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石看到竹臣这个样子也不好受,他叹了口气:“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竹臣摇摇头,声音小到听不见:“我不知道……可我,再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倒在我面前了……”
不管是谁,南宫叶就也好,世倾也好,就算是这些他厌恶的人,…可…那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直愣愣的倒在他面前,他再也不想看到了。
“当然可以,”相石颇有威慑力的声音响起:“只要战争停止,你所期望的事情就可以达到。”
竹臣呆滞了一会,接着说:“该怎么做?”
“你知道的。”相石毫无表情,眼神认真的看着竹臣:“现在蜉蝣的将士都相信你才是蜉蝣的王,你也是蜉蝣唯一的皇室血脉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
竹臣心底一刺,当他冒充南宫枫的笔迹写那假遗嘱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如今真的到来了,他还是没有准备好。
“相爷,”竹臣的眼珠又滴落一颗眼泪:“我舍不得你……”
“你不是舍不得我,”相石垂下眼睛:“你是舍不得三王爷。”
“!”
竹臣心口一慌,有种被窥探了秘密的感觉。
“你与三王爷的事……我听王上说了,可即使王上不说,你们俩的行为动作,方方面面,我也能感受到是与兄弟情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
竹臣有些慌乱的看着相石:“那相爷你……”
你怎么想?
会觉得恶心吗。
相石顿了顿:“年轻人的思想我个老头子可搞不懂,你从小就长着一副让人喜爱的模样,比沁儿长得都灵气,我当时还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配得上你,结果你不负所望,找了个男的。”
“……”
竹臣低下头,不说话了。
相石没再接着说这个话题,他了叹口气说:“回蜉蝣,继承王位。”
“……”
竹臣哽咽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道:“凭什么?我已经仁至义尽,尽量让伤亡最少结束了战争,我凭什么还要牺牲后半生的自由……去做我完全不愿意做的事情!”
相石眼底一片赤红,语气也不好道:“凭什么?凭你是皇室血脉!凭你写出来的假遗嘱!你利用蜉蝣将士为你厮杀,他们拼了命的护着你,你现在所说的话,敢让他们听到吗!”
“你要撂下他们不管?”
“不管了,然后呢?跟三王爷远走高飞?你觉得可能吗!”
“你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行为多不负责任你知道吗!”
竹臣眼里的情绪变得沉重,他何尝不知道?
可他真的不想再离开世亭了……他再走,就是第二次抛下他了。
他后悔死了,真的后悔。
竹臣别开眼,简短小声地说:“如果我从没去过蜉蝣就好了……”
这样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会不会就好过一点。
相石缓下一口气:“命运……如同一个转动的齿轮,每一个节点都要经过,可能起点不一样,但总要经历一圈的。你是皇室血脉,这能改变吗?这就是你的命,你就该承担这份责任。”
“……”
战争都结束了竹臣也丝毫高兴不起来,他跟世亭才重逢多久?为什么硬是要将两人拆开。
“竹臣——竹臣——”
竹臣身体一软,是世亭的声音。
相石听着营帐外焦急的喊叫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道:“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这句话,相石走出了营帐,竹臣在里面听见他说了句:“王爷,竹臣在这里。”
接着就响起了脚步声,竹臣赶紧将眼泪擦干净,在世亭进来前扯出一个笑容。
“竹臣——”
世亭掀开营帐进来,急不可耐的抱住竹臣:“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幸好没什么事……”
竹臣紧紧的回抱住,将下巴贴到世亭的肩膀上,用欢快的语气说:“谁给你松的绑?”
“相小姐,她跟……水戚……”世亭欲言又止:“没什么,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竹臣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累。”
世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腿一软,直接坐到床上:“你知道我清醒后有多害怕吗?竹臣,后半辈子,我一定要把你绑在身边不让你……”
世亭的话还没说完,竹臣就用暗沉的语气转移了话题:“世倾死了。”
“……”
“什么?”世亭双目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竹臣。
竹臣呼出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战场……我真的庆幸没带你一起去,当时的状况实在是太混乱了。”
世亭心口抽痛,虽然他谈不上多喜欢世倾,但他们两个毕竟有血缘关系,总是不可能毫无波动的。
他自己消化了一会,问道:“战事到底是怎么解决了,你用了什么方法让蜉蝣的将士倒戈?仅仅是调令还不够吧?”
