在永巷浣衣,被阏临看中后,便脱了贱籍,一跃成为阏临最宠爱的妃嫔。

  三个后妃得见裴鸢后,都同她行了平礼。

  崔容华得见与她模样肖似的裴鸢后,面色自是一变。

  裴鸢在杨皇后不善的目光下,步态平稳地往裴太后的宫殿走去,却从身后听到了“啪——”地一声。

  这道声音明显是有人在箍旁人巴掌,其声响过于清脆,让裴鸢还是微微侧目,往后方看了过去。

  原来是杨皇后打了那崔容华一巴掌。

  可杨皇后看似是打了那崔容华,却更像是在给她下马威。

  “别以为皇上宠你,你就可以在本宫的面前耀武扬威了。”

  “嫔妾不敢……”

  裴鸢不愿再站在原地听杨皇后教训那位容华,她本就不是喜欢隔山观虎斗的人,便携女使进了桂宫内。

  却见位于正殿端坐的裴太后,神情明显带了些许的疲态,她用纤白的玉手扶着额头,裴鸢冲自己的姑母施了一礼后,便走到了她的身旁。

  她关切地细声询问道:“姑母,您的身子有恙吗?”

  裴太后摇首,“无事,想来是近日未怎么睡好。”

  故而裴鸢如小时候一样,乖巧地走到了裴太后的身后,亦攥着两个小拳头,轻轻地为她垂着背脊。

  裴太后面上的疲态渐失,却于这时语气凝重地对裴鸢道:“鸢鸢,有一件事,哀家一直想同你说。”

  “嗯?姑母您说罢,我听着呢。”

  裴太后示意裴鸢坐于案侧,裴鸢如是照做后,便听裴太后语气平静道:“抚远王司俨,他外表温和,对你也应当是很宠护的,但是他的内里却很是阴狠残忍。”

  裴鸢低敛眉目,她表情温驯,很认真地听着裴太后对她所讲的话。

  裴太后同她说的这点,她自是清楚的。

  她三年前便知道,司俨他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温和,他实则是个很复杂的人。

  可纵是这样,她也喜欢他。

  就连他复杂的地方,她也喜欢。

  “他被他的父亲从徐州接回上京时,你还很小。这抚远王的身世有够凄惨,你看他现在是矜贵温雅的一国君主,却没几个人知道,他和他的母亲,曾经在徐州做过别人的奴隶,而之所以沦落至此,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抛弃过他们。且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还曾委身于过他人……”

  话说到这处,裴鸢的面色已是骤变。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裴太后时,只听她又道;“且他的母亲,不是被他父亲司忱杀死的,而是被窦夫人设计…她是被数个粗鄙的男子…凌/虐致死的……”

  听罢裴太后之语,裴鸢的唇瓣微颤,却是噤住了眼眶中几欲夺出的泪。

  她知裴太后之所以对她叮嘱这些,是让她不要将全心都交付予司俨,且要小心他潜于体内的阴暗本性。

  裴鸢明白姑母的用意,可她的心中,却丝毫都没有对司俨的设防,而是只有对他的心疼。

  她真的好心疼他的夫君,好心疼他自小就经历过这么多的惨事,却从不同人提起,而是将所有的惨痛往事都藏在了心里。

  裴鸢越心疼司俨,便越想赶快回到颍国。

  裴太后身体明显不佳,她竟是突然有些头晕,便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到内殿躺了一会儿。

  裴鸢同姑母拜别后,便出了桂宫,准备乘车马回到相府。

  甫一出殿,竟是见到了阏临身侧的大宦官。

  那宦官的脸有种病态的白,他手持拂尘,嗓音尖细地对裴鸢道:“裴王后,陛下想见您一面,还请您随咱家去趟建章宫。”

  裴鸢娇美的小脸儿蓦地一沉,随即便趁那宦官不备时,将袖中藏着的那把匕首,确认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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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前,姑臧谦光殿。

  司俨一直在默默数着日子,今日便是班昀头七的最后一日,裴鸢若于后日还未归返颍国,他便该采取行动了。

  如今,他的情蛊仍是未解。

  而他的阳寿若按亓官邈所说,那便只剩下了一年的时日。

  故而他回忆着先前会刺激他的种种意象和事物,便于是日寻来了数十名巫祝,让他们在谦光殿中,大跳祭祀之傩舞。

  他亦破了戒,竟是让侍童为他呈上了宫里最烈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