竹臣点点头:“我之前在蜉蝣的时候……父王为了哄我开心,给了我一份印有蜉蝣国玺印章的空白圣旨。”他垂下眸子,接着说:“他的意思很明显,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写上去……我当时就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这东西以后会派上大用处,就偷摸找人寄到了相府。”
“相爷收到后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一直帮我好好收着……我在上面模仿了父王的笔迹,写了遗嘱。连南宫叶就都信了。”
“原来是这样……”
世亭将竹臣揽进怀里,摸着他的头说:“不管怎么样,这事总算告一段落了……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
竹臣闭上眼睛,紧紧的贴在世亭的怀里,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
今夜,岛殇营帐格外热闹,热烈庆祝战事结束,欢快声一片,世亭也喝了不少酒,被竹臣哄睡着了。
竹臣摸着世亭的脸,在他嘴角啄了一口,披上斗篷后悄悄离开了大帐,驾马往蜉蝣驻扎的营帐飞奔。
与岛殇不同,蜉蝣这边死气沉沉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龚明嘉脸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大批将士,心中几分愁容。
他刚要说点什么,听到远处的马蹄声,所有人都神色一喜看过去。
“凌硕殿下——”
“殿下回来了……”
“太好了!殿下没事!”
竹臣下了马,摘下披风,露出那张苍白一片的脸,除了眼睛有些红肿,风姿依旧不变,他拾起嗓音,道:“大家久等了。”
他一来,将士都似乎有了主心骨,空气也不沉寂了。
龚明嘉把竹臣上下打量了一翻,见他没有什么明显的伤,才说道:“殿下……对不起,南宫叶就将我迷晕了。”
竹臣拜拜手:“无妨,他把你迷晕是为了保护你。”
龚明嘉顿住,不说话了。
竹臣问:“他的尸体带回来了吗?”
龚明嘉点点头。
“回桦城的时候带上,安葬了吧。”
龚明嘉垂下眸子:“要跟渝儿……葬在一起吗?”
“不用。”竹臣道:“渝儿应该不想看见他。”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回去?”
“……”
竹臣的身子明显的一僵,短暂的从思绪中脱离后,他道:“还需要一段时间……我还要回主城一趟……”
龚明嘉沉寂了一会,道:“好。”
竹臣后退一步,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语气道:“两国大战已经结束,我会代表蜉蝣回主城与岛殇王上商量事宜,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好好听龚将军的话。”
安静的黑夜响起一大片的回应声,竹臣点点头,跟龚明嘉交代了几句,就又驾马离开了。
龚明嘉看着竹臣的背影,嘴角轻轻一勾。
结束了,殿下要回蜉蝣了,他可以永远陪在殿下身边了。
——
第二天世亭一醒,惊慌失措的坐了起来,看到身边熟睡的竹臣,心才放下来。
他重新躺回去,把竹臣紧紧的抱在怀里。
竹臣被他的动作弄醒,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的回:“怎么了?”
世亭闭上眼睛,轻轻道:“接着睡吧……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梦到你走了。”
“……”
竹臣心口抽痛了几秒,硬是扬起一个笑容:“好了,还睡什么,今天要撤营帐回主城啦!”
“好。”
世亭看着竹臣穿衣服的样子眯了眯眼睛。
竹臣柔嫩的皮肤像玫瑰一样娇艳,微微上挑的双眼天生自带魅气,浓密如羽毛的眼睫下,是一双清澈好看的眼瞳。
他怎么能这么好看。
世亭突然沉默,下半身躁动起来。
他跟竹臣认识这么久,还没做过那种事情。
欲望来的时候也只是互相摸一摸,或者用腿蹭一蹭。
这算哪门子夫妻。
但他怕竹臣疼。
世亭长眉舒展,问了一句:“竹臣,你怕疼吗?”
“啊?”竹臣莫名其妙的看着世亭,回了句:“不是很怕吧……从小受伤受的多了,习惯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
世亭抿住嘴巴。
也是,竹臣被南宫叶就打成那样都没嚷嚷着疼,做那种事情也只是疼一会,对竹臣来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何苦忍那么久,欲望从来没真正得到释放。
回去一定要洞房花烛。
狠狠把他办了。
想到这里,世亭的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竹臣一脸懵的看着床上傻笑的世亭